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藏尸,它不光是犯罪类影视剧的宠儿,更是真实凶案中凶手钟爱的方式。曾有一起塞浦路斯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在杀人之后,选择将尸体装进行李箱,再将其扔进当地著名的红湖之中,利用其特有的颜色进行隐藏,2年后行李箱浮出水面,才被人发现。2021年10月,曾经引发全网关注的无锡抛尸案,凶手也是将尸体藏在行李箱中,由上海带到了无锡。

1931年10月19日早上7点30分,一声嘹亮的汽笛唤醒了整个洛杉矶,刚刚横跨美国的“金州号”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这列火车从美国东北部的芝加哥出发,途经圣路易斯、堪萨斯城、明尼阿波利斯以及凤凰城等主要城市,在运行了63个小时,跨越了2762英里之后,正点抵达终点站——洛杉矶联合车站。

一时间,联合车站人头攒动,乘务员和行李员不断在人流中穿梭,互相只能靠呼喊来进行交流,车站内商店的店主们也为了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商机开始大声叫卖。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就算是意志力再强的人也会忍不住走神。

身穿蓝色制服,头戴蓝色圆帽的行李员乔治-布鲁克就是这忙碌人流中的一员。在金州号到站之前,他已经辛苦工作了几个小时,这趟洲际长途的到来无疑又加重了他的工作量。即便心中有些牢骚,乔治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的工作可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

乔治的工作是对每趟列车上可疑的行李进行检查。彼时是美国走私昌盛的30年代,禁酒令已经生效,金州号所属的南太平洋公司对员工提出了严格要求,不允许一份走私品从他们的列车上流出,尤其是私酿威士忌和汤姆逊冲锋枪。

因为有这样严格的措施,长途列车的旅客们通常为了能尽快取走行李而提前来行李车前排队。一段漫长的劳动之后,乔治负责的从凤凰城到洛杉矶一段旅客的行李车终于空了,正当他准备去休息一下时,忽然在这辆车的角落瞥见了两只还没人认领的箱子。

他核对了一下手上的清单,确定这两件行李是从金州号上被卸下的,或许是哪位客人一时着急忘记了呢,乔治决定再等几分钟,如无人领取,就将它们送进仓库中,等待失主的电话。

等待的间隙,乔治仔细观察起这两只箱子。两只都是黑色的,配有漂亮的银色闩锁,大的那只尺寸大约为40英寸x24英寸x38英寸,标签上写着上车时称重的数值——235磅。小的那只为15英寸x18英寸x36英寸,重量也达到了185磅。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乔治靠近它们再次检查了起来,箱子上没有酒味,也没有火药味,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更糟糕的是,这两只箱子都在向外渗出一种粘稠的黑色**,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滴在了他的车上。

除了走私酒和武器,一些在山上打猎的猎人也会通过铁路来走私他们的猎物,通常会是一些鹿肉或者胸肉,甚至还有半只没经过切割的鹿。乔治估计这又是某位猎人的“杰作”,于是在将这两只行李入库之后向自己的经理吉姆·安德森报告了这一情况。

临近中午,乔治注意到一辆福特敞篷跑车停在了行李领取处的门口。从车上走下一对男女,女子金发碧眼,长得有些像当时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诺玛-希勒,男士看起来比女士年轻几岁,应该是个大学生。奇怪的是,女士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左手还缠着纱布。

两人快步走到柜台前,金发女士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了一张票据递给乔治:“我来取回我的行李。”乔治接过了票据,那是一张“金州号”随车托运行李的票根,从上面的座位号和行李箱编号来看,这位女士就是那两只奇怪箱子的主人。

就在这时,吉姆从不远处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向对方示意此事已由他接手。他一边观察那两只箱子一边说道:“不得不问,女士,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哦,没什么,只是一些私人物品,”女人回答。这句话似乎加剧了她的不安,吉姆发觉她不但左手受了伤,脸上似乎也有些淤青,于是追问了一句:“你的私人物品?”“呃……是的,我确定这两只箱子就是我的。”金发女士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对不起,我来晚了,但我得等我弟弟开车过来接我,因为箱子很重,我一个人拿不动。”

