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沈溪居借口拜访“大师”出了门,去找自己的老伙计,商量找谁来当这个“大师”。

虽然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但沈初心跟阮天卓的情况毕竟特殊,也不好坦白,沈溪居就掐头去尾的,解释说自己女儿外孙女因为种种压力最近出现了点心理状况,结果引起远道而来的亲家怀疑是中了邪,非要请人到家里驱邪:“没办法,咱们都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但他们信那一套……他们还觉得这么做是对心心跟天卓好呢!”

“我就这么个女儿,虽然之前不大赞成她找这么个婆家吧,天卓都这么大了,而且女婿对她们娘儿还好了。我就想着也别太驳了亲家面子,让女婿也跟着下不来台。但真找个江湖骗子,天知道他们为了骗钱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看看咱们有没有认识的合适的人,帮个忙,出场忽悠几句,免得全家不得安宁。”

他老朋友们感慨了一番沈溪居父女俩的不容易,怎么就碰到这么迷信的人家了呢?

不过在他们这年纪,大抵劝和不劝分么,感慨完了,都很愿意为沈溪居女儿女婿的小家和睦出把力,故此发动了一番人际关系,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小伙子?”沈溪居看着面前跟自己外孙女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怀疑的看向自己的老朋友,“我说老姜,你帮不了就帮不了,不带这么敷衍人的。这小伙子瞧着跟我那外孙女差不多大,我要是带他回去,我亲家能相信?”

老姜笑呵呵的解释:“小丁啊是我女儿的学生,别看孩子年纪小,你说的那事儿,他还真在行——他是他爷爷带大的,他爷爷以前在乡下就是专门给人看风水的!他虽然不信这个,但耳濡目染,学的又是心理学,糊弄外行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溪居眼前一亮,但旋即还是摇头:“可这年纪……”

“大爷您等等!”小丁见状,掏出手机,“您看看,这是我之前参加汉服聚会时的打扮。”

沈溪居凑过去一看,小伙子带上假发穿上道袍,手拿拂尘,背负宝剑,眉笔勾勒出剑眉轩昂入鬓,薄唇紧抿神色凛然的看向镜头,活脱脱是古装片里走出来的少年道士,师承厉害本身天才的那种。

这卖相太棒了,要是在什么著名道观里遇见,沈溪居觉得自己都愿意凑热闹找他解个签啥的。

于是约定好这个礼拜六上门演戏,沈溪居将老阮家的详细情况,以及自己女儿女婿外孙女仨能说的那一部分,大概的介绍了下,方便小丁到时候搞掐指一算尽在心中——当然是带着他主观意愿的版本。

所以小丁跟老姜听得都是唉声叹气,表示老阮家的思想简直太有问题了,这要是他们家女性,没结婚之前他们也反对这门亲事!

但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也难怪老沈你这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被迫出来找人冒充神棍。

“沈大爷您放心吧!”小丁信誓旦旦,“我一定会用跟我爷爷那儿学到的话术,帮您说服他们!”

沈溪居很满意,拍着他肩膀,坚持塞了个大红包过去:“我女儿一家子的安宁,都交给小伙子你啦!”

他高高兴兴的告辞,回到女儿家门口,则揉了揉脸,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方敲开门,鬼鬼祟祟的进门,拉着被感染的同样鬼鬼祟祟的阮父阮母到角落里咬耳朵:“我今天又去求大师了!但大师那边的人态度很坚定,说主动上门的人都排不过来,何况是要求来咱们家看的?”

“还说有人从国外专门打飞的回来找大师!”

“这就是有真本事的大师啊!”阮母很急切,拍着大腿叹息,“咱们那的也差不多,不过毕竟小地方,没这位大师牌面大,就是大城市的老板,好多专门赶过去找他!”

阮父犹豫着问:“那,要不,咱们先让天卓娘俩去大师那边给瞧瞧?万一问题就在她们身上,同家里没什么关系,那也不是非得劳动人家大师不是?”

沈溪居叹着气:“但你们不知道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至少两年多!”

阮父阮母惊呆了:“这位什么大师,这么厉害的吗?!还是城里大师少,所以才忙不过来?”

“这算什么?”沈溪居郑重其事的胡扯,“做这行,首先要天赋,其次要师承。不然,连入行的门在哪都不知道!别说这种有本事的大师了,就说现在医院里,那些厉害的老专家啊,一个号叫出天价不说,排到三五年后的都大有人在!谁叫咱们国家人多呢?这人多,事情多,有本事的人,终归却还是少数,这能不挤吗?”

阮父阮母觉得有道理,但是:“两年多……这哪里等得了?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吧?我觉得天卓娘俩的问题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兴许那些没这个大师厉害的,也能成?”

“就算他们不能根治,好歹给个符啊啥的,预防下情况恶化嘛。”阮父见沈溪居皱眉,以为他不肯放弃给女儿外孙女找最好的,就劝,“咱们可以先在这个大师这里排队……等到了时间,不管好没好,都去看看,是吧?”

