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端来刚煮好的姜水,她晾了一会儿就一股脑喝了下去。

“小姐慢着点喝啊,烫着呢!”

“没事,热一点发发汗明天就好了。”

“那小姐你歇下吧,明日若还是不好便别去学堂了,像姑爷告一天的假。”

令宜把自己窝在锦被里,蜷缩起来“嗯”了一声。

摩挲着手中尚有余热的碗,锦儿几乎要落下泪来。王爷和福晋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小姐受了这些委屈怕是心痛的要命。

锦儿还记得以前在北平时候,小姐每次有些小病小痛全府上下都担心的不得了,苦一点的药更是要配着蜜饯才能喝下。姜汤这种东西小姐更是碰都不会碰的,现在生病了也不敢惊扰旁人喊大夫。

想到这还是眼酸地掉下泪来,她怕被人瞧见偷偷擦干了又回到屋内替令宜守夜。

谁曾想这一夜令宜的烧都没退下来,早上更是险些爬不起来。

“小姐你就去和姑爷告个家,请个大夫来瞧瞧不行吗?”

“小病小痛的怎好耽误了学业。”

一方面她觉得发烧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大病,另一方面她更是不想让周槐序瞧不起自己。既然去了学堂就风雨无阻,能忍下来的病痛便也不足挂齿。

因为起床慢了些,估计周槐序已经用完早饭要出发了,令宜便直接去了府门前。

果不其然,周槐序已经在那等着了,神色很是不耐烦。秦佩兰则站在一旁温声劝阻着。

令宜心想他定是想要先走,却被伯母劝住了。

“你瞧瞧昭昭这不是来了吗?”

周槐序沉默不语,还是秦佩兰迎了上来,“昭昭啊,今天怎么起得迟了。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吧,要不要伯母吩咐人给你带些去学堂?”

令宜扯起嘴角柔柔笑道:“谢谢伯母,不用了。我就是今天一下子睡糊涂了起的有些晚。”

“是吗,但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秦佩兰虽然做事情风风火火的,但骨子里还是个心细的,一眼就看出来令宜有些不太对劲。

“没有的事,伯母你放心好了。”

“说完了就走吧。”周槐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俊眉微蹙明显有些不耐烦。

令宜小跑着跟上去,才发现今天周槐序并没有打算骑自行车。她也不好开口问,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大约是走了有一会儿,突然听着前面的周槐序开了口,“路面上还有冰,骑着车容易摔倒。”

是解释给她听的,却也不愿意回头。佟令宜还发着烧,头疼得很,浑身上下也如坠冰窟,此刻也懒得再搭理他这种冷漠的解释。

没听到回应周槐序也不甚在意,反正佟令宜也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二人就这样无言地走到海棠花树旁的岔路口,周槐序止住脚步。

不需要多言,就是短短两三日磨炼出来的默契,令宜此刻便知道是周槐序要和她分开走了。

在周府出门时碍于周夫人的面子不能单独走,到了这便又怕别的人瞧见说不清楚。

“那我先走了。”

她没什么脾气地向周槐序说道,得来的也不过是对方敷衍的颔首。

头疼的似乎更厉害了,原本就结上了一层冰的路面愈发的不好走。

令宜想着快些走到学堂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缓一缓就好了,于是越是这样想脚下不稳的步伐愈发的快。

近了,同学们的吵闹嬉笑声就在耳畔,令宜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想不了别的,只想着快些再快些找个地方坐下。

无知黑暗袭来的时候,令宜只听见自己周围被人围了一圈,其中有人高声呼喊着。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而后便有人抱起了她冷的发僵的身子,不知在像何处奔跑着。那人身上当真暖和,他的体温好似北平家中额娘冬日里常常烧着的火炉,只要人依偎在旁边再冷的冬日也不觉得冷了。

“佟令宜,你当真是个蠢的。”

又不知道是谁,好似就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在她脑袋顶上恶狠狠地说了这句话,她忽然有些委屈眼眶里不由得生出泪来,浸湿了那人的衣服。

“哭什么?”只听得那人又问道。

令宜半醒半昏睡着无法回答他的话,可是就算能够回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说自己其实有些委屈,也有些相念阿玛额娘,相念北平的家了吗?那人大抵是不懂的......她也不需要旁的人懂。

渐渐地,她真的昏睡过去没了意识。在昏睡过去之前,她隐约感觉到那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拂过她的眼角替她拭去了泪水......

......

周府里,秦佩兰看着刚出门没多久的周槐序抱着令宜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啊,出门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没一会儿就晕倒了?”

“别问了妈。快找人请大夫,我把她送回房间。”

秦佩兰也知道现在来不及细问,只得应下来,又慌慌忙忙去差人请大夫。

锦儿见到昏睡不醒的佟令宜被周槐序抱进来,立马就哭了。

“别关顾着哭,去打一盆热水来给她擦擦。她应该是发了高烧。”

锦儿抹了抹眼泪便去照做了,周槐序将令宜放在**替她拢了拢被子。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笑她蠢还是该骂她傻,烧成了这样还一声不吭。

怕是早上起来就开始烧了,就这样还眼巴巴地跟着要去学堂。可就是这样佟令宜在病中的容颜还是脆弱且美丽的,周槐序甚至以为自己疯了,在这样的时候还观察起她的容貌来。简直有些丧心病狂,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此时秦佩兰带着大夫急急地走了进来,“大夫你快瞧瞧这孩子,好端端地就晕倒了!”

她的关心不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周槐序觉得佟令宜好像才是她亲生的女儿,自己怕不是她捡来的吧。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佟令宜除去一身好看皮囊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但这些他不曾说出口。不知是愧疚或是出自于别的目的,这些想法只在存在于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