这些解释并不能让吉姆满意:“是的女士,它们确实很重,并且每一只都散发着恶臭。”此时一直没出声的那位男士笑了:“我知道了,你在开玩笑!”说罢他附身象征性地对行李箱闻了闻,笑容立即从他脸上消失了。“你说得对,先生,”他看向自己的姐姐,“你看,露丝,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出来了。”

听完这番话的女士一脸冷漠,声称自己根本没闻到任何气味,至于那些渗出来的**是什么,她也想不通。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箱子里除了自己的衣物和女士专用的私人物品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尽管如此,女士,”吉姆变得非常严肃,“我必须请您打开它们以供我检查。请打开行李箱。”

女士不情不愿地打开随身小包,用右手在里面摸了一圈,随后表示自己没有带着箱子的钥匙,而是把它们放在了自己丈夫那里。吉姆不肯罢休,建议她给丈夫打个电话,让其将钥匙送来。没想到这一提议遭到了女士的拒绝,她表示自己无法记住他的电话号码,必须亲自去找他一趟。说罢,她就拉着自己的兄弟回到了车里,之后那辆福特车迅速离开了火车站。

吉姆见此情形,深感不妙,他转身跑进小办公室拨通了洛杉矶警察局的电话。二十多分钟后,值班的瑞恩警官站在了那两只箱子的前面,在查看了箱子的基本情况之后,十多年的职业经验让瑞恩知道,这里面十有八九装着一些自己不想见到的东西。

吉姆和乔治一左一右紧紧扶住那个最大的箱子,瑞恩警官拿着一根撬棍,将一头插进大木箱的缝隙中,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撬棍使劲向下压。随着几声清脆的“咔吧”声,大行李箱被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臭味从箱中升起,直扑三人面门而来。三人捂住口鼻,连连后退,等味道稍稍散开,才深吸一口气,上前检查箱子里的物品。只见一大块破烂又皱巴的布盖在行李的最上面,瑞恩警官伸手揪住布的一角,用力把它掀了起来,在那下面,一张女人腐烂的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去……”从远方传来的机车哀嚎盖过了他的咒骂。半个小时后,瑞恩警官带着两只行李箱,与吉姆和乔治一同坐上了回警局的警车。

大箱子里装得是一具姿势怪异的女尸。这是个长相漂亮的黑发女人,个子很高,即便是大尺寸的行李箱也不足以装下她,为了让她服服帖帖地呆在箱子里,凶手下了一番大功夫。经法医检测,她是被人开枪打死的,从她身上取出的子弹分析出,打死她的是一只口径0.25英寸的手枪。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三天前。此外,她身上覆盖着衣服、毯子、信件和一堆其他材料,明显没经过挑选,可以肯定是凶手慌乱间放进去的。

小一些的箱子里也有一具女尸,确切地说,是一具女尸的其中一部分,主要包括肚脐以上的躯干和两根被齐膝切断的小腿,其他部位不知所踪。残肢上的伤口边缘非常平顺,她是在死后被人用锐器分了尸。从残躯可以看出,死者生前相貌漂亮,身材苗条。虽然这只箱子里只有部分躯体,但还是可以看出此人也是被用枪射杀的。残躯上有三处枪伤:一枪在左上臂,一枪在左胸,一枪在左太阳穴。她也是在三天前死亡的,致其死亡的同样是一支口径0.25英寸的手枪。

1931年10月19日傍晚,正当验尸官们围着那两具女尸忙碌的时候,梅丽莎·肯尼正手拿一支扫把,在洛杉矶联合车站那宽敞的女士卫生间里清扫着地面。作为一名即将退休的车站清洁工,她对每天进进出出的旅客们早已毫无兴趣,她深知,与其羡慕别人的生活,不如早点把卫生打扫干净。

她推开一扇扇隔间的门,再将里面收拾干净,进度一如往常。当她打算推开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时,发现门似乎被放在隔间内的什么东西挡住了,只能打开一半。梅丽莎放下手中的扫把,侧身探进头去,看见挡着门的是放在地上的两件行李,一件米色的长方形手提箱,另一件则是带提手的圆形女士帽盒,虽然内心十分好奇,但梅丽莎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她提起这两件行李,走到车站的失物招领处,把它们交给了在里面值班的马修·戴文纳,按照联合车站的规定,马修有责任打开这些行李,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冒领。

