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杨凡自己的理解，这个环卫主事，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京城环卫局局长。

尽管大唐还不像后世明朝那样，官员们重务虚而轻务实，但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个新鲜出炉的“环卫主事”都是不折不扣的浊官。

若是可以的话，杨凡真不想当这个破官儿。

但程处默一句调笑他的话，意外说服了杨凡：

“杨主事之前就一直干着这环卫主事的工作，而今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名正言顺而已。”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环卫主事的名头不好听，但实惠会少吗？

杨凡只在心里默默一算，就发现自己好处多多。

于是杨凡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愉快的接旨上任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等着看杨凡的笑话。

杨凡也不负众望，接任第一天，连自己的衙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就挑灯夜战，煞费苦心的整出了一份奏折。

不仅如此，他还打听清楚上朝的时间，早早的跑到朱雀门外，打算当面上疏奏事。

每日上朝都需点卯，由御史台殿中御史监察。

按照今日的说法，可以理解为上班打卡和纪律监督。

为了不迟到，杨凡早早的出门，穿着新发的官袍，打着哈欠出了门。

唐朝时期的文武百官出行，大多骑马，只有少数如年老体衰、身体抱恙的，才会选择马车。

杨凡还不会骑马，只好暂时选择马车出行。

为杨凡赶车的，是太平庄第一忠仆王福堂。

杨凡坐在马车上打瞌睡，赶车的王福堂却精神抖擞，兴奋异常。

也不知道这家伙想到了什么美事，赶着车儿，自己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杨凡瞌睡很浅，直接被吓了一个哆嗦，气的直接捶了这个憨憨一拳，没好气的骂道：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王福堂也不生气，还笑的十分谄媚：

“我家庄主当官了呢！从九品呢！环卫主事呢！”

这家伙与有荣焉，声音不晓得多响亮。

别说马车上的杨凡听的馒头黑线，就连道路两侧人家的狗都被惊醒，然后“汪汪汪”疯狂吠啸起来。

说来也巧，此时正好有个上朝的官员骑马从马车旁路过。

一听王福堂得意洋洋的宣言，好悬没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下来了。

从九品，这是大唐官品中最低的了。

环卫主事，这两天鼎鼎大名啊，长安城里谁没听说过？

马背上的朝官满脸古怪的看了一眼马车，正好与杨凡两人四目相对。

杨凡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这人的眼神，好奇怪啊。

不过，杨凡也没多想，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杨凡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人一愣，脸色更加古怪，也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草草打过招呼，然后就打马疾走，将杨凡远远的抛在脑后。

杨凡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一时间也不猜不透有什么不对，只好按捺住疑问，催促王福堂加快速度。

等这辆匆忙准备的老马拉破车赶到朱雀门外时，杨凡就看到让他十分震撼的一幕。

长长的朱雀大街两侧，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与车。

有高头大马，也有杨凡这样的长毛老马；

有虚张华盖，也有杨凡这样的旧木破车。

每一匹马、每一辆车，必有一盏或明或暗的灯笼，围在灯笼周围，则是锦衣华服的朝廷百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凡总觉得自己到达之后，周围的议论声突然消失了那么一会会，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别看杨凡回到这个时代已经半年之久，可这些朝廷官员，他还真是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杨凡准备和附近的几个官员打招呼，尝试着融入其中时，耳边突然响起炸雷一般的大笑声：

“哈哈哈，杨家小后生在哪里？”

杨凡心中一喜，他还真是第一次觉得，程魔王的笑声是如此的洒脱不羁。

“这里这里！”

杨凡举手大力摇晃，一边循声往前挤去。

程咬金的身边还有不少人，除了尉迟恭三人之外，还有好几个杨凡不认识的人。

不过看这些人顶盔掼甲的打扮，也能猜到都是军中将领。

“哄~”

杨凡刚靠近，这些老军汉们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杨凡被笑的莫名其妙，隐约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恶意。

这让杨凡有些迟疑起来：

莫非程魔王又要坑我不成？

程咬金冲其他人挤挤眼，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杨凡身边，惯例一巴掌拍过去，直接把人拍下去半截。

不知道的，还以为程魔王有什么癖好，比如打桩……

杨凡揉着肩膀，苦笑着说道：

“程叔叔精神还是这么好。”

“哈哈哈！”

程咬金大笑出声，好容易才止住笑脸，然后煞有介事的叮嘱杨凡：

“小后生，这上朝可不比其他，千万不可胡闹，一定要循规蹈矩……”

程咬金布拉布拉的说了一大堆，都是上朝的注意事项。

杨凡受宠若惊，又为刚才的怀疑心生羞愧：

“哎呀，程叔叔也是很慈祥的嘛，对我这么关照，我干脆居然还怀疑他对我有恶意，实在是太惭愧了。”

杨凡感动的不得了，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老军汉那边不时有人大笑出声，杨凡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些武人还真是真性情啊，笑骂由心。

很快，耳旁传来清越的钟声，程咬金打住话头，笑眯眯的说道：

“啊，准备上朝了，你去找到自己的班次，早些入列吧，我要到前面去了。”

杨凡感激的点点头，有些羡慕的说道：

“多谢程叔叔，叔叔轻便。”

程咬金大摇大摆的走进那些老军汉中，也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老军汉们突然再次爆笑出声。

引得殿中御史侧目，大声呵斥之后，这些老军汉们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排队入列。

杨凡看了一眼长长的队列，有些傻眼了。

这不对啊，程叔叔为什么刚才没告诉我，我的班次哪里啊。

再去追问，已经不合适了。

毕竟这是上朝，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被当成大不敬。

杨凡只好自己想办法，他拉住一个身边的官员，赔着笑脸小声问道：

“这位上官，不知下官的班次在哪里？”

也是巧了，这位“上官”正是方才在路上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不过，让杨凡没想到的是，上官很是古怪的打量了杨凡一番，直到杨凡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才难忍笑意的说道：

“难道刚才卢国公没告诉你吗？”

杨凡直接懵圈了，下意识的追问：

“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