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怎么烧得那么厉害!”从医许多年,大夫见过不少小病拖成大病最后一命呜呼的人。这小姐看着就身娇体弱,被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让他不禁叹了口气。
秦佩兰听不得这叹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连忙急急上前去询问大夫。
“怎么样了,这孩子得了什么病?”
她想着若是真的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也没什么。周家有的是钱财供着她养病,昭昭这孩子本就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在这种世道下生的艰难,还好周家找到了她将她带回来。就凭着自己和她亲生母亲的情谊,也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的。
“都怪你,我将人好好交在你手里。怎么才两天就病了,还病得这样重。你要是不想娶就直说,何必这么对昭昭。”
秦佩兰简直声泪俱下,恨不得将周槐序立刻拖出去打上一顿才解气。大夫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她这副模样惊地咽了回去。
周家可是云州出了名的经商世家,家大业大的。早听闻前几月周家从北平接来了一个女子,和周少爷定的是娃娃亲,可是那女子只活在传言中鲜少出门,如今看来看来就是**躺着的这位了。
大夫在秦佩兰数落周槐序的间隙又偷偷瞄了一眼**的人,她穿的是崇实学堂女学生们穿的衣服。而周槐序鼎鼎大名,一进崇实学堂教书全云州的人都传开了。
又联想秦佩兰刚刚说的话,大夫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周少爷和这位小姐定的是娃娃亲,在学堂却是师生关系,关键是......周少爷似乎并不像娶她......
“妈,就是个简单的发烧。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
大夫转过眼来又看了眼周槐序,果不其然这位周家大少爷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俊眉都快拧成了麻花,额间都皱出了一个“川”字。
是了,是了,来诊一次病,倒是叫他发现了周家的秘辛。活了几十年,真叫他长了见识。
“你说的不算,得听大夫怎么说。要是昭昭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就算你是我亲儿子也不行!”
话音一落,母子两齐齐看向大夫。只见大夫额头上倏地冒出来一层冷汗,他扯起袖子擦了擦,道:“小姐的确是受了风寒才起的高热,旁的倒是无碍......”
秦佩兰脸上神色逐渐变得不自然,大夫连忙找补道:“只是看样子烧了好些时候,若是再晚点......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下轮到周槐序脸色不好看了,但大夫哪里顾得着他啊,眼看着周夫人能压他一头哪里还敢不捧着。
“在下开几服药,给小姐按药方写的服下,退了热就无碍了。”
说罢,快速写了药方交给秦佩兰,忙不迭地告辞了。
锦儿正好取了水折返回来,秦佩兰把药方交给她嘱咐她去煮药,自己拧着毛巾给佟令宜擦脸。
“妈,没什么事我回学堂了。”
他一个大男人站在这怪尴尬的,好似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
“站住!”秦佩兰厉声道,“你说清楚昭昭到底怎么生的病,和你有没有关系?”
虽然说周槐序对佟令宜这个人一直表现得冷淡,但此事的确该赖自己。他那么做的时候,也没曾想佟令宜那么不禁冻。在大不列颠冬日里的时候,那些女人哪里需要什么太多御寒的衣物,她们讲究的就是一个风度,与冬天还是夏天都没关系。
四方城里养出来的姑娘,就是一朵娇花,风一吹就蔫了。
周槐序知道逃不掉一顿骂,老老实实说了事情的经过。果然秦佩兰差点把锦儿放在床边的水盆打翻,怒道:“周槐序我看你就是外头野太久了,欠打!”
“您别气啊,等她醒了我给她道个歉。”
周槐序小时候没少因为惹事挨秦佩兰的教训,自己亲妈一发火他就立马怂了。本着这件事原本就有自己不对的地方,他也愿意顺着秦佩兰像佟令宜赔个不是。但纵使是这样,他凝望着**安静躺着的女子,依旧叹息她那一副林黛玉一样的身子。像她这样被养大的女子数不胜数,柔弱娇嫩。难道这辈子只能依附于男人而活吗?
他又想起国外那些健康自信的女子,做的了自己的主,更又甚者活得比男子还潇洒,与她简直大不相同。
“也成,道歉之前去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妈,都新社会了您还搞这套!”
“什么新社会旧社会的,你犯了错就要罚。你害的令宜生病,道个歉就能揭过了吗?就算是她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自从周槐序长到十五岁以来,周家父母对他就没有再责罚打骂过了。从十五岁至今,这还是头一回,原因还是因为佟令宜这个外人。
“行。”周槐序知道是自己犯了错也无言申辩,“但是我今日在学堂的课还没上,等我上完了回来跪。”
“不必了,方才你抱着令宜进门时我就叫人去学堂帮你们请了假。”
周槐序心下了然,这是执意要叫自己跪上一个时辰了。他瞧了瞧院子里还未化尽的冰雪,心一横道:“好。”
这一跪自然是满打满算跪了一个时辰,秦佩兰打发他去了偏僻的院子,省得叫令宜醒过来看到了内疚,也是怕锦儿看见了告诉她。
周槐序也不讲究虚的,不知道是和秦佩兰赌气还是怎么地刚跪到时辰就出了门。连衣服都未回屋去换上一身干净的,大衣下摆和裤腿都被融化的冰雪浸湿,显得有些狼狈。
院子里干活的下人,只敢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自家这位桀骜不驯的小少爷,心中各自揣测却不敢开口议论。
少爷才回来没几天,就和老爷夫人吵了架,还和住在府上的佟小姐闹得很是不愉快。他没出国前就不愿意受人管制,留学归来后更是桀骜难驯。就连老爷夫人都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了,周氏那么大的生意放着不要,非要去做教书先生。佟小姐那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娶,也不知那种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下人们自诩目光短浅,实在不能理解少爷的做法。而少爷究竟想做些什么,他好像从未和旁的人推心置腹的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