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人皮灯笼,一手电筒,踏出周小鱼家门的时候,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
今天周疤子帮我理顺了之前好多乱七八糟的思绪,在他讲了杜春娥的事情以后,我又问了赵美芝的事儿。
一开始我以为二叔弄出个赵美芝,给周百生做老婆是为了糊弄下周家堵住他们的嘴。
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赵美芝的身份,周百生乃至周疤子都是知道的。
周疤子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周百生其实在男女那方面根本不行。
他娶老婆,也是能看不能用。
有个漂亮娘们儿能给他端茶倒水的,周百生也就认了。
最重要的是我二叔当初跟他们说,日后小河村要是遭逢大难,赵美芝说不定还能成为村子的救星,度他们周家一劫。
果然,赵美芝就是二叔布下的一只棋子。
至于周小鱼的来历,周疤子却也说不出来。
能说的清的,恐怕也只有我二叔了。
可惜二叔在当初我爸和周家老大一起开矿被哑炮炸死后,留下一封“悔不当初”的遗书,就上吊自杀了。
周小鱼的身世,也就永远成迷了。
在临出门的时候,周疤子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当心我三叔。
他说当初周家和杜家定娃娃亲,是因为两家渊源颇深。
周家的一些东西,都是祖上从杜家那边学来的。
三叔和杜春娥处的日子也不算短,难保没从杜春娥手上学到些什么。
他怀疑小河村到现在的所有坏事儿,都是我三叔搞的鬼。
好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三叔。
夜里的竹林子,总是那么阴森。
我一边走,一边用手电朝右手边照着。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块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条石。
据周疤子说,竹林里的古井,是后山的一个风水眼。
杜春娥头七的时候尸体不但未腐,还散发着一股冷香。
两家老爷子怀疑,她很可能要尸变,可村里又没有烧尸用的荔枝柴。
更要命的是,想用一些常用的手法封尸时却发现尸体虽然不像僵尸般硬,体表却是坚韧无比。
即便是用最锋利的锥子都没法破开她的皮肤,唯有这个生气浓郁的古井能封住杜春娥的尸了。
原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我用脚扒拉开那些杂草,踏着条石走进了竹林。
我要是杜春娥,如今能出来兴妖作怪了,一定不会放着自己的尸首不管的。
家里的《阴阳手札》上写过。鬼物者,缥缈孤魂怨力终有所限,一旦有合适躯体,鬼上尸身,邪者愈邪,怪者越怪。
往林子里走了十几米,我就看到了一口加了盖子的水井。
井口是用石头垒成的,上面的盖子是用桃木做的,还包裹着一层桃胶。
盖子的中心,一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把两条铁链钉在了一个用桃胶勾勒的“行”字上面。
周围的地面上还有另外八根棺材钉钉在地里,把铁链扯成了一个卍字形。
而下钉的地方,分别有用石头雕刻出来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前”八个字。
好家伙,爷爷当初为了封印这玩意,还来了个佛道混搭啊?
铁链、棺材钉、九字,都还完好无损,这么说……杜春娥的尸体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等等!
在我下意识的用手电筒扫了一下,一条铁链上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铁链已经在这里受了二十年风吹雨打了,上面锈迹斑斑,哪里来的反光?
仔细一看,却见在兵字旁边的一个铁环上,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再往下看,铁链下方散落着一些细碎铁锈。
棺材钉旁的泥土,也有些按压的痕迹。
我捏住那根棺材钉稍一用力,钉子就被拔了出来。
我勒个去,冷汗迅速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我连忙去找另外的棺材钉尝试,结果除了“阵”“前”“行”三处铁钉牢牢的固定在地里,其他六处全都是一拔就起,根本就是浮搁在那里的!
别说心了,我的肝儿都凉了。
我右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包上。
那是出门前周疤子给我的,里面装着七根周家秘制的人骨钉。
周疤子说如果井出了问题,我一定要下井去用这七根人骨钉封住杜春娥的七窍。
那样的话,小河村的灭顶之灾或许还能来的稍晚一些。
一只手扣着桃木井盖的边缘,寒意逼人,我有点打哆嗦。
你二大爷的周疤子,你他娘不是小河村的人吗?
灭顶之灾你有本事怎么不来,让我一个后生去顶,还要点比脸吗!?
好吧,麻蛋的,周疤子那张脸,要不要也没差了。
桃木井盖没有我想的那么沉,稍稍用了点力气就给掀了开来。
我本以为迎面而来是会是一股夹杂着竹香的腐臭,可是实际上却只有一股子水腥味。
我用手电朝下一照,首先看到的是反射着手电光的水面,然后就是一条绳梯。
那绳梯的一端用钢钉钉在井口下的井壁上。
钉帽反射着淡淡的金属冷光,至少是个八成新……也就是说,就在不久前,有人钉下这条绳梯下到了井里!
是谁?该不会真的是三叔吧?
也不知杜春娥的魂魄会不会已经和尸身融为一体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管这事儿。
可爷爷说杜春娥要我们陈家断子绝孙,那我肯定是在她的必杀名单上。
我把人皮灯笼放在一边,用嘴叼着手电尾巴,小心翼翼顺着绳梯往下爬。
这口井的水面距离地面有个七八米的样子。
爬了大约一半的时候,井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森、癫狂的嬉笑声。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一抬头,却见一个拳头大小椭圆形东西在视野之中无限放大。
“砰”那东西不是很硬,却依旧把我砸了个眼冒金星,手上一松,“噗通”一声掉进了黑漆漆的井水里。
我叼在嘴里的手电脱口而出,险些把门牙都给掰下来。
那一瞬间真的是魂儿都要吓没了。
我手脚在水里一个劲儿的扑腾,想要游上水面。
然后就发现在扑腾的时候,有一些丝线似的东西缠绕在了手上,顿时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了天灵盖。
水里是不可能有蜘蛛网什么的,能带来这种手感的,只能是头发!
杜春娥的头发!
睁开眼朝上看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看到井水黑漆漆一片了。
在水面那里,竟然密密麻麻的飘满了黑色长发!
我的娘啊!
在我看过的那些鬼片里,女鬼的头发那可是比爪子还厉害的玩意儿啊!
逃,也许杜春娥现在还没发现我,逃的快的话,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心里这么想着,我手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紧接着我就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低头一看,马勒戈壁的,一块破烂的红布缠在我的右脚踝上。
红布的那一边,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而我刚刚掉下来的手电,此时正被这骷髅架子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