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虽说此时龙海山和玉兰母子先后走进了同一个城市,但他们是在大都市上海,不是在小县城,意外相逢的机率实在是太低。
在一处围墙根下,极度疲劳的玉兰母子哭着哭着靠在一起趴在旅行包上睡着了。
小响泉忽然醒了,揉揉眼睛,四下张望。他看到马路斜对过有一家面包店,老板正在大声招徕顾客。响泉觉得肚子好饿,他拽拽妈妈的衣袖,怯生生地叫妈妈:“妈妈,我饿!妈妈,我饿!”
然而玉兰睡得太沉了,没听见他的叫唤。见妈妈没理他,他便自己站起来越过马路去面包店看。面包的香味,顾客的咀嚼使小响泉不停地咽口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台上的蛋糕和面包,趁老板转身给顾客找钱的空当,他突然伸手抓了个面包,遮掩着躲到旁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女老板发现少了面包,抓了个鸡毛掸子走出柜台,发现小响泉正狼吞虎咽,便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两下,然后又一把抓住响泉的手,边打边骂:“小赤佬!叫侬偷面包!打断侬的手!叫侬偷!”小响泉想挣挣不脱,只好紧闭着眼睛强忍疼痛,也不求饶。
女老板几下就把小响泉的手掌心打出了血,却仍不停地打。一名过路的中年男子看不过眼,赶快上前挡住老板的手,劝阻道:“老板娘,小孩子不好这样打的。”老板娘理直气壮:“伊偷面包哎!三只手哎!乡下人,打断伊一只手,叫伊再去偷!”说着又要打。
中年人再次伸手挡住,打抱不平地说:“哎哎,侬这人啷呐哪?伊小人哎!”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小人又勿是侬的小人!侬多管闲事做啥?”中年人掏出一张钞票丢上柜台:“拿去拿去!算我买了这只面包!”老板娘接过钱转身走回店里,欲找钱给中年人。“不要找了,再拿两只!”中年人接过面包,塞到响泉未受伤的那只手上,问他的大人在哪里。
这时玉兰突然惊醒,见身边没了儿子,焦急地大声叫唤起来。看到儿子在街对面,慌忙跑了过来。见到儿子脖子上、手上被打出了道道血印,心疼得直掉眼泪。好心的中年人拉起响泉的手对玉兰道:“这旁边有个诊所,去上点药吧。”
玉兰感激地点点头,刚走了几步,蓦地记起自己的行李,急忙回望街对面,发现刚才小憩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于是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哎呀,我的提包,我的提包不见了!”
来上海要找的人没找到不说,行李又被坏人偷了。真是雪上加霜啊!旅行包里藏着她的全部家当和希望,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下。
幸好那中年人心肠好,得知他们的遭遇之后,非常同情,劝慰她不要过分伤心,“如果你愿意,就先去我家帮帮佣吧,先落下脚来,慢慢再找孩子他爸。”对于这种雪中送炭式的帮助,玉兰自然无法拒绝。她含着热泪再三表示感谢。中年人却说他也应该感谢她,因为他行动不便的老妈从此有人照顾了,他在外上班也可以少点牵挂了。
到诊所给小响泉脖子上手上的血痕搽了点药水,他便抱起了小响泉,“走,小朋友,跟叔叔回家去。”响泉也喜欢上了这个和蔼可亲的好心叔叔,高高兴兴地让他抱着走了。这个中年人名叫蒋正文,后来就成了玉兰的丈夫。
2)龙海山也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了。本来他觉得记者这个职业蛮适合自己,而凭自己的写作实力随便去哪家报馆谋个差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他把世事想得太简单了。他走了几家报馆,自报家门后,总编的答复几乎是如出一辙:“哦,你就是龙声?你的才华我们非常欣赏,可惜你名气太大,上头已把你列入了不得录用的黑名单。唉,为了报馆的生存,我们不敢违命,请谅解。”
龙海山嘴上表示理解,心里却充满了失望。改名换姓?蒙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看来他和记者这个职业只能说拜拜了。
可是,做什么好呢?那天他去码头当过临时搬运工。扛起沉重的大麻袋走上颤颤悠悠的栈桥,头晕目眩,险些载进海里。没想到一关过了还又来一关,下来后他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喂!你哪里跑出来的!麻袋有那么好扛的?你懂不懂规矩呀?”