两分钟后,失物招领处里传出了一声满是恐惧的惊叫,伴随着椅子翻倒的声音,马修从里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二十分钟后,洛杉矶警方的车第二次开进了联合车站,随后,那两件卫生间里发现的行李也被放进了警车的后备箱,带回了警察局。

警方在米色的长方形手提箱内,发现了一截从肚脐到膝盖部分的女人躯干,躯干上还套着半截粉红色睡衣,经过比对,警方确定这就是小木箱中女尸的另一部分。女士帽盒内里装着的,是一套用于解剖的外科医生工具包,里面有全套手术用具,其中两把刀子上还留有血迹,验尸官推断这两把刀子可能就是分尸工具之一。在工具包下面,是一把0.25英寸口径的柯尔特1908型袖珍手枪、一盒手枪子弹、一把面包刀和一些化妆品。

警方很快便通过木箱上贴着的托运标签,确定了此案的嫌疑人——一位10月18日傍晚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登上“金州号”,名叫维妮-露丝-嘉德的女士。她应该就是早上落荒而逃的那位漂亮姑娘。接下来警方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她。

洛杉矶警方一方面联系凤凰城警方协查案件,一方面在全城范围内展开搜捕。出城的各条公路上,荷枪实弹的警察们设立了路障,仔细检查每一辆过往车辆。火车站也是重兵把守的对象,在站前广场、有轨电车站、进出站口、售票处、行李处和站台上都有负责监视的便衣警探。当晚城内的每一家酒店、旅馆、出租公寓都遭到了警员的拜访,大批便衣出入各大餐厅、酒吧和夜总会,向侍者和保镖们打听着情况。

该案手法之狠辣,发现过程之惊悚,很快引起起了全洛杉矶媒体的注意,《行李箱谋杀案》、《美女凶手》等夺人眼球的标题迅速占领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一时间,警局挤满了记者,大家都关注着案情的发展。

就在箱中女尸被发现的第四天,1931年10月23日,被全城缉捕的维妮·茹丝·嘉德从她藏身的殡仪馆中走了出来,向正在登门检查的洛杉矶警察投案自首。

此时的维妮早已不复当日的美貌,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在被警察带到看守所时,她向等候在看守所门口朝她大声发问的记者们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所有人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被称为“行李箱杀手”、“天鹅绒母老虎”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又为什么会杀人?

1905年1月29日,维妮出生在印第安纳州达林顿镇,她的父亲是卫理公会派牧师,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维妮打小就是一个漂亮又招人喜欢的女孩,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精神状态有时不太稳定。

维妮从小怀孕、生子和当妈妈就有着奇怪的执念。还在上中学时,她忽然声称自己怀孕了,可她当时的男朋友却一口咬定两人根本没发生过性行为。担心维妮的家人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佐证了小男友的观点——维妮当时仍然是处女。谁成想就连科学都没能说服维妮,她因家人的不信任而愤怒,最终选择离家出走。过了一段时间,维妮回到了家中,似乎恢复了正常。家人试探性地提出了怀孕相关话题,维妮淡定地回答道:“我已经将孩子生下来了,只是把他寄养在了当地。”为此家人又带维妮去了趟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诊断维妮有严重的焦虑症。

成年之后,维妮在印第安纳州立医院做医疗秘书。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位年长她20岁的一战退伍老兵——威廉·嘉德医生。威廉什么都好,却是个瘾君子,不过维妮并不怪他,因为她知道,威廉之所以吸毒,是因为在战争中受过伤并接受过吗啡治疗,这才上了瘾。

年龄和毒品都没有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1924年4月,19岁的维妮嫁给了威廉。婚后他们离开了印第安纳,因为威廉在墨西哥的一个铜矿上谋到了一份高薪的医生职位。

但在墨西哥,他们为孩子的事发生了多次争执。有了合法婚姻之后,维妮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母亲梦,可老天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在墨西哥,维妮两度怀孕却两度流产,她虚弱的身体很快又感染上了轻度的肺结核。

