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4月3日,布鲁诺·鲁德科出生在德国柏林郊区的一个小镇上,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原本,布鲁诺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样,有着健康的身体,或许将来会成长为一个结实的男人,可在一次意外摔倒中,布鲁诺的头部遭受了严重的、不可逆的伤害,这次受伤导致他成为了一名智力障碍者。

不过他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父母光是挣钱养家就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精力,因此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布鲁诺的异常,只是认为他比其他孩子迟钝了一些。1914年,布鲁诺和镇上的其他孩子一样,就读于那里的普通小学。五年级时,学校老师发现布鲁诺已经完全无法跟上教学进度,进而发现了布鲁诺的智力障碍。

于是在学校的建议下,布鲁诺的父母将他送进了一所特殊学校,可就算这样,布鲁诺还是学的很吃力。14岁时,布鲁诺彻底离开了学校,到父亲的洗衣店中帮忙。

1937年,布鲁诺的父亲因为喉癌去世,29岁的布鲁诺接下了他的工作,开始驾驶马车上门收取客户需要清洗的衣服,在洗净晾干后再将衣服送回去。他的母亲每天付给他50芬尼的工钱,到了周一会额外奖励他1马克。

虽然智力达不到成人标准,但在身体上已经是一个成人的布鲁诺还是染上了一些成人的习惯。他喜欢抽烟喝酒,这件事众所周知,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偶尔会将从客人那里收到的钱私藏一部分,为这件事布鲁诺的母亲经常和他吵架。

除此之外,小镇上也流传着和他有关的传说——据说布鲁诺会藏在湖边的树林里,悄悄注视来往的姑娘。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不怎么关心男女之事。

1938年,洗衣店的员工向警察报案称,布鲁诺虐待拉车的马匹,这一行为在当时的德国是违法的。当警察来到洗衣店查明情况时,发现马儿的身上确实有很多被鞭打过的伤痕,布鲁诺也没有隐瞒,承认自己确实打过这匹马。

在被逮捕之前,警方又为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结果显示,布鲁诺的智商很低,不管是简单的算数、写作还是阅读,他都不行,甚至连认路都有一定的困难,还有很大的烟瘾,但他的身体却出奇的健康。

一年后,德国又出台了一条法律,规定精神病患者和智力低下者都不得生育,需要接受结扎手术,尽管布鲁诺的智力障碍是后天造成的,不具备遗传性,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去接受了结扎手术。

布鲁诺继续傻傻地生活着,偷窃成为了他的主要犯罪活动,不过这些犯罪看起来都有些荒诞:根据警方的记录,布鲁诺曾经用自己的马车偷走了价值1875马克的木材,最终只用它们换回了13马克。警方接到报案后,很快就找到了他(因为布鲁诺的马车印着他自己的名字),布鲁诺为此坐了3个月的牢。

还有一次,布鲁诺从别人的养殖场里打死了一只鸭子,并将其以15马克的价格卖了出去。不过在交易现场,他恰好被当地一名官员发现,之后被扭送到了警察局,为此被还押候审五周才被释放。出狱1个月后,布鲁诺又偷了一只鸡,并试图在当地一家酒吧出售,这次他依旧没有成功。

人们发现,布鲁诺对于这些违法行为没有丝毫概念,一个他父亲的酒友曾经对媒体表示:“他过去经常和父亲一起来俱乐部玩,会随意拿起别人的啤酒喝,事后也没有道歉。显然,有时他理解不了自己行为的刑事责任。”所以,即便布鲁诺有这种小偷小摸的习惯,但当地人还是觉得他没有什么危险性。

1943年1月29日,一群小孩子在玩藏猫猫的时候,在距离医院只有40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女尸。警方迅速赶到现场,经调查,死者是59岁的寡妇弗里达·莱斯纳。她的尸体上布满了划痕和淤青,尸检报告显示,弗里达是被人用自己的围巾勒死的,死前还遭到了残酷的强奸。杀死弗里达之后,凶手还抢走了她的钱包,不过其中只有1马克。

寡妇的惨案打破了小镇的平静,也搞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为了尽快侦破此案,柏林警方特地派出了由海因茨·弗兰兹警长领头的三人调查小组,协助当地警方。

海因茨在赶到小镇的当天,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犯罪现场进行调查,并向周边的居民征集线索,其中有人反映,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两天,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工人衣服,看起来有些愚蠢的人在附近徘徊。

这样的体貌特征,让当地警方立即想到了傻大个儿布鲁诺。当海因茨找到他时,布鲁诺正在自己的洗衣店里发呆,当时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工装衣裤,海因茨进门后看了只看了他两眼,就立即以杀人罪逮捕了布鲁诺。事后在给上级写的汇报书中,他这样写道:“当地传闻有一个名叫布鲁诺的工人时常骚扰妇女,我和他有过一次非正式的见面,在谈话中我认为他知道一些此案的事实,因此将其逮捕。”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警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指证布鲁诺。