龙海山莫名其妙:“什么规矩?我是不懂啊。”
大汉道:“不懂我们告诉你:这里是七爷的地盘,来这里扛活都要先交保护费。”
龙海山不屑地说:“这是什么规矩呀?我又不要你们保护什么。”
大汉甲手指着他:“你小子还嘴硬,欠揍是不是!”大汉乙则蛮横地要他学韩信,“从老子**爬过去!”
龙海山心想,算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做了!于是扭头就走。不料那两人却不肯放过他,说是进了这地头,不扛活也得交钱。见龙海山不予理睬,便动手抓住龙海山衣领往后拖。龙海山忍无可忍,出其不意反手来了个虎口掏心。大汉甲“哎哟”一声松开了手,按住腹部。大汉乙见状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挥拳就打。龙海山机敏地闪身抓住大汉乙的拳头,借力使了个顺水推舟,大汉乙刹不住脚,摔趴在地上。大汉甲死命叫喊起来:“快来人啦!有人造反啦!”附近好几个打手听到喊叫赶紧抄起家伙跑过来帮忙。
龙海山一看势头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扭头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了码头区。码头工人提心吊胆拼死拼活赚的一点血汗钱竟还要拿去孝敬地头蛇。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
龙海山东寻西觅,硬是找不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没有收入,而开支却少不了。住房要钱,吃饭要钱,加上他又改不了乐善好施的习惯,那天回住处时他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妓女缠住,说是只要一包烟就行,他劝她不要丢了人格,给了她一百块钱叫她好好过日子。这样几个月下来他就面临生存危机了。
对联,还是对联,又一次让他在命运的紧要关头柳暗花明。
那天他在街边看见了一家小铺子。铺里铺外都挂满了写在不同颜色的纸上的对联书法。其门联便道出了该店铺的经营项目:
联对凤鹤;
笔走龙蛇。
龙海山走近前去,颇有兴致地一副副读起来,发现有的是节日联,有的是中堂对,大部分陈旧晦涩,质量不高。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便和店主聊起了他的生意。当他得知名家好对价高卖得快时,就打算和店主合作一把。正巧店主也知道前些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擂台联画一事,知晓他的身份后立即刮目相看,同意由龙海山撰对书写,店里负责装裱、销售和接活,双方五五分成。
说干就干。店主在桌上铺开宣纸,备好了笔墨。龙海山有感而发,将几副联书上的名对一挥而就:
龙搁浅水遭鱼戏;
虎落平原被犬欺。
人情常须分好歹;
世事更应辩忠奸。
想想拾人牙慧不过瘾,又蘸墨润笔,书下几副励志联:月月年年誓雪中华奇耻;
时时刻刻勿忘民族深仇。
店主看看非常满意,便到外面收掉了几副旧对子,将新写的几副对子挂到了最显眼的位置。当然这雪耻联他就没敢往外挂,怕惹麻烦。
刚弄完不久,第一单生意就找上门了。两名穿长衫者抬着个大花篮走来店里,要求给他们贺喜的花篮配副好联。两人说出了他们的特殊要求。“实不相瞒,我们是给上海滩头号大汉奸混蛋奚市长祝寿去的。迫于权势,我们不得不应付一下,可心里边恨不得他马上就死掉。”
“所以我们来求一副既有骂他的意思,又不能太露的寿联。我们马上就要。”店主听了有些为难:“哎呀,这叫我们怎么写呀?”
来人道:“不难就不来求你了。给,这是一百块钱。”来人将几张钞票递给店主。店主走到龙海山身边,小声道:“龙先生,生意来了。可得打响头一炮哇!”
龙海山抿嘴一笑,协助店主裁好红纸在桌上铺开,挥笔书就一联,待墨干后贴上花篮送走了。
寿宴酒店的宴会厅里外布置得焕然一新,喜气洋洋。大门前的喜牌上写着恭贺奚市长五十华诞等字样。西装革履、满面红光的奚市长携其夫人在门口迎候前来祝寿赴宴者。来宾几乎都送来了喜幛和礼品,其中还有几名日本官员。
那两名穿长衫者抬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大花篮,花篮上悬挂着龙海山书写的那副引人注目的贺联。市长夫人眼睛一亮,连忙迎前几步,高兴不已:“哇!好漂亮!多谢多谢!来,就放在这台阶前,让大家都来欣赏欣赏。”
送花篮者客气地谢绝了进宴会厅的邀请,道了几声恭喜便嘻嘻笑着告辞走了。奚市长走近花篮赏花和赏联,不无得意地念道:稀有盖世德政;
常存罕见才华。嗨!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客气了!
