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战场雾气弥漫,少年英才都遇公羊管家邀请,或是近在咫尺,或是远隔千里,尽入庄院。

最先受邀的罗天生四人在房间内久坐,歌舞不绝,久酒未冷又有美貌婢女再热新酒,旧菜未尽又有新肴呈上,三人举著下筷,杯盏轮换,唯独罗天生滴酒不沾,只拿了腰间葫芦里的熟肉,连桌上美味佳肴都丝毫不碰。

“这位贵客。”公羊管家在旁侍立,眼见罗天生谨慎至此,笑而劝道:“我家主人诚心相邀,绝不会在酒菜之中下毒,贵客的三位朋友毫无异样,为何贵客如此小心?请贵客放心食饮,老朽担保无事!”

罗天生盛情难却,思索一会儿,拿着筷子起身,从班鲁身前的精致小蝶夹了一段青菜。

只是这一个细微动作之间,罗天生肋下三分,一黑一白两道光线一闪即逝,恰好被身形遮挡,避开了公羊管家的视线;罗天生重回座位,光线已然返回,正是两只金头小蚕,在罗天生肋下蛰伏,黑蚕再无异动,唯独白蚕有些不太安分,反应倒是不怎么激烈。

罗天生面色不变。

两只小餐是毒煞所赠,最能识毒辩毒,黑蚕验菜白蚕验酒,已知菜肴无毒,只是酒水有些问题,白蚕居然分辨不清。

“好吃。”罗天生青菜入口,轻轻咀嚼,而后微微点头:“菜很好,味道不错。”

而后再吃,桌上的菜肴随意取用,酒水仍然一滴不碰。

公羊管家还要再劝,桌边蛮山岳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小罗,你也十几岁了,什么都好,可惜就是不喝酒;行走江湖结交朋友,喝酒最能拉近人心,我劝你啊,以后试着喝一点儿,喝多了自然能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你们喝吧,我不喜欢。”罗天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也不看屋内婢女歌舞,只把心神沉进丹田,沟通火煞那一道武夫真气,存了万分小心。

班鲁酒量不小,喝了足足三大坛,面色微醺,手中举着筷子,侧脸奇道:“公羊管家,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不问难受。你和你家主人是什么来历?既然邀请我们做客,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事情干脆直接挑明了多好。”

公羊管家笑而不答,只道:“几位贵客只管享用酒宴,该说时,老朽自然会说。”

再过片刻,三人酒足饭饱,都放下酒樽竹筷,目光落在公羊管家身上,面有询问之意。

公羊管家袍袖轻挥,示意房中婢女退下,拱一拱手道:“贵客稍待,老朽去去就来,至于贵客的疑问,老朽随后解答。”

说完走了出去。

“故弄什么玄虚啊!”班鲁打个饱嗝,揉揉肚子,咕哝道:“有话直说不行吗,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四人周围景象突然急速变化,光线斑驳,空间流转,眼前天旋地转,一切景物模糊虚无,而后飞快清晰。

“这是……”罗天生四人心神大震。

刹那之前,四人还在房中端坐,此时身形未动,竟然换了一处所在。

如今,四人所在之地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厅堂,共有十五六桌,每桌或是三五人,或是一人独坐,总共约有三十余人,都是年轻俊彦。

除了小四公子和灵树观的绝美少女,其他人都和罗天生四人一般,满脸惊讶。

其中,又以张如圣的反应最为激烈。

自从进入太岁祭,张如圣和唐宏明片刻不停,一路顺藤摸瓜,要找到杀害陆白霜和九名乾坤阁弟子的背棺少年,如今众人纷纷现身,张如圣目光扫掠,瞬间看到罗天生背后的青铜古棺,一身杀意有如实质,慢慢从桌边站起,目光如剑:“小子,我陆师弟等人是不是你杀的?!”

罗天生还未说话,旁边班鲁三人齐齐起身,尤其是蛮山岳,一丈七尺高的身躯犹如怒目金刚,借着酒劲大吼一声:“要找小罗的麻烦,问问我手里的钝剑答不答应!”

唐宏明坐在张如圣对面,脸上微有酒意,手中把玩翡翠明珠,冷冷一哼,也从桌边站了起来:“怎么,敢做不敢认,要把朋友拖下水?”

片刻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罗天生等人身上,其中卓玉川独坐一桌,断臂伤口早已愈合,死死盯着罗天生的眼睛,恨不得生啖其肉,只是知道不是对手,暗暗咬牙切齿,目光阴毒不甘。

“我也有个问题。”罗天生缓缓起身,右手轻轻一震,手中握住了卓玉川的黑玉细剑,低声道:“斜谷村七条性命,是不是你害的?”

