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事，就不要怕被议论。

杨凡早在准备搞卫生革命之前，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哪怕到了现代社会，环卫工的社会地位同样不高。

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脑残，在享受着环卫工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同时，还会轻视欺凌环卫工人。

在大唐，从事环卫职业的人更是低人一等，在这个阶层分明的社会当中，属于实实在在的贱籍。

杨凡这个环卫主事，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不等他们取笑，杨凡自己就闹了个从九品上朝的笑话，嘲笑杨凡的人群陡然间扩大了十倍都不止。

对于这样的局面，杨凡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架势，

只要做好事情，外界的些许闲言碎语，都将雨打风吹去。

上值第一日，杨凡特意起了个大早，一应准备工作就绪，而后精神抖擞的赶到京都府。

京县县令难为，长安府尹更不轻松。

既要面对纷繁复杂的公事，更要紧盯风云变幻的朝局。

更不用说，长安地面上，权贵满地走，豪强多如狗。

一不小心，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能牵扯到背后的庞然大物；

一个不好，能全身而退都是最好的结果。

而今的长安府尹褚亮是皇帝心腹，原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此人在历史上声名不彰，但却有个很厉害的儿子褚遂良。

他能坐稳长安府尹的位置，既有皇帝信重的原因，也有其子颇多襄助之功。

褚亮很有自知之明，平时治事崇尚无为而治。

当然了，这是好听的说法。

难听点就是，这人知道自己本事不够，凡事都以和稀泥为主。

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亏得这里是长安城，圣明天子在位，京城里世家豪门之间，私底下的龌龊都极为克制。

寻常小民，没事躲着官府还来不及，哪会主动到衙门里来寻不自在？

嫌自己钱多，烧手？

如此一来，长安城市面平稳，一时间居然秩序井然。

有这样的长官，长安府里的官吏是什么德行，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从九品，可也是新官上任不是？

杨凡心情愉悦，春风满面。

可还有人，比杨凡本人高兴。

坐在马车厢内，杨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新官上任的，到底是我呢，还是外面这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货？

这家伙！

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若不是杨凡知道这个铁憨憨是谁，他都要开始怀疑：

正在赶车的到底是从九品环卫主事的车夫，还是跻身朝廷官居一品的宰相？

杨凡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免得这家伙以后翘尾巴：

“福堂啊，赶车累不累啊？”

王福堂猛摇头，喜滋滋的说道：

“给庄主赶车怎么会累？庄主是官身呢！”

杨凡：……

算了，你高兴就好。

王福堂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笑逐颜开的说道：

“庄主当官了呢，从九品呢！”

杨凡：……

你是故意的吧？

若不是熟知这个憨货的性子，杨凡都想打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王福堂这种憨货，才会有这样简单的快乐吧？

这么一想，杨凡倒是释怀了，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不过，两人的好心情很快就没了。

刚到长安府衙，杨凡拿着自己的告身，准备先去拜见府尹。

哪想到刚到门前，就被衙差拦住了。

长安府衙不比寻常，光是级别就比其他的府高一级。

不仅建筑巍峨雄阔，守门的衙役分列左右，足有八人。

拦住杨凡的，是衙差当中最胖的一个。

这人五短身材，偏又长了一身肥膘，圆滚滚好似肉球一个。

这胖衙役比杨凡矮了一个头，神情桀骜，用鼻孔看人，语气轻蔑之极：

“站住！长安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杨凡还以为例行如此，也不计较这人的态度，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告身展示给他看，笑着说道：

“本官新任环卫主事杨凡，前来上任。”

“本官~”

胖衙役故意拉长了声调，语气十分夸张：

“哇，是官呢！”

杨凡脸一沉，不明白这人为何要这样羞辱自己。

周围的衙役不但无人阻止，反而哄笑出声。

胖衙役似乎得到了鼓励一般，表演的也发卖力，故意装作奇怪的样子问道：

“环卫主事，有这个官吗？”

衙役们显然是早有准备，马上就有人配合着表演起来：

“有吗？”

“我怎么没听说过？”

“应该没有吧，老子在长安府衙当了十几年差，可从未听说过扫茅房的还能当官的。”

“哈，指不定是帮哪个贵人扫好了茅房，得了提携呢？”

“哈哈哈，这年头还真是奇怪，扫茅房扫的好都能当官了。”

杨凡自问不曾得罪过这些人，可看这些衙役的做派，显然是早有准备。

有些人就是犯贱，你给他脸他会觉得你好欺负。

杨凡强忍住怒气，没有立即发作，只将告身收好，神色平静的说道：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真要拦住我？”

胖衙役一愣，然后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狂笑出声：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你以为你是谁？”

杨凡冷冷的盯着这张胖脸，再次问道：

“你确定要拦住我？耽误了公务，你负责的起么？”

“我呸！”

胖衙役毫不犹豫的一口吐在杨凡脚面上，轻蔑的冷笑道：

“一个扫茅房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给老子充什么大头蒜，就你还‘耽误公务’？”

杨凡看了一眼脚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冲胖衙役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胖衙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杨凡给气走了，越发张狂起来：

“什么狗屁玩意！还本官，官你大爷！”

“想跟你胖爷摆谱，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玩意。”

衙役们齐声哄笑，就像打了胜仗一样，一片喜气。

有人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突然说道：

“还是你这死胖子机灵，今天这事贾爷指定高兴。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苦弟兄。”

胖衙役挺胸突肚，似乎现在已经成了人上人一样，大言不惭的说道：

“小丁啊，你这话说的，胖爷我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么？放心好了，以后我发达了，指定带契你们一起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