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出来,君瑜和赵晏便找到了平日里给侯府送菜的铺子,打听到花婶附近的菜农,平日里也给铺子里送菜,因为长期和铺子合作,所以也会替菜铺送菜。

听到伙计说花婶今日并未来上工,两人只能赶往花婶家。

花婶是独居的寡妇,以种菜为生,家里有不少菜地。在邻居的指引下,赵晏和君瑜才找到花婶家位于屋子后面的菜地。

只不过,一走到附近,君瑜的神色就变了。赵晏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凝重,因为他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在混合青草和土地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君瑜快步往前跑了几步,爬上一个小土堆又跳下去,果然发现一具尸体正倒在菜地中,将菜地中的菜叶砸得七零八落。

赵晏结合侯夫人以及菜铺的小伙计所说,确定地说道:“她就是花婶。”

君瑜也粗略地了查看了尸体,“死者是被人隔断颈部脉搏而死,血迹已干,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致命的伤口平整光滑,凶手出手准确,一刀致命,应该是个身怀武艺之人。”

赵晏也仔细观察了花婶的身体特征,微微皱眉,说道:“花婶只是个普通的菜农,不太可能会惹上的这样的人。”

“除非是杀人灭口。”君瑜冷笑道:“这也说明,胡姬死亡时,花婶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杀人的真凶!不过,我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两人兵分两路,赵晏去见名士沈源,君瑜则去找陆湛。

尽管秦衡临死前将书送去给沈源,但沈源并没有杀人嫌疑,只不过对于他收到书后去而复返一事,赵晏始终想不明白。

对于赵晏的来访,沈源似乎并不意外,很快便在大厅接见了他。沈家是真正的书香世家,祖上出现过多位大儒,沈源年轻时虽然也有过离经叛道的时候,但他自小便在书法一道上颇有天赋,经过多年沉淀,如今已有所成,就连赵晏也将他的字画视若珍宝。

“对于逸之的事我也十分意外,若我知道他竟然这么快,这么快就……”沈源脸上满是哀伤,即便在赵晏面前,也并未刻意掩饰,“少时相交,多年知己,闻其身死,吾心甚痛!当年我与江辞、秦衡、卫彦遍寻宝物之事殿下应当有所耳闻?”

赵晏点了点头,“江侯爷已经告知当年有关青铜镜之始末,秦六爷临死前将记载了青铜镜的书赠与您,必定是与此相关,还望沈先生能将相关之事详细告知!”

沈源却苦笑摇头,“不是我不说,而是对于青铜镜我也知之甚少。当年我们四人私自离家寻宝,照远,也就是江辞想法多,逸之沉稳周全,卫彦胆子大不怕事,只有我自小身子羸弱、优柔寡断,他们三人对我多有照拂,一有危险必定让我先走。他们总说有危险的时候,我保全自身便是不拖他们后腿。后来就成了我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只要他们让我走,我二话不说立即走得远远的。”

“所以有关青铜镜的事他们压根就没有让你知道。”赵晏说道。

“是。他们不与我说,必定是这物件会带来危险,我信他们,所以我从不问。”

“那您又为何去而复返?”

沈源走到窗前,看向远方,“这些年,江辞常年在外,卫彦公事繁忙,只有逸之还时时与我一同品茶,可我们之间情谊无论多久不会变。在刚收到逸之的信息时,我立马就听从他的建议出城避开。可后来我又想,我都这个年纪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又怎么能永远逃避呢?所以我立即回头,只是,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逸之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也很想知道!”

沈源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内情,赵晏也只能先行离去,只是在离开前,赵晏归还秦衡赠与沈源的书时忍不住说道:“既然秦六爷让您避开,想必先生安全才是他的心愿,万望先生保重!”

沈源应下,可等赵晏走好,他却立马唤来小厮,提笔写下两封信,让其送去侯府和卫府,约两位挚友见面。

夜深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沈源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开门。

“你来了……”沈源刚开口,却见白光一闪,接着便是刀刃破风而出,从他脖颈处划过,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前来,鲜血溅出,而他睁大双眼看着那人,“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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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瑜来到大理寺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和赵晏一样,陆湛也是个公务狂魔,一有案子不到深夜不会离开。君瑜找到陆湛,陆湛却不愿意搭理她,态度比之前更为冷漠。

“你够了啊,我当初又不是故意骗你!”君瑜追着陆湛解释:“我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位姨母当年怀的是双胎,当初江静姝被秦六爷捡走,却不知道孟婉茹肚子里还有一个!后来一个仵作帮她把那孩子生了下来,虽然孟婉茹死了,但或许是因为母亲致死都在保护她,那个孩子竟然活下来了!但因为没有找到害死孟婉茹的真凶,仵作怕孩子也会遭人害了,便将孩子偷偷带走了。而当年的这个仵作呢,就是我义父!”