想不到世人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他笑得合不拢嘴,陪到会的日本官员走进宴会厅去了。
花篮和贺联吸引了围观群众和过往行人的注意。人们欣赏之后纷纷交头接耳,结果原先生气的也不生气了,反而一个个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一老者对大伙儿点破了其中的绝妙处:“这其实是一副双关的谐音对。这稀有就是指他姓奚的,盖世就是该死,罕见就是汉奸。你们瞧,他老人家还蒙在鼓里,洋洋得意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赞叹:“妙对妙对!真是太妙了!”
宴会结束的时候,汉奸市长及其夫人看见仍有很多人围着那花篮在说说笑笑,颇觉蹊跷,便走近前去查看。围观群众见他们过来便一哄而散,边走还边用不同口音反复诵念着那副贺联:“奚有该死德政;常存汉奸才华。”
市长夫妇琢磨了好久才醒悟过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跺着脚大声叫骂起来,一个叫军警去抓人,一个叫军警去砸花篮,弄得军警无所适从,乱成一团。
第二天龙海山又来到小书画铺。他来看看自己联书的销售情况。店主见他来了,热情相迎道:“啊,龙先生您来了。你晓得不?你那副巧骂汉奸的祝寿联一下就传遍了大半个上海,姓奚的给气了个半死,还下令追查。所以你千万别去外面乱说,反正在我这里是没人写过的。有数哦?”龙海山笑着点点头:“有数。”店主又道:“另外还要恭喜你,你写的几副联墨都已经卖出去了,价钱还不低呢。喏,你先收下这200块。”龙海山接过钞票好不开心。
店主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对了,你看到前天的《大公报》没有?有一则征联兼聘人启事蛮有意思的。赏金高的吓人哦!”店主将报纸找出来,翻到启事那一版,递给龙海山。
启事很简短:本司现以重金征联兼招聘,第一出联为:明月月月明。征上联。中头奖者,可受聘担任本公司总经理助理一职,月薪十万元。请应征者一周内持联语到九江路1688号大堂,继续过关。
店主打趣地说:“若是你能中选,那就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啦!哎,龙先生,报纸你拿回去慢慢琢磨吧,我是特地给你留下的。将来发迹了可不要忘记了阿拉哟!”
龙海山笑了:“不会不会!怎么会忘记你呢?不过,”他皱起眉头,叹了一声,“唉,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谈嘛!说不定还是个骗局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经急不可耐地擂起了进军鼓了。或许真的是个机会呢?管它是不是骗局他都要去尝试一下。不是吗?穷光蛋一个,有啥好顾虑的?
3)苦梅庵虽在深山,却并没和世事隔绝。去年她们尽心尽力救护了一批新四军伤病员,而前不久她们却救护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日军飞行员。那是一个多月前,一个从失事飞机上跳伞的日军飞行员跌落在庵前的山林里。众尼发现后将他从高高的树枝上弄了下来。看着他身上和降落伞上的红膏药标记,常修举起手中的竹竿,对准昏迷的鬼子喉咙就要戳下去。“慢!”关键时刻慧修大声阻止了她。“佛祖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好歹是条命,吾等岂能以恶报恶?抬回庵里去吧。阿弥陀佛!”
众尼按照慧修的吩咐,将日本伤兵安置在庵院背后的一个小山洞里。随后就有十多个扛着梭镖、锄头的附近的村民闻讯赶来要找日本伤兵算账。“这狗日本驾着油挑子在我们村上头拉铁屎。炸死了几十号男女老少。我们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慧修没有把人交出去,骗他们说伤兵失血过多死了,已经把他埋了。村民相信佛门弟子不会说谎,就没有深究。许三仙留下的草药发挥了用场,她们和救护新四军伤员一样救护他。日军伤兵醒来之后先是非常惊恐,拒绝任何人挨近,但随后他就被她们和善的面目和话语举止所感动,相信她们是真的在挽救他的生命,真的是在帮助他。他告诉她们他叫禾忠一郎。那天小尼给他伤口换过药,喂过饭之后,禾忠一郎从腰里取出两根黄澄澄的金项链,恭恭敬敬地递到慧修面前:“感谢救命之恩,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
慧修推开他的手说:“阿弥陀佛,这些东西我们是不会收的,你自己留着吧。”“是不是嫌少了?那你们为何要救我?”