布鲁诺被捕归案后,海因茨单独审问了他。当时并没有完备的制度,一次你这次审问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内容,其他人只能看到海因茨的报告。海因茨在报告中是这样写的:“布鲁诺不会说谎,有问必答。当我问他有没有杀人时,他非常干脆地承认了。”

虽然拿到了口供,但是海因茨并没有停止对布鲁诺的审问,更惊人的是,布鲁诺很快承认,自己先后杀害了84名女性,最终被认定为其中51起案件的罪犯。这个数字一经公开,不光是德国,就连整个欧洲都为之震惊,甚至有人称他为“欧洲杀人最多的连环杀手”。

需要注意的是,彼时的德国,希特勒已经上台掌权,纳粹横行,这位海因茨警长也是一位狂热的纳粹党员,并妄图在党卫军中谋求一份职位。这个“全欧洲最大的案子”正好成为了他的垫脚石,使他成功跻身党卫军。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关于此案的资料被各大媒体报道,人们也开始注意到其中的一些破绽。比如布鲁诺涉及的比较知名三起案件中,有两起是海因茨曾经负责调查的案子,并且在布鲁诺认罪前一直没有找到凶手。

紧接着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怀疑:布鲁诺突然承认了这么多“罪行”,极有可能是升官心切的海因茨一手安排的。因为布鲁诺智力低下,连话都说不明白,让这样一个人将一切承担下来,大概率是万无一失的。

最能印证这个说法的,是其中一起涉及到尤曼家族的案子。一开始因此案被审问时,布鲁诺迅速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尤曼一家,却没有提及凶杀案发生两天前的居特曼夫人被杀案。几个月后,警方就尤曼家族的案子再次审问布鲁诺时,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杀了居特曼夫人,甚至向警方提供了很多细节,而其中的部分细节只在警察的内部资料中写到过。

更为可疑的是,布鲁诺认下的很多案件都是都发生在慕尼黑,汉堡和柏林这几个地方,但当警察带布鲁诺到案发现场指认时,布鲁诺却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去到那个地方一样。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犯下的这50多起案件,杀人的手法各不相同,布鲁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是外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地方。

虽然外界关于布鲁诺的质疑声不断,并不妨碍布鲁诺和海因茨各取所需。案件曝光后,很多媒体都想来采访这个“穷凶恶极”的连环杀人犯,海因茨这时跳了出来,兼职给布鲁诺当起了“经纪人”——他会指定哪些媒体可以采访布鲁诺,并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布鲁诺对此没有很排斥,“幼小”的他十分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在他认罪之后,每天都能吃上非常丰盛的三餐,烟的供应也不会断,而且因为德国出台过相关法律,不得对智力低下者执行死刑,他暂时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人生中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当然了,这份罪认得有多可疑,警方是最清楚的。有一位名叫希姆莱的警长在看过海因茨的报告后便觉得很蹊跷,他也完全不相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会有平民,还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平民,能这么胆大包天的杀害了50多人,而且在之后的调查中,希姆莱警长也确实找到了一些漏洞佐证了布鲁诺的清白,只是我们无从得知,希姆莱警长最后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的考虑,或是迫于何种压力,而默许了海因茨的做法。

因为社会各界的质疑声不断,为了平复大众的情绪,警方还带着布鲁诺和媒体来到了各个案发现场,让他当众复述作案过程,布鲁诺近乎完美地复述出了案发过程,甚至还向媒体透露了很多警方之前没有公开过的细节。

别看布鲁诺被照顾得这么好,其实都是纳粹在杀他前的施舍。案发后,此事得到了纳粹高层的重视,当时的德国宣传部长戈培尔对布鲁诺很感兴趣,想将其作为试验品,用以在大众面前展示一些军事武器的威力。不过党卫军首脑海因里希抢先一步,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将布鲁诺转移到了党卫军的实验室之中,在那里,他真的被当做了试验品,先是被用以测试各类为犹太人和战俘指定的非人法规,之后成为了各种邪恶武器的靶子,1944年4月8日,布鲁诺成为了毒气弹的试验品,并因此丧命。

1950年,《明镜周刊》整理并发表了一批纳粹时期的案件,布鲁诺就在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明镜周刊的依据是当时的警方记录,评论员也曾任党卫军突击队长,在他们的描述下,布鲁诺成为了“人形怪物”。后来,有人根据这篇报道拍摄了电影《恶魔降临之夜》,此片还被提名为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也正是一位这部影片的影响力,战后人们再次审视了布鲁诺的案件,更加觉得这是一起冤假错案。可惜的是,那时不少证人以及证物都因战火而消散,最终只留下了51起再也找不到凶手的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