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早朝。

似乎大唐君臣们都已经习惯，争吵已经成了朝会的一部分。

只不过今日的争吵有些不同寻常，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余百官都闭口不言。

“臣许敬宗，弹劾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牛进达等，刁买军心，意图不轨！”

上次因为杨凡的事情，许敬宗当朝“诬告”杨凡，直接社死，去官夺职。

好在他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又是替皇帝背锅，所以很快就有了新职，被任命为御史台监察御史。

这也是皇帝暗中给予的补偿，盖因御史言官，风闻奏事，只要不是不小心卷入朝堂斗争当中，奏事有功则赏，无功也无伤大雅。

可是许敬宗急啊！

他可是最早追随陛下的老臣子之一，其他人大都飞黄腾达了，只有他越干越回去了。

因此他一当御史，成天就追着其他朝臣的错漏咬。

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让许敬宗激起某些官员的厌恶，一无所得。

就在许敬宗烦恼的时候，他偶然得知，居然有人暗中在长安城里搜寻那些伤残老卒！

谁都知道，这些伤残老卒退出府军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几个过得好的。

更何况，即便是同为秦王府旧人，许敬宗这些文臣，可是向来与那些老杀才们关系不睦的。

如此一来，弹劾这些许敬宗向来鄙视的粗鲁武夫，也算一举两得。

这样的弹劾，老军汉们也吃的多了。

不仅仅因为是文武不和，也有朝臣们无言的默契与存身之道。

本来么，老军汉们是不会当回事的，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许敬宗刚刚奏完，皇帝还没有表态，程咬金就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急赤白脸的辩解起来：

“陛下，老臣冤枉啊，请陛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其余的老军汉们也都纷纷出列：

“请陛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要说这事吧，李世民还真知道。

毕竟涉及到军权的东西，太过敏感。

老军汉们看着粗鲁，其实心里明白的很，没得到皇帝的默许，又怎么敢轻易插手？

不过嘛，这默许归默许，也就是说不能揭破，更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因此李世民虽然心里大骂许敬宗无事生非，同样也对没处理好此事老军汉们心生不满。

是以他未多加考虑，直接顺势判令：

“此事朕会派人调查清楚，若是属实，朕定会严惩不贷！”

本以为老军汉们多少会有些慌乱。

哪想到从脾气最火爆的尉迟恭，到性子最混不吝，无理也要搅三分的程咬金，所有的老军汉们都老老实实的称命退下。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不仅仅是许敬宗，就连李世民都暗自纳罕。

等下朝之后，李世民把百骑司统领李君羡叫来一问，顿时无语了。

同时，李世民心里也越发不满，咬牙切齿的骂道：

“一群老不修，脸都不要了。”

与此同时，回到家中的许敬宗，也从自家管事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也傻眼了。

这，这他娘的不是坑人么？

许敬宗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不该立功心切，没搞清楚消息的来源就急急忙忙的上朝弹劾此事了。

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可吃？

真要有后悔药，许敬宗最想做得不是今日朝会上的弹劾，而是更早一些不要在典客署丞的任上栽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大跟头。

由此，许敬宗再次想起那个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小混蛋：

“杨凡！你他娘的，就是老夫命中克星么？”

……

表面上，与此事相关的人就只有这些。

可实际上，上朝时一言不发的长孙无忌内心早已燃起滔天怒火，一下朝就告了假，匆匆赶回家中。

刚一入门，长孙无忌劈头就问：

“小畜生在哪里？”

正要出门的长孙冲撞了正着，忍不住心里腹诽：

“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然而很快，长孙冲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长孙无忌劈头一巴掌扇过去，怒不可遏的大骂：

“你这逆子狗胆包天，我早就告诫你这段时间不可轻举妄动，你偏要节外生枝。”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对长乐公主虎视眈眈？若不是你这小畜生是我长孙家的嫡长，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你？”

提及这事，长孙冲就急了：

“表妹是我的，谁都不准抢走！”

长孙无忌心中烦躁，厉声喝问：

“说！许敬宗弹劾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长孙冲眼光闪烁，不敢正面回答，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只能呐呐不语。

长孙无忌早料到如此，还是气得一脚踹过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给我老实呆在家中，再不许胡作非为！”

长孙冲不服气了，忍不住叫道：

“此事我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许某人与那些老杀才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这事是我做的？”

长孙无忌冷笑，鄙夷道：

“我一猜就猜到是你，你以为陛下要多久才能猜到。”

长孙冲一怔，这才害怕起来：

“这，这不可能吧。姑父他……”

“叫陛下！”

长孙无忌厉声打断，面无表情的道：

“皇家无私情，你给我记好了！”

长孙冲明显不服气，却也不敢再顶嘴，把长孙无忌气得肝疼。

父子俩如同往日那般，再次不欢而散。

再次被禁足的长孙冲心中恼怒，困在府中如同困兽一般暴跳如雷。

只苦了那些府中下人，一个个的都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着。

整个长孙府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许多。

就在满府下人兢兢战战时，突然有人给他们的灰暗人生带来了一丝曙光：

“大公子，好消息！”

“那市井无赖，又疯了！”

长孙冲骂人的很多，可提起市井无赖四个字，府中人基本都知道指的是谁。

得益于之前那些杨凡的“光辉事迹”，长孙府中哪怕是下人们也都对杨凡的大名如雷贯耳。

同时，这些下人也开始好奇起来：

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传奇人物杨凡，这次又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

很快，来报信的人就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公子，那市井无赖子这次是真疯了，他竟然放话出来，说是要把全长安的屎尿都拉走。”

长孙冲目瞪口呆，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疯的好，疯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