慧修想了一下,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帮你洗净双手血,不再屠杀中国人。”她还给他讲了中国著名的寓言故事《农夫和狼》:“古代有个好心的农夫,看到路边有只狼冻僵了,就将狼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狼救活了。然而狼本性不改,反过来将农夫咬死了,填了肚子。我们只希望我们不是那农夫。”禾忠一郎中文还不错,连连拍着心口保证:“请相信,我不是狼,一定不做狼。”
慧修宽慰地点点头:“阿弥陀佛,我们相信你。善载,善哉!”
禾忠一郎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不久就能拄着根树枝当拐杖下地走动了。那天他来到了庵堂,一边欣赏庵堂里的几座形态不同的佛像,一边听慧修给他讲解佛联。
这座观音旁边有一联日:随处化身不生不灭;
一声救苦大慈大悲。
另一座佛像也是观音大士,旁边亦有联:若不回头,谁替你救苦救难;
如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而那座胖乎乎的如来佛像旁联曰:愿将佛手双垂下;
摩得人心一样平。
禾忠一郎受到感染,也打算信佛,向慧修要求收下他当徒弟。慧修只好告诉他说:“一郎,这里是庵堂,是尼姑坐禅念经的地方,明白了吗?尼姑就是女出家人。这里不收男出家人。”
禾忠一郎明白了,再三表示对不起。不久,禾忠一郎伤愈就要离去了。临行前禾忠一郎由衷地表示:“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是你们给了我第二回生命!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这几天晚上我整夜没睡,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报答你们,我决定改名叫苦梅一郎,以纪念我从这苦梅庵里获得了新生。”慧修点头表示赞赏:“善哉!善哉!”
一郎还再三起誓说:“我发誓永远不再对中国人民开枪!我要立功赎罪,请相信我!”
慧修:“我们相信你!愿你好自为之,愿佛祖时时刻刻保佑你!”
一郎犹豫了一阵,又抬起头说:“还有一件事情,一件被侵华军司令部列为最高机密的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们。几年前,我们侵华日军指使人从一座寺庙里盗走了一件罕见的无价之宝,名叫肉身和尚。”慧修与众尼都大吃一惊:“啊?白马寺的肉身和尚是你们盗走的?”
一郎沉重地点头道:“是我开飞机送回国内的。我对不起你们!战争结束,如果苦梅一郎有幸活在人间,我一定要把它找到送回来!请相信我!”他流着泪,突然跪拜在地,“再次感谢!”
众尼被一郎的诚意所打动,眼睛也都湿润了。慧修上前拉起一郎,真诚地祝愿道:“阿弥陀佛!让佛祖保佑你实现诺言。”
4)龙山海所在的国军部队转移了几次,跟日军交了几次手,虽然都是中小规模的战斗,但仗打得依然很艰苦,部队伤亡很大。那次从前线回到军部驻地,适逢梦诗的生日,他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只是有感而发,写下一副嵌名联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
大江东去,看惊涛骇浪,尽淘千年英雄梦;
三军南来,迎枪林弹雨,血染万里抗战诗。
梦诗很喜欢,说写得很有气势。他和她已经习惯了那种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彼此之间有了特殊的默契。经过几次坦诚的交流和沟通,她渐渐成了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而部队几次转移了驻地,夫妻没有了住在一起的条件,工作交流起来也不那么方便了。尤其是杨竹影总是如影随形般地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令他们头疼却又不好过多指责。虽说是大敌当前,可麦申对他的怀疑和监视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有一次麦申竟还派了一个人假冒中共地下党的联络员,拿了一份介绍信神神秘秘地来和他接头,说是组织上需要有关他们军火力配备,军官姓名状况等机密情报,希望他尽快提供。龙山海觉得好笑,便将计就计,假装准备资料,出其不意地将其制服,送到了麦申处,给他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麦处长,我抓到一个中共地下党派来的奸细,是来刺探我军情报的,你看怎么处理?”麦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交给他来亲自审讯。然而没多久,麦申就将假地下党从后门放跑了。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龙海山猜到他会来这一手,安排小不点领人巡逻时又将那个假地下党抓了回来。龙山海还埋怨麦申:“麦处长,你太大意了,怎么让这个地下党跑掉了呢?若是外人知道了……”
麦申这下才有些尴尬:“是我……我一下子没看紧。”龙山海想看他如何让戏收场,故意掏出枪来晃了晃:“看来也审不出什么东西了,不如毙掉算了。”假地下党慌了神了,欲辩又止道:“别开枪,别开枪,我不是真的地下党,我是……我是……”
麦申突然掏枪出来,照那家伙胸口连开两枪。“处座,我……”假地下党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龙山海故作吃惊地说:“处座?原来……咳!怎么会是麦处长的人呢?”麦申气得一脸铁青,鼻子一哼,掉头就走。
5)龙海山来到了应聘地点九江路168号,鸿裕实业有限公司。一栋6层高的老式楼房。
门的两边挂着一副联牌:鸿才具经济;
裕国利民生。
大堂入口处,有人负责初审应征者交来的联语。只要带来应征联对即可过这一关。应征者按先后次序排队前进,只见几个应征者互相看看各自的联语,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为对“明月月月明”,有几条是:“骂人人人骂。”还有几条同是:“打人人人打。”
过关者进人大堂后可见到第二联,即面试对:断线风筝风咬断;
或可不对第二联选择第三联:好女子已酉生,问门口何人可配?