威廉将维妮送到了加州的一家疗养院中,在第一次恢复健康后,她试着回到墨西哥和丈夫团聚。可这时威廉的工作也产生了变动,他带着维妮在一个个贫穷的城镇中穿梭,这份工作充分展现了这个男人的济世情怀,但对于身体虚弱的维妮来说却是一种折磨,很快她的肺结核复发,于1930年返回了美国,威廉则留在了墨西哥。两人虽然一直有联系,但维妮渐渐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只出现在信上的丈夫。

维妮自年少时就有精神问题,和大自己20岁的丈夫结婚后,二人搬去墨西哥生活,艰苦的日子又让她染上了肺结核。1930年,维妮因病返回美国,她的丈夫威廉却选择继续留在墨西哥,两人从此分居。

1930年,维妮回到美国后,搬去了以治疗肺结核闻名的凤凰城。她剪去长发,换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决定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来到凤凰城后,维妮不再从事医疗行业,转而成为了当地一个富豪家庭的家庭教师,这份工作不但体面,还让她结识了一位让人春心**漾的男士——约翰-哈洛兰。

在那时的凤凰城,约翰-哈洛兰的大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这座新兴大城市最富有的木材商,拥有一座自己的伐木场。财富给了他向上攀爬的资本,出入他家的除了同样富有的商人,还有当地的议员、市长。自然,这些力量也让他拥有了数不清的情史,此人虽已结婚,还是3个孩子的父亲,但他的浪**在当地是出了名的。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约翰就住在维妮工作的人家的隔壁,自从两人有过交集之后,这个花花公子就将体弱多病但美丽的维妮视为猎物。渐渐的,两人隔着栅栏交谈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每当有机会,维妮就会从雇主家悄悄溜走,约翰也会找借口离开老婆孩子,两人最终会在城外璀璨的夜空下汇合。

约翰散发着一股威廉医生永远无法拥有的魅力,尽管维妮还保持着和威廉的联系,但她还是喜欢一个活生生的、陪在身边的爱人。1930年的平安夜,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几个月之后,维妮从那户人家辞职,做起了老本行,在一家名为格鲁诺的诊所当医疗秘书。这个新岗位的薪水十分不错,月薪高达75美元,在1931年,这份薪水足以支撑她租下位于布里尔东街1102号的独栋小别墅,每月除了生活费之外,剩余的钱也足够让维妮帮助威廉离开墨西哥,前往加州一家医院治疗毒瘾。

在格鲁诺诊所,维妮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一个是32岁的阿格妮丝·安妮·丽莱,另一个是24岁的海德薇格·萨缪尔森。因为年纪相差不大,三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阿格妮丝的家乡在俄勒冈州,目前在格鲁诺诊所中担任X光技师,是一位黑头发、高个子、体态丰盈、容貌娇媚、过两次婚的女人。年轻一些的海德薇格来自北达科它州,是一个性格活泼、青春靓丽的女郎。她曾经在阿拉斯加的一所学校当教师,后来因为患上了肺结核不得不离开教学岗位。

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相识于阿拉斯加,由于海德薇格健康情况恶化,两人决定一起前往凤凰城,让其得到最好的治疗。1931年2月,她们顺利抵达,一起租住在北二街2929号的一幢独院式住宅中。

相似的经历和病痛,让她们三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在关系最密切的那段时间,维妮也搬进了北二街2929号,和两个好闺蜜住在一起。所以当约翰·哈洛兰来看望维妮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认识了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并释放了自己的花花公子气场,明里暗里对两人送秋波。两个漂亮姑娘禁不住约翰的猛烈攻势,先后投入了这位多情多金的富翁的怀抱。

此后,约翰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北二街2929号当作自己的一个“快乐据点”,他给这里运来了一箱箱私酒,三天两头邀请自己的商业伙伴来这里开派对。三个女孩表面保持着和谐的关系,但私下,对于约翰的争夺逐渐白热化。