陆湛神情终于有所波动,“你想说你就是那个孩子?”

“那倒不是。”君瑜答道。

陆湛转身就走,君瑜连忙将他拽住,“你别急,听我说完呀!那个孩子叫静蓉,和我一起长大,这次我不是来寻亲么,怕景王府瞧不上我的出身,所以静蓉才让我万不得已就顶替她的身份。哦,对了,这事江侯爷也知道,他多次去会州就是为了看静蓉过得好不好。但是静蓉一直不肯认他,所以他只能求着我。为了静蓉,别说我要做他女儿,就算要当他亲娘老子……”

“你别胡说。”陆湛打断她大逆不道的话。

“总之,我和静蓉好的不分你我,你对我好就是对静蓉好,所以都一样的啦,表哥~”

陆湛冷着脸:“我不是你哥。”

“这不重要,我来主要是告诉你关于你娘和孟婉茹的身世。”君瑜将孟婉茹与青铜镜的事跟陆湛解释了一遍,“你看啊,你能查到孟婉茹是你娘的妹妹,那别人也可能查得到。要是江静姝的身份曝光,你只怕也要受到牵连,陆太师知道了也不会视而不见吧?所以江静姝这边……你看着办吧!”

说完,君瑜就进了牢房去探望江静姝。大概是因为陆湛的关照,江静姝并没有被人为难。只是刚知道母亲当年的事,又得知义父之死与当年的事有关,她一时只觉得头脑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静姝!你吃饭了没?”君瑜走到牢房门口,看着地上的没有动的饭菜,“啧啧”摇头,“吃不惯啊?牢里的饭菜是差了点,但还是比饿肚子好啊!”

“不用你管!”江静姝见到君瑜就没有好脸色,因为她抢走了自己唯一的姐姐。江静蓉其实回来找过她,在确定她过得不错之后就毅然决然地回了会州。在姐姐的口中,她知道了君瑜,同时也一直在嫉妒这个姐姐口中没有她就不行的姑娘。

明明她也想要姐姐陪着自己啊。

“我是代替静蓉管你。”君瑜隔着门递了个纸包给她,“吃吧,静蓉说你喜欢吃牛肉饼。”

听到姐姐的名字,江静姝才接过纸包,隔着油纸透出来的温热还是让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娘死了,义父也死了,为什么她都不回来看我?”

“静蓉有自己要做的事。她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你绝对不要怪她。”君瑜学着静蓉温柔的样子伸手放在了江静姝的脸上,“你好好活着,以后就会知道,你的姐姐究竟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而且,静蓉她挂念着你,江侯爷和侯夫人也很关心你,你并不孤单。”

君瑜又问了江静姝一些关于秦六爷的事,但是对于青铜镜她也并不知情,君瑜只好暂时离开。

陆湛送君瑜出去,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陆湛都没有说话,虽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但君瑜还是察觉到他心事重重。

“你怎么……”君瑜开口的同时,陆湛也突然转身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目光严肃,脸上有着挣扎的神色,最终却还是说道:“有关我母亲的身世,我父亲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知道。”

君瑜心神一震,立马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大理寺大牢跑去。

牢里,果然所有狱守都倒在了地上,一个黑衣人一刀砍断牢门上的锁,然后打开牢门朝江静姝砍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人将她推开,自己的手臂却替她挨了一刀。

“这里不能待了,快逃,离开京城!”那个黑衣人深深地看了江静姝一眼,便不顾受伤和黑衣杀手对打起来。

君瑜觉得这人的声线有些熟悉,却也顾不得多想,朝敌方的黑衣人放了一支暗箭,刺重了对方的大腿。趁对方被拦住之际,拉着江静姝往外跑去,只是刚跑到大牢门口,就被几个狱卒拦住了去路。

“让她们走!”陆湛走了出来。

“大人!”

陆湛拔出刀逼出一条路来。

“陆湛……”君瑜突然想到,如果江静姝就这样死了,对于陆湛来说,反而是最好的。

“放心吧,这些都是我父亲的人,我不会有事。”陆湛叹了声气,说道:“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