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叔?”

听到这话,我感觉……好像并不意外。

之前在小六轮上,周疤子就说我三叔已经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虽然我不太相信周家人,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怪事之后,我对三叔同样起了疑心。

“我说,你小子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周疤子狠狠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

“也对,被算计了这么久,也该发现陈老三不对劲了。不然的话,你老陈家真的是该绝后了。”

周疤子调侃了一句,见我并没有应答,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索性继续给我讲了下去。

在大城市里,有不少时间管理大师和不同的女人约会,相互之间也很难发现。

可是小河村这屁大点地方,你想偷偷摸摸的搞个破鞋其实很难的。

只要俩人稍微有点啥出格的动作,用不了半天就整个村都知道了。

三叔和杜春娥的事情,其实早就引起了陈、周两家的注意,在他们私奔的那天晚上,两家人同时出动,把他们抓了个现行。

两家当家的全都给气坏了。

一个有夫之妇和男人私奔,在这相对封闭的小山村里无疑是天大的丑闻。

爷爷和周六姑气坏了,自是少不了一顿相互指责。

为了防止这俩人死灰复燃,爷爷把三叔带回家里关了起来。

“那天晚上啊,陈文仁的惨叫声半个村子都能听到,听说你爷爷足足打断了三根藤条。”

周疤子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

“那杜春娥呢?”

“杜春娥?她可比你三叔走运多了。做出了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按照规矩,她是要被浸猪笼的。可谁让我