虽然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但三个人的友谊却十分脆弱。相比于和维妮相处,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的情谊更深,她们热衷于分享一切,生活模式甚至和夫妇一般,阿格妮丝是负责养家糊口的那个,海德薇格会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矛盾最终还是爆发了,三人从最初的无话不谈发展到了每天争吵的地步。这场争吵的导火线是生活习惯问题,一向整洁的两人接受不了维妮的邋遢,最终为了化解矛盾,维妮又搬回了自己的家。

虽然三人之间的关系因此缓和了一些,但这段友谊像是一只满身裂缝的花瓶,或许只需要一滴水就能让其破碎。无法融入那两人的友谊对于维妮来说只是其次,现在对她最重要的就是留住约翰的心,这是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的东西。

这段感情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最终会吞噬深陷其中的所有人。

1931年10月15日,维妮得知约翰想要在亚利桑那州北部的怀特山脉组织一场猎鹿派对,于是提出介绍一位名叫露茜尔·摩尔的护士给约翰。这是维妮在格鲁诺诊所的同事,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她的老家就在怀特山脉附近,熟悉当地的情况。当天下午,约翰开车先后接上了维妮和露茜尔——三人已经约好前往维妮家中共进晚餐。

路走到一半,约翰忽然改变了方向,原来他想起自己曾答应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今天会去她们那里待一会儿,顺便和几位朋友见面。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北二街2929号门口。

约翰提议大家一起进去,维妮有些不情愿,因为她早些时候刚刚拒绝阿、海二人的晚餐邀请,并且她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两人知道自己又介绍了一个漂亮姑娘给约翰认识的话,一定会不高兴。即便如此,在约翰的再三请求下,维妮还是走进了这栋房子。

约翰三人的出现并没有让房子中正在举行的小派对变味,约翰进屋后就去和自己的朋友们打招呼,四个女人则聊起了天。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的言行没有丝毫异常,甚至还邀请维妮她们留下吃晚饭,这令维妮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拒绝了,只待了一会儿,她便领着约翰和露茜尔回了家。

直到第二天晚上,维妮才知道,她先前的判断完全正确,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一点都不喜欢露茜尔。

10月16日晚上6点30分左右,维妮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一边喂猫一边等着约翰来接她共进晚餐,但直到晚上9点钟约翰都没有来。被放了鸽子的维妮闷闷不乐,于是出门前往北二街2929号,她知道当晚那里有一个牌局,打算加入她们。

等她赶到北二街2929号时,牌局已经散了。阿格妮丝和海德薇格劝维妮留下来过夜,第二天大家可以一起去上班,维妮想了想,决定接受这个建议。

这本该是平静的一晚,但事件的走向从此刻开始急转直下。三人换好睡衣,边喝牛奶边进行睡前闲聊,阿格妮丝毫无征兆地开始发难,责怪维妮把露茜尔介绍给约翰,并指出露茜尔正在接受梅毒治疗,维妮这么做是想将约翰置于死地(30年代人们认为梅毒和艾滋一样可怕)。维妮则立即反击,称自己不认为约翰会对露茜尔生情愫。

海德薇格这时也加入了进来,她和阿格妮丝联手威胁维妮,要将她和约翰的无耻行径告知其丈夫。维妮则发誓,如果她们敢这样做,自己就告诉诊所的老板,阿格妮丝有一天一怒之下故意弄坏了一台昂贵的X光设备,断掉两人的生活来源。这已经不是一场好朋友之间的争吵了,而是一场想要摧毁对方的的战斗。

晚上10点25分,维妮吵累了,于是端起自己的杯子走进厨房。突然,她用余光瞟到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侧后方,维妮转过身来想看看来者何人,却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海德薇格正拿着一把手枪瞄准她的胸膛。

维妮尖叫着将枪身推开,随后抄起桌上切面包的刀与海德薇格缠斗。撕扯中,海德薇格扣下了扳机,子弹打中了维妮的左手。维妮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但在海德薇格再次瞄准她的胸口时,求生的意志使维妮冲了上去,用刀刺伤了海德薇格的肩膀。