沈溪居说:“亲家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约了大师的得意弟子丁道长!”

“?”阮父阮母一愣,“丁道长?”

“丁道长是大师走遍名山大川,遍访天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衣钵传人!”沈溪居神色肃然,一副“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位丁道长不行人家真不是普通人更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能得罪的”的慎重,“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就有异兆……因为爹妈就他一个孩子舍不得送去做道士,大师那么厉害的人,硬生生在他们家附近住了两年多,就为了劝他爹妈答应将儿子给自己做徒弟……这丁道长,虽然年轻,但用大师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千年一见的旷世奇才!”

沈溪居说到末了一句脸皮有点发红,赶紧干咳几下含糊过去,继续吹,“这种老天爷专门赏饭吃的人,压根不能用普通人的进度跟能力去衡量——就说他前年解决的一个事情,那简直……”

作为一个老实人,沈溪居对于自己比着龙傲天主角吹嘘小丁的行为是非常羞愧的。

但没办法,小丁太年轻了。

就算老姜信誓旦旦说他绝对撑得住场面,而且那卖相亲眼看过也的确够仙够高人,沈溪居还是觉得有点心虚。

自然要提前给人把格调提起来,给阮父阮母塑造一个光辉闪闪的形象,免得人小丁登门,阮父阮母一脸怀疑,到时候不好驱邪……啊呸!是不好忽悠!

索性阮父阮母虽然在某些观念上跟沈溪居大相径庭,毕竟不是什么奸猾的人。

又觉得沈溪居不可能拿亲生女儿还有外孙女开玩笑,所以对他的描述深信不疑,不但做好了迎接一位年轻大师的准备,还很忐忑的问:“那他这个收费,会不会跟大师差不多啊?得多钱?亲家你那儿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点。”

“呃,这个么……因为丁道长年轻,出来做事主要是历练,收费倒也不高。”沈溪居听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遂收工,表示,“我这儿付就行,就不用你们补贴了。”

他是这么说的,阮父阮母却觉得那么厉害的天才,还跟了那么厉害的老师,这收费怎么可能低哟!

商量了一番,硬是回房拿了一捆软妹币给他,说沈初心娘儿俩毕竟嫁给阮屹就是老阮家的人了,现在出了这个情况,老阮家总不能一分不出。

“……这老头子老太太虽然顽固封建,有时候倒也没那么冷心冷肺。”沈溪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转手又交给了沈初心,让她找机会给老两口补上——毕竟小丁友情帮忙,红包里没包多少钱,这笔钱拿下的话,未免有讹阮父阮母一笔的嫌疑了。

沈溪居私下跟女儿说,“不过也有可能是看他们儿子伤还没好,怕你们母女俩出了事情,阿屹没人管。他们年纪大了收入又不高,管不过来。”

“爸你找的人靠谱不哦?”沈初心收起钱,没理会他的揣测,而是怀疑的问,“天卓差不过的年纪……这不还是孩子么!别到时候上了门怯场露陷,回头天卓爷爷奶奶真找个跳大神的来,那可是要命了!”

“你放心,爸还能坑你?”沈溪居心里也有点嘀咕,但想到老姜不是那种不着调的,小丁又好歹算得上半个“有师承”的,遂拍着胸口,“人绝对没问题的!”

沈初心才松口气,就听自家亲爸声音一低,“到时候如果他不行,咱们就说,咱们也是被熟人骗了!”

沈初心:“……………………”

……因为阮屹伤没好,阮天卓呢又是被迫沉浸在刷题的痛苦里无暇多顾,这事情主要是沈溪居跟沈初心сао心。

到了约定的这天,阮父阮母一大早就爬起来,顺带叫醒所有人,不但准备了一大堆硬菜,还将整个屋子都搞了个大扫除。

嗯,顺便将一大堆他们认为可疑的东西收拾起来,到时候好让“丁道长”帮忙看看,是不是罪魁祸首?

这么着,十点多,衣袂飘飘、拂尘宝剑香囊芒鞋假头套一应俱全的小丁,准时到来。

“丁道长……”为了表达诚意率先出迎的阮父阮母笑容才浮起,看清楚这位“道长”的面容后瞬间僵住。

不过,这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小丁镇定自若的打个稽首,昂首挺胸跨进门,环视一圈四周,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上几句专业术语来个漂亮的开场白,冷不丁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卧槽!卓卓?!”

被他盯住的沈初心迷惘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看向身后的阮天卓——而阮天卓一脸莫名其妙:“有点眼熟……他叫什么来着?”

“阿姨您好。”丁以律惊喜,“我叫丁以律,那个,卓卓跟您提过我?”

他这一脸急于得到认可的表情,配合自家女儿前不久才为男生大打出手的斑斑劣迹,沈初心深呼吸,内心默念大局为重,皮笑肉不笑的侧身让开:“丁道长您好,早就听我……外公说过您,请进请进!”

眼看局面就要被重新稳住!

这时候!

阮父阮母投来狐疑的目光:“这位……不是丁道长吗?怎么认识咱们家天卓?难道是天卓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