如应对者过不了第二关就从侧门出去,出门时可领到一份精致的小纪念品。
龙海山应征的上联是:雨天天天雨。
当他看到第二关的两条出联就知道有问题了。这分明就是联书上都有记载的“绝对”嘛!愚人游戏!还真巴望天上掉馅饼下来?他想了想,转身要走,忽然从一扇窗户后面传出的一声尖叫吓了他一跳。“龙声先生!”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小姐已冲到了他跟前,高兴得蹦蹦跳跳:“哈!终于找到你了!”原来她就是被龙海山舍命相救的沈家小姐月云。
龙海山不禁怔住了。“是你?”沈月云歪歪脑袋,嫣然一笑:“认出我了?”
龙海山轻轻点了点头。沈月云有些嗔怪:“为什么不打电话?”“有那个必要吗?”沈月云眼里噙上了两颗泪珠:“怎么没必要?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动了多少脑筋啊?”“包括今天这出节目?”沈月云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对呀!编导得怎么样?”
龙海山被她孩子气的神态逗笑了,幽默地说:“好哇,你是姜太公,我是鱼,现在上钩了!”
沈月云开心地将他拉到里面房间,和他爸爸沈鸿见面。作了相互介绍之后,沈鸿和蔼地告诉他说:“月云是我最小的女儿。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台湾,都在打理一部分产业。几年前月云母亲不幸病逝,她就与我相依为命。过去我去外地出差,总要把她带上,眼下到处打仗,不安定,我就不让她跟着我去,想不到反而出事了。真是多亏了你呀!”
龙海山摇摇手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沈鸿感叹地说:“哎,现在像你这样的年青人真是不多呀!我决定聘请你担任公司总裁助理,明天就来上班,好不好?”龙海山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龙海山不安地说:“沈先生,这就大可不必了。一来我应征并没有通过第二关,二来我对贵公司所从事的行业一无所知,对您帮不了什么忙。不要因为我偶然做了一回好事,就总念着酬谢报答。”
龙海山的真诚表情更坚定了沈鸿的决心,他笑了笑说:“征联招聘,只是个变相的寻人启事而已。看了第二关的对联你就应该心里有数。至于业务方面,只要肯动脑筋肯吃苦,很快便会熟悉。我最看重的是你的人品。请你万勿谦辞。”
龙海山顿了一下,看看对方恳切的眼神,欣然表态说:“既然沈先生如此抬举,我再推辞就没有道理了。好,我愿为公司发展竭尽绵薄之力。”
门突然被推开,沈月云高兴地端着放了几只酒杯的托盘,一阵旋风似地跑了进来。“你终于答应了!我太高兴了!”她端起两杯酒分别递到沈鸿和龙海山的手上,自己也端起一杯,“为奇妙的重逢,为美好的开始,干杯!”“干!”三个人同时仰脖一饮而尽。
龙海山开玩笑地问她:“原来你一直在外面偷听?”沈月云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刚才心里好紧张哦!”
“紧张什么呢?”“还不是怕你又拿架子,拒绝我爸!”三个人互相望望,一块放声笑了起来。
龙海山走马上任了。沈鸿给他安排了工程师作业务辅导。他没日没夜地在车间里实习,很快就基本熟悉了纺织厂的作业流程。而沈鸿给他压的担子越来越重,连贸易、财务这一块的事也要他参与了。公司其他负责人都夸他勤奋好学是个人才,人又谦虚,说沈老板有眼力。沈鸿得意地哈哈一笑:“不光是有眼力,还得加上有缘分,对不对?”
一天龙海山接到沈鸿通知,让他下班后去沈家开会。开啥会呢?进了沈家大门才知道要开的是沈月云21岁的生日PARTY。
沈家住在一栋三层楼的欧式别墅里,前院后院都有草地和花园。龙海山头一回来沈家做客的时候,眼睛都不够使了。
龙海山打量了一圈装饰一新的大客厅。长长的条桌,洁白的桌布,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鲜花、水果、点心,还有做工精致的生日蛋糕。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月云下楼来了,笑着朝他摇了摇手:“嗨!龙先生!”