两个受了伤的女人在厨房的地板上扭打在一起,争抢跌落在地上的手枪。维妮占得先机,朝海德薇格的左上臂开了火,中弹后的海德薇格仍在挣扎,很快她的左胸又挨了一枪,但她依旧紧抓着维妮不肯松手,直到她的左太阳穴中了第三枪。

维妮来不及查看地上的海德薇格,因为在争斗过程中,阿格妮丝也跑进了厨房,她拿着一块熨衣板,不停击打维妮的头。海德薇格死后,阿格妮丝更是发了疯,维妮被打得连连哭喊。狼狈不堪的她举起枪,再次扣动扳机,很快,这场争斗结束了。

几分钟后,缓过劲儿来的维妮第一反应是回家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由于当时不少电车已经停运,维妮需要步行穿过几个街区,等她到家时,已经是晚上11点30分。令她意外的是,醉醺醺的约翰正在那里等她回家。

维妮不想搭理这个罪魁祸首,急着进家门打电话,约翰却拦住了她,拍着胸脯说不管什么事自己都能摆平。维妮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约翰信息,起初约翰只当维妮是在开玩笑,可当他跟维妮回到北二街2929号,亲眼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约翰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看着尸体发了一会儿呆后,约翰走上前抱起海德薇格,把她的尸体放在阿格妮丝的**,之后又去车库找来了一只大箱子。维妮蹲在厨房拼命地擦着地砖,可受伤的左手怎么也不听使唤,最后还是约翰完成了善后。维妮想过自首,却被约翰拒绝,他声称自己可以解决。

维妮一直在发抖,约翰见状表示,自己可以先送维妮回家,之后再回来处理尸体,他计划把两具尸体肢解,然后塞进箱子扔到城市附近的沙漠里。离开现场时,维妮将作为凶器的手枪带走了。当晚,维妮一边处理左手的伤势,一边惦记着约翰那边的进展。

第二天是星期六,维妮给格鲁诺诊所打电话请假,但诊所坚持要求她去上班。为避免引起怀疑,维妮只好答应。当天中午,约翰打来电话,要她下午到北二街2929号同他见面,维妮举着包了绷带的左手再次向诊所请假,这次终于得到了批准。

维妮火急火燎地赶到2929号,失望地发现那只装了尸体的箱子竟然还在地上放着。对此,约翰解释,现在公路上经常有警察巡逻,带着两具尸体开车到沙漠去实在冒险。而且一旦丢在沙漠中的尸体被人发现,那么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肯定是维妮,因为她们三个人曾经住在一起。

看着一声不吭的维妮,约翰说出了他的新计划:由维妮带着这些行李到洛杉矶去,他在那边有个心腹伙计叫威尔森,他可以帮维妮把箱子扔到太平洋里。这个计划对维妮来说很有吸引力,因为她的丈夫威廉现在也在洛杉矶,她的弟弟伯顿正在洛杉矶读大学,他们也可以帮忙。

约翰立即去火车站给维妮订好了票,并给了维妮一个莱特宁货运公司的电话号码,表示他们会负责把箱子送上火车,等到了洛杉矶,他的人也会在车站接应维妮。

安排好一切后,约翰借口有事离开了。当天晚些时候,接到维妮电话的莱特宁货运公司派人来到了北二街2929号,见到货物后他们告诉维妮,箱子超过了铁路公司规定的重量,并建议维妮把大箱子里的东西分装到两个箱子里。

维妮无计可施,只好请他们先把大箱子运到自己的住处。几经思考后,她把海德薇格的下半身从大木箱里拖了出来,翻出了家中的外科医生工具包,用里面的手术刀切下了海德薇格的两条小腿,再将海德薇格一分为二。海德薇格的上半身和两条小腿被塞进了一只小号行李箱,肚脐到膝盖这部分被塞进了另一个米色的手提箱。这下,原来的大木箱里只剩下姿势怪异的阿格妮丝,维妮找了些杂物,一股脑塞进了行李箱,直至将大半个尸体覆盖住。最后,她将作案工具一并装进了行李中。

