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峰哥带闫宁和青年人去的。
坐在车里的时候,青年人一直哆嗦着身子,嘴里喃喃说着后悔的话。
“喂!我记得你是叫,林旭是吧,上次是不是见过老大怎么对手脚不干净的人?你居然还不长记性,往枪口上撞?”峰哥一只手抽着烟,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不屑道。
就在这低沉的氛围中,闫宁忽然开了口,声音淡然,“为什么我也要去?”
峰哥“啧”了一声,从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闫宁,道:“你小子,胆识不错啊。放心,进来的人都要走这一遭,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们老大办事的规矩。只要你守规矩,保管你能过好日子!”
汽车驶向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甚至逐渐没了道路的痕迹,直接钻进了灌木从中。
树枝剐蹭着车壁,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
闫宁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记着来时的路,长满木林之地才最符合他的生活习性,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多半是能逃走的。
很快,车子的速度逐渐减慢,峰哥踩下了刹车,而坐在闫宁身边的林旭,则抖得更厉害了。
峰哥和闫宁都下了车后,林旭才磨磨蹭蹭地下车。
“动作快点!”
峰哥一把把林旭从车上扯了下来,直接拽着他往树林中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闫宁,“你自己跟上来。”
拨开树枝,闫宁便看见层层叠叠的丛林深处停着一台车,从车上走下一个人。
峰哥钳制着林旭在前面走着,闫宁跟在后面,走近一看,发现“老大”正在车旁等着他们。
“给我跪下!”峰哥一把将林旭推倒在地。
“老大”神色平淡地看着跪下的林旭,对着峰哥说:“在后备箱里。”
“好。”
峰哥应了一声,走到车后,将后备箱打开,从里面扛出一个被五花大绑,嘴上贴着胶布的人。
然后一把扔到了跪着的林旭面前,并在他脚边扔下了一把小刀。
刀刃是开过光的,在太阳底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你……”峰哥指了指闫宁,“你过来,对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闫宁。”
闫宁走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闫宁,待会的事你好好看着,知道吗?”
闫宁点了点头。
峰哥看着闫宁临危不乱,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还算满意。
他走到林旭旁边,蹲下来拿起那把锋利的刀,凑到林旭的脖子旁,一下一下试探着。
吓得林旭将头埋在臂弯里,哆嗦得没了魂。
“瞧你这胆子,真是比老鼠的还小!”
峰哥拿着刀,将林旭颤抖的手抽出来,林旭不敢接,他便怒声喝道:“拿着,拿着!”
“去!把你前面的人给杀了,你偷东西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不!”林旭哆嗦着身子,刀险些拿不稳,“我不敢!”
峰哥一把抓住林旭的头发,“你不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敢,死的就是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着,要么杀人,要么死,你自己选一样!”
林旭紧张地咬着下唇,快要咬出血来,颤抖着握着刀柄,慢慢向着地上被绑着的人挪了过去。
峰哥看着林旭的样子,一脚踹了上去,“你奶奶的,老子数到三下,你还不杀,我就杀你!”
“三!”
“二!”
“啊!”这声喊叫是林旭发出的,他双眼圆瞪,两手死死握住刀柄,闭着眼往躺在他前面的那具身体上插去。
一刀下去,血随即飙了出来,滚烫的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感受到了,睁开了眼,眼眸中的恐惧逐渐消失,变得麻木冰冷。
他拔出了刀,又一次插了下去。
接连重复几次后,躺着的人逐渐没了任何动静。
“哈哈哈!好,你过关了!”峰哥欣慰地拍了拍林旭的肩膀,宽慰道,“行了,待会你和闫宁一起把他埋了,你的事就算结束了。还有,你奶奶的病,老大会帮你解决的。”
“老大”和峰哥很快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地方。
闫宁看着林旭面目变得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的血,立刻往自己的身上抹着,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他哭了,眼泪夺眶而出,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被远处的人听见,哭了一会却又笑了,笑得渗人。
笑着笑着,他开始刨起地上的土,“我要把他埋起来,把他埋起来!”
这是闫宁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离开了宾果银河系,虽然这个星球上的自然环境和塔尔斯星很像,但这里的文明却是如此的荒蛮而原始。
他们对生命的轻视,对罪孽的随意,都彰显着文明的落后与粗糙。
这让他想起了闫容说过的审判庭。
审判庭中的人是整个宾果银河系中反人权的异类,他们以自我为中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这里的人并无区别。
虽然他们还没有在整个宾果银河系中占据多大的力量,但若是放任不管,恐怕后患无穷。
林旭还在挖坑,但他没有使用放在一旁的工具,而是直接用手在刨土。
他不是为了刨土在刨土,而是为了赎罪在刨土,手上的疼痛可以麻痹他内心的疼痛。
闫宁想起来从前在星球志中看过的书,有一个研究星球历史文明的学者曾经写过,越是物质发达的文明,它诞生的智慧生命思想越是纯净;而物质落后的文明所诞生的智慧生命思想越是复杂。
他以前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他看到了此刻的林旭,他似乎逐渐明白了“复杂”到底是何意。
林旭为了自己的存活,不得不杀人,他是因为自己错误的行为才必须面对这样的抉择的,但杀人这件事冲击了他道德规范的界限,所以他会痛苦。
在生存和道德之中,他选择了生存。
就在这一刻,他的道德范围缩小了,他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这是一种精神手术,心灵的疼痛是伴随而来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