龙海山打过招呼后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的生日,你看,空着两只手,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沈月云道:“是我不让爸爸事先告诉你的。其实空着手有什么关系,没空着心就行了。哦,我的意思是,等下你用心写一副对联送给我,不就是最珍贵的礼物吗?”
客人们陆续来到。男宾个个西装革履,女宾们穿着坦胸露背的晚礼服,来宾们一一将礼物或鲜花送给沈月云。沈月云不停地道着谢。
龙海山在这奢华的场面里越坐越不自在,趁无人注意悄悄起身溜出了门。沈月云一眼瞥见,急忙跟了出来,关切地问他为什么要走?
龙海山掩饰地说:“没什么。我……我想先走一步,还有点急事。”沈月云看出他有心事,就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受冷落了?”
龙海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沈月云猜了几个原因他都只是否认。结果沈月云不高兴了,非要他说出原因来不可。龙海山垂下眼帘叹了一声说:“我说了你会扫兴的。”“我不会,你快说。”
龙海山道:“那好吧。我实话实说。如果你不高兴,就只当我放了一个屁。我觉得过一个生日,没必要这么铺张。现在全国都在抗战,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饥寒交迫,抛尸荒野。”他怕伤害她,没有再说下去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沉默着。“我明白了。”忽然她用力拽住龙海山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他往屋里拖,“你进来。”她一直把龙海山拖到了屋子中间才松手,然后她登上两级楼梯,面向来宾,稳定了一下情绪,声音有些发颤地开了腔:“各位长辈,各位来宾,各位朋友,非常感谢你们今天的光临!今天的PARTY不开了,请你们各自收回带来的礼物。”
来宾们个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纷纷议论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了?”
沈月云和龙海山对了一下目光。龙海山心里一阵感动。沈月云没有多作解释:“为表示我对大家真诚的歉意,我来弹奏一首钢琴曲。”
沈月云走到墙角的钢琴前坐下,略一停顿,轻柔灵巧的双手便在黑白琴键上弹跃滑动起来,《松花江上》那支优美而悲伤的旋律,冲击着人们的耳鼓。来宾们听着听着,理解了沈月云的心意,不约而同地小声跟着哼唱起来。“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龙海山也小声哼着,望着沈月云美丽的侧影,他的眼睛模糊了。多好的姑娘啊!
几天后沈鸿把龙海山叫到办公室,说是单人宿舍条件太差,而他家又有好几间空房,让他马上搬到他家去住。针对龙海山所说的不方便,他还说了一大串理由,比如随时可以商量工作啦,家里各种藏书不少,最新的欧美版企业管理的书也有,对他会有帮助啦。还有就是考虑到他的英语基础太差,将来管理外贸业务有困难,推荐月云当他的补课小教师。
既然有这么多好理由,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实际上除了几本书,他什么也没搬进沈家。一切都为他预备好了。头一个晚上,他睡在舒适的**,看着宽敞整洁的卧室,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甚至产生了隐隐的不安。沈家人对他这么好,真叫他受宠若惊啊!
其实这些都是沈月云的主意。龙海山被“骗”上门那一刻,也同时撞开了她的纯真的心门,她觉得这就是上天給她安排的缘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生日PARTY上的插曲,她更加确信无疑了。她的心情很快乐,然而快乐中也有一丝忧虑。她不敢开口向他表露自己的心事,怕他拒绝。还是多创造条件在一起,水到渠成比较好。再说她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孤身一人在上海。想了解他更多的情况,又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了。每天晚上一个小时的英语教学时间就像只有几分钟,一闪就过了。说到学习,他还真是个好学生。当他的老师省心又省力。这天她给他出了份测验卷,做完后她给打了九十分,还表扬了几句。龙海山连说谢谢沈老师。沈月云便调皮地问他拿什么谢,他却反问她想要什么谢。她心里要的说不出口,就说他上回还欠她一副祝寿联。
龙海山哈哈笑道:“咱们中华民族三十岁以下不祝寿的。”“那……反正你欠我一副生日联。”
龙海山道:这好办,我张口就来:波光先得月;
山秀自生云。
沈月云敬佩不已:“哇!说来就来,还把我的名字嵌进去了。你真是个对联天才呀!”