忙碌了好一会儿,维妮才完成这些令人作呕的工作,她又花了一个小时,将自己彻底清洗干净。之后,她找到了住在不远处的房东霍华德·格瑞姆,问对方能否帮她把两只行李箱送到火车站去,乐于助人的房东叫上了自己的儿子,帮助维妮把箱子抬上了汽车。两人惊奇于箱子的重量,维妮解释说这里面全都是丈夫的医学资料。

在凤凰城车站,维妮顺利拿到了约翰给她订好的车票,然后又多交了4.5美元的超重费,这才带着自己的一些小行李登上了“金州号”。

1931年10月19日早晨7点30分,“金州号”准时抵达洛杉矶联合车站,维妮成为给了第一批下车的乘客。她在站台上满怀希望地等待约翰的“心腹伙计”威尔森前来接她,可她左等右等,始终无人出现。

无奈之下,维妮只好走出站台,用公共电话拨通了约翰的号码。接电话的是约翰的秘书,她很抱歉地告诉维妮,哈洛兰先生去打猎了,现在没法联系到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说不好。凉透了心的维妮将手提箱和圆帽盒扔在了车站的厕所里,又找来了弟弟伯顿,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取行李。

之后的情节大家都知道了,行李被查后,维妮拉着弟弟逃离车站并在两人去往她临时住处的中途下了车,随后就不知所踪了。

洛杉矶警方在确定了维妮嫌疑人的身份之后,迅速找到了她的丈夫和弟弟,两人出示了大量案发时不在凤凰城的证据,他们作为同案犯的嫌疑很快便被排除。此后,威廉多次在广播和报纸上呼吁妻子投案自首,10月23日,饥寒交迫的维妮主动向警方自首。

这起案件很快就进入了审判阶段,值得一提的是,检方对维妮的口供没有半点信任。他们坚持认为,维妮是出于嫉妒,在两名被害者睡觉的时候谋杀了她们。不仅有证人看到三人因为约翰争风吃醋并爆发了激烈争吵,警方还找到了被扔掉的的阿格妮丝的染血床垫,以及维妮写后又撕掉的给弟弟的信。

在这封信里,维妮承认自己谋杀了那两个女人。此外,检控方还认为,维妮的左手是被她自己故意打伤的,维妮的弟弟也并非像他自己声称的那样对箱子里的尸体毫不知情。

1932年1月19日,此案正式开庭,2月8日,陪审团裁决维妮一级谋杀成立,判处其绞刑,此后,维妮一直被关押在亚利桑那州监狱等待执行死刑。虽然维妮在此期间提出了上诉,但被法庭驳回。

按照这种情况,维妮必死无疑,这时一个名叫约翰·麦克法登的人出现了。麦克法登是凤凰城所在的马里科帕县的治安官,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维妮会蓄意谋杀。为此,他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多次找维妮谈话,还要求就维妮的精神状态召开新的听证会,维妮也重新打起精神,为自己换了一个年轻、聪明的新辩护律师——汤姆·弗布莱特。

这场全美瞩目的新听证会长达十天。最终,维妮被宣布患有精神疾病,得以从绞刑架上逃脱。1933年4月24日,维妮被送进了位于凤凰城的亚利桑那州精神病院进行终生看护。

1933年至1963年期间,维妮先后六次逃离该机构。1963年10月8日,维妮让自己的朋友搞来了病房的钥匙,最后一次逃脱了这家精神病院。这次她来到旧金山,成为了一个富裕家庭的女佣,直到6年后她的身份才被戳穿,于1969年8月18日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1971年12月22日,66岁的维妮获准假释。获释后的她化名为玛丽安·莱恩,几经辗转后,她最终把家安在了加利福尼亚州的斯托克顿,陪伴她的是一条名为斯基特的狗狗。

1998年10月23日,93岁的维妮在睡梦中平静离世,巧合的是,67年前的同一天,她在洛杉矶向警察投案自首。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期案件中,约翰也是被告之一,可他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到了维妮身上,很快就被宣判无罪。虽然已是无罪之身,但这起谋杀彻底将他推出了权贵圈子外,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和地位,1939年,约翰郁郁而终。

值得注意的是,此案到如今仍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约翰才是杀人凶手,但作为一些势力的代表,约翰的无罪释放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可惜,如今两个主犯都已去世,我们再也无法得知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