更让他动气的,这这群人竟然如此听从她的话,正事儿也不做了,争前恐后的要去做她的“女鬼”。
昭狱的后院,什么鳞粉,假发,沾了血的白衣,还有女人家用的胭脂随处都是,若非他突然赶回,也不知道他的昭狱早早就“易主”。
刚进去,就逮住了一个穿着女人衣服到处晃悠的。
双手撑在桌案上,将她环在自己双臂中,他低下头颅,意有所指的挑起眉,“嗯?”
雨松青有些心虚……
但这不是他要没收她金子的理由!
喉咙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她想要挪动被他压在身下的双腿,却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默默拉着他的手臂,声音如蚊,“不是你给的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日能养成这般上可顶撞太后,讽刺太子,下可漠视官员贵勋的脾气,好像都是他宠出来的。
刚入燕都的时候,明明告诫自己要低调,但她怎么一次比一次高调,一次比一次为所欲为?
燕都权贵遍地,她真真正正看得入眼的又有几个?
背靠李炽这棵大树,不止是行动自由,还有无人敢懈怠的底气。
这样惊奇的反思令她感叹,果然,环境给人的影响太大了。
“本座给的?”
李炽若有所思。
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管束她,有时候想要她安分几天,却总觉得她就该嬉笑怒骂随自己心意,有时候想给她一些教训,却还是舍不得。
他过得已经很压抑了,他想让她做自由的鸟儿,在他的臂膀里恣意飞翔。
头顶上,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暗哑,“闯祸惹事这方面,你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她才没有闯祸惹事!
雨松青仰着头,摸了摸他的下巴,又摸了摸他的眼睛,小手搭在他肩膀上,好几日不见,一来就兴师问罪。
她把这今日在鑫国公府的事情简而言之的说了一遍,随即不确定的缓缓道:“我好像遇到了小时候的乳母,她似乎认出了我,可却不知为何,不能说话。”
李炽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若当年她知道真相,就不可能还活着。若她还活着,那说明……”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雨松青接过他的话,有些失望。
但似乎也正是如此,沈傲和齐氏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杀程氏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婢女。
砸吧砸吧眼睛,雨松青张开双手抱着他的背,搂了一个结结实实。
对外宣称程氏是溺死,而自己是失踪。若当时程氏的亲信跟随她一起“意外身亡”,疑点未免太大。何况,她一个仆人,被禁锢在沈家数年不出,又能有什么传递消息的手段呢?
她知真相,说不出口,她不知真相,也不必杀她。
雨松青沉思片刻,又猜想,“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有令他们不能杀她的把柄?”
李炽迟疑了一会儿,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背,宽慰她,“是非曲折,迂回得很。”
时间间隔太久,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湮灭,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不愿打击她。
只告诉她,“但你要去做,就放手做。”
……
……
鑫国公府内,太平了几日。
那“鬼”消停了一段时间,法事也暂停了几日,虽说院子里还摆放着祭品和祭坛,但好歹道士巫师没有再设坛作法,丫鬟婆子们也舒缓了一口气,个个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
这段时间,雨松青也打听着那日那突然闯入的妇人,可年轻的小丫鬟对此事一问三不知,而那些嬷嬷,却极为谨慎。
在她软磨硬泡和“贿赂”之下,有个年轻的小丫鬟这才松了口。
她是鑫国公府家生丫鬟,曾经听过自家父母议论过那被关在西北门柴房的老妇人,叫大家都唤她敏婆婆,只听说她是程夫人的陪嫁丫头,在程氏死后便疯了,在她墓前大哭大闹,还要刨坟,后来……鑫国公体谅她是忠奴,将她搬入了西北那一间小屋子里面赡养。
说是赡养,其实与看一只狗差不多。
这点和雨松青当时猜测的大差不差。
程氏的旧人,又说不出来话,成日里活得疯疯癫癫,已经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
若要她的命,倒是印证了程氏一死反而有鬼。
小丫头说得谨慎小心,雨松青刚准备简短问她一些话,在一旁把风的阿琅蓦地冷喝一声,抽出腰间的断刃,往花丛旁探去,“谁!”
花丛内传出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小丫鬟头也不回,跑得飞快,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琅往花丛内走去,这里位于荷花池西北处,平日里就人迹罕至,又因常年未曾修剪花枝,里面的花丛枝条生的郁郁葱葱,齐腰一般高。
阿琅仔仔细细翻查,忽然,踩到一块细软的衣料,往前探去,只见花丛角落被压得凌乱一片,花枝草甸七扭八歪,空气中传来一阵靡靡之味。
野鸳鸯?
沈逊腰间系着松松垮垮的腰带,被阿琅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不耐烦地吼道:“谁!谁敢坏爷的好事!”
阿琅这才看清,他身下还藏着一个娇娇俏俏的小美人。
那小美人被他死死捂住嘴,外衫被刮到肚脐眼,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纤长的手臂,她泪眼婆娑,抽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一见阿琅,便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拖着衣衫就往她跑来。
“姑娘救我,我不活了!”
这声音太耳熟,雨松青疾步赶来,面色陡然一变。
“傅欢!”
她……怎么会!
余傅欢一见到雨松青,便再也忍不住声音,呜呜咽咽的喊着,“松青!我……我……”
沈逊不妨这些人认识,大大咧咧的敞开肚皮,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眼前青衣曼丽的雨松青。
游走青楼数年,环肥燕瘦全都见识过一遍,但这小美人,可真他娘的是极品。
他与李绍合并为燕都浪子之一,可与李绍远观不亵渎的作态不同,他是实打实的游走于百花丛中,也不管对方是青楼娼妓,还是良家女,一旦看上,强取豪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今日这巧遇的这小美人,正是他刚要出门的时候撞见的。
听说是南星馆的送药的小医女,模样身段还算看得过去,虽说事后可能有些麻烦,但对他来说,实在也不算什么麻烦。
“松青……我……我……”
雨松青拿着衣衫替她穿上,狠狠瞪了一眼沈逊,她手气得发颤,朝阿琅看去。
阿琅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直接往他胸膛猛踢了一脚。
“唔!”
“放肆!你居然……”
这娘们儿力气太大了吧!
“没事了。”
余傅欢抱着她,沙哑得哭出声来,浑身颤抖,近乎绝望地发泄情绪。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今日不过是来送药,不过是因为是鑫国公的门楣,她想来见识见识。可谁知道,会被这个畜生一把拖到这里!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无论她怎么会喊叫也无人在意。
余傅欢浑身颤栗,脑袋里面一片浆糊。
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逃出来,不是为了供人泄欲的!
她想要的一切都还没有得到所有的打算和计划因为今日毁于一旦。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命就是这般!为什么所有人的命都比她好,为什么她每一次做任何事情都要失败。
情绪被无限放大,她看着眼前人。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活下去。
哭累了,手掌松开雨松青的胳膊,她朝她笑了笑,然后捡起裙子,推开拦路的阿琅,头也不回的朝荷花池奔去。
“哐当——”
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