龙海山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告诉你吧,其实这副联是康熙皇帝题的。”沈月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道:“真的啊?他身边也有叫月云的人?”
龙海山笑道:“他不是给哪个人题的。据史书载,这是康熙为苏州东坡楼题撰的,也不知现在那儿还有没有。”沈月云灵机一动:“哎,对了,那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怎么样?反正苏州也不远。”“好哇,乐意奉陪。”
这天还没到下课时间,阿姨就来把她叫走了,说是家里来了重要客人。然而不一会儿她就跑回来了,她拉起龙海山的手往外拖,一边说:“走,帮我做个挡箭牌!”下楼的时候,沈月云伸手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款款走到那对穿着笔挺西装坐在沙发上的父子跟前。沈月云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说:“实在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同未婚夫出去看场电影。再见!”说着她挽着龙海山的手径直走出了大门。沈月云笑道:“哼,这下他们总该死心了吧!”龙海山好奇地问:“他们是什么人啊?”“那老的是副市长,想把他儿子推销给我!”龙海山哈哈笑了:“这下人家要尴尬死了!”“尴尬也是自找的。我上次就已经明确拒绝了,可他们还要来!要不是怕他给我爸爸找岔子出难题,我不让他吃闭门羹才怪呢!”
两人边聊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外滩。江水轻轻拍着堤岸。月亮从云缝里不时地探出半圆的脸蛋,似在好奇地窥视人间的秘密。
两人默默地倚靠在江边花岗岩护栏上,一时无话。海山有意打破沉默,打趣道:“我看你真应该改行当导演。”
沈月云瞥了他一眼,说:“你真觉得我刚才是在演戏吗?”龙海山心里一动,欲言又止。
沈月云道:“难道你真那么笨?难道你平时一点都感觉不到?难道你是……看不起我?”心里的话憋了太久,她不能不说了。
说什么好呢?又一次碰到这样的尴尬!几年前的一幕好像又在重演。他连连叹气。
沈月云有点着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啦?叹什么气嘛?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呀!”
龙海山犹豫了一下,缓缓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沈月云故意装作不明白,似笑非笑地问:“嘻嘻!不是云?那是什么?”
龙海山道:“是一首纯朴的山野的歌,是一朵温馨的泉边的小花。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也是我曾经改名龙再生的原因。”
难怪他总是不冷不热!原来……沈月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她在哪儿?”龙海山抬头遥望远方:“她在遥远的江西,也在我的心里。”
沈月云竭力控制自己,突然起身跑开了。龙海山赶紧跟了上去,见她又自己停下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到她身旁,劝慰地说:“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富家小姐,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月云,让我们做一对好兄妹吧。”
沈月云把脸别过去,沉默了片刻,开始微微抽泣起来。龙海山叹了一声:“我没想到会让你伤心。”
沈月云突然歇斯底里般地叫喊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到我身边?为什么?”龙海山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我……”
沈月云突然抓住龙海山的衣襟,举手连连捶打他的胸膛,发泄地喊道:“我恨你!我恨你!”
龙海山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茫然地投向远方。沈月云忽然又紧紧抱住了他,头靠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出声来,“我好恨你!”“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干嘛你要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既然这么通情达理,又何必要这样呢?
回去的路好像要比来时的路长得多。一夜无眠。他想自己是不能再呆在沈家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行李和书籍,准备离开。
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没等龙海山招呼,门就被推开了。沈月云走了进来,她略显疲倦,眼睛潮红,恳切地说:“请原谅我的任性,也请原谅我的感情。我会是一个最好最好的好妹妹。”一夜的挣扎,理智的缰绳终于勒住了感情的野马,她决心让内心炽热的感情换一种表现形式。
龙海山一怔,停下了手,缓缓转过头来,望望她。沈月云真诚地说:“去把嫂子接来吧。”
海山觉得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月云又重复了一句,他才说:“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和好意。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去。”他觉得只有等赶跑了日本鬼子,他才有脸去见玉兰。
6)日本宣布投降了!八年抗战结束了!神州大地上艳阳高照,霞光满天。上海的大街小巷锣鼓齐鸣,鞭炮炸响,彩旗飞舞。男女老少喜气洋洋,在街上尽情地扭起了秧歌舞。
繁华的南京路,只见从一栋高层建筑顶层垂挂下来一条巨幅红色标语,上面只有醒目的六个字:
中国捷克日本;
行人驻足观看,笑逐颜开地议论:“三个地名,合成一个意思,这上联出绝了!”
海山和月云等也在街上兴高采烈地参加庆祝,看见这条巨幅标语后受到启发,马上去厂里取了一匹红布,制作好后跑到马路另一边的一幢高层建筑上面照对面的样子悬挂了下来:
南京重庆成都。
过往行人都交口称赞,对得好!对得好!笃定是全世界最大的对子了!
龙山海所在部队接到命令,兵分几路赶到中原一带接受日军投降。龙山海率领一个机械化连赶到了某城,准备第二天与日军指挥官接头。没想到新四军的代表也同时赶到了某城要求日军向他们缴械交城。
驻该城的日军最高长官就是那个喜欢舞文弄墨的长弓少壮。听部下给他报告了新四军和中央军都派了代表前来受降的情况后,他怪模怪样地笑了:哦?都来争这颗大桃子?好吧,你去告诉他们,就按他们中国人的规矩,我出一条上联,哪个下联对得好,本部就向哪个交枪交城!
长弓少壮走到桌前,铺开宣纸,挥动毛笔书下一联:
雪造如来,日出化身归东海;
他叫人将上联分别送给了两支部队。
前来受降的新四军代表是厉冰等几名前线指挥员,接到日军的上联后正在指挥部商量对策。正好赫先乐一行策马赶到。听了有关介绍,琢磨着日军出的上联,他呵呵笑了起来,幽默地说:“这个长弓少壮中文水平还真不差呢!雪造的如来,这个比喻倒蛮恰当的嘛!”
龙山海接到上联却颇感为难。去对嘛,是和新四军在争,不去对嘛,又担心回去不好交代。恰巧这个时候他受了风寒,腹部剧痛,干脆就让部下将自己连夜送进了医院急诊。等他出院或许新四军已经受降完毕,上头也不好追究什么责任。
第二天,厉冰等新四军代表几十人来到了城门外。长弓少壮等日军军官步出城门。
厉冰大声喊道:“你们听清了,我军对的下联是:云堆罗汉,风起吹步入西天。”
长弓少壮闻言把头一低,道:“佩服!佩服!新四军果然厉害,请受降!”说罢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平举军刀,低头弓腰,待厉冰来接受。
这时一队中央军人马赶到了,“慢点!”随着一声吆喝,一辆军用吉普车已风驰电掣般开到长弓少壮跟前,一士兵抢先夺取了他的军刀。麦申随后步下吉普车,骄横地宣布:“我部是中央军,现奉总裁手谕前来受降!他们归我军管辖,没有资格!”
长弓少壮闻言犹豫了一下,而后便转朝麦申鞠了一躬,应允地嗨了一声。新四军代表们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为免矛盾激化,只有悻悻而去。
抗战炮火乍停,内战枪声又起。
麦申通过龙山海临阵装病拟让新四军受降一事更加质疑他的身份,于是将以前陆续收集的有关证据汇总到一起,瞒着闵利名直接送往了国防部情报总局。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好熟悉,令他惊讶不已,原来是他以前的死党,已经好几年失去音讯的庞彪。
为了不被人认出,庞彪约他到一家小酒楼见面。麦申驾车来到,走进了包厢。在里面等着的一身商人打扮的庞彪立即起身迎接,紧握住麦申的手道:“表哥,好几年不见了,真想你呀!”
两人寒暄了几句,待上茶的伙计离开以后,庞彪起身把门关上,向他报告了真实来意。原来他正是为了抓捕龙山海而来。总部收到麦申递送的绝密情报以后非常重视,并且举一反三,在全军同时开展查疑点抓奸细的紧急行动。庞彪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介绍信,不无得意地说:“这是中统人事局派我到你手下来当助手的介绍信。”
麦申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有你回来帮我真是太好了!龙山海这回是彻底完蛋了。以前老闵一直护着他,为他开脱,这回,哼,老闵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啦!估计不久就要离任。”
庞彪猛一拍大腿:“太好了!等姓闵的一滚蛋,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马上任了。”
麦申举起茶杯:“来,暂且以茶当酒,为我们再次合作干杯!”
为防止节外生枝,避免龙山海及其同伙察觉后逃遁,他们决定不等闵利名调离就开始行动。
这天,龙山海提着公文包刚从办公室出来,埋伏在大门两侧的特务就一涌而上,将他一棍子打晕,绑起丢进了囚车。军部医院的古桐等几个被麦申列入黑名单的人也先后被抓。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这正是:富商征联为钓金龟婿;
特务告密忽成阶下囚。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碧血飞溅染红凯旋曲;
悲笛呜咽卷走游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