张如圣低低冷笑,抽出腰间佩剑,剑长五尺三寸,遥指罗天生眉心:“小子,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承认了,今天……”

话到一半,又有变化发生。

双方剑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之际,只听“吱呀”一声,阔厅正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十几个管家面带笑意,从外面缓缓走进;这十余人,无论身材相貌,气度音容,全都一般无二,毫无差别。

足足十几个公羊管家!

厅内之人张口结舌,个个心惊,厅内剑拔弩张之势瞬间消散,罗天生和张如圣各自收剑,哪怕是小四公子和灵树观绝美少女都微微动容,心头多出了三分谨慎。

为首的公羊管家微微一笑,身躯轻轻摇动,另外十几名“公羊管家”身形虚化,纷纷走到公羊管家身上,层层叠叠一触即消,只剩了公羊管家一人,笑而言道:“各位贵客心有疑虑,容老朽在此解释;此处古神战场由来已久,而我们身为太岁之民,正是这里的主人。千百年来,外界英才来此历练,我家主人偶尔心血**,起意结识一些精英少年,赐予机缘……”

口中说着,公羊管家掐指默算,片刻之后轻轻摇头:“主人很久没有心血**,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老朽也有些记不清楚,总归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罗天生身旁不远,班鲁压低声音:“三百多年,和我家那本古册上记载的时间差不多。”

几人暗暗凛然。

三百多年,岂不是说,这位公羊管家至少也有三百多岁的年纪?能拥有这么长的寿元,他的境界绝对深不可测,不能以常人推断。

“各位贵客。”公羊管家微笑拱手:“主人言,年少英才不可多得,远来是客,只需要通过考验,便可以得到主人给予的一桩天大机缘。”

厅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小四公子和绝美少女眉头轻皱,并不说话;罗天生四人眼神交汇,都有谨慎之意,而远处三丈之外,五名青年同时起身,正是大河剑宗的弟子,其中一人面色惶恐,躬身作揖:“公羊管家,晚辈请问一句,贵主人的机缘,我们可不可以不要?”

“可以。”公羊管家轻轻点头:“是否接受考验,全凭自愿,老朽只有一言相劝,主人所赠的机缘千载难逢,错过了未免可惜。”

五名大河剑宗弟子早被公羊管家的一掌之威吓的肝胆俱裂,此时再也不敢耽搁,连忙躬身告辞离去。有这五人开了先河,厅内窃窃私语声不断,又有十余人先后离开,最后只剩了十三人。

罗天生目光扫过,微微一亮。

如今厅中之人,除了玉剑宗掌门之女玉玲珑和冥宗黑白双子未曾打过交道,其余之人,比如心剑阁韩涧,小四公子,绝美少女,张如圣二人,洞剑阁断臂卓玉川,都曾先后有过接触,算是熟人。

“去者自去,留者自留。”公羊管家再次拱手笑道:“留下来的贵客都是人中龙凤,只是主人机缘殊不易得,还要经过考验才好,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再备宴席,明日考验不迟。”

说完,公羊管家轻轻摆手,早有美貌侍女鱼贯而入,各捧新鲜蔬果,清香灵酒,也有荤素佳肴,纷纷替换了桌上旧菜,而后或是侍立在众人左右,或是载歌载舞,轻吟低唱,为众人助兴。

“各位放心宴饮,老朽暂且告退。”公羊管家作揖一礼,转身离去,随手掩了厅门。

众人心有顾虑,盯着桌上果肴不敢轻易入口,班鲁瞅了一会儿,拿起一枚油光闪烁的青色果子,从背后大铁箱取出一枚白针穿刺,检查针色变化,松了一口气道:“没下毒,这个叫做‘桐油果’,是千年古桐灵气滋养而生的果实,修行者吃了大有裨益,我先开动了。”

说完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吃光。

罗天生跟随毒煞修炼,遍识天下草木,早已认出,桌上摆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灵果,内含灵气丰富,或是滋养经脉,或是强壮体魄,各有妙用。

“放心吃吧,我检查的不会有错。”班鲁又拿了一枚灵果,放在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快出快吃,都是好东西,在我家也不多见。”

杜无冬不急动嘴,拿起一颗红果放在手心,催发出两片绿叶,仔细观看片刻,轻轻点头:“没问题。”

说完自取自食,果香扑鼻。

罗天生沉默一会儿,伸手捏了一枚白莲子,在手心摩挲一会儿,眼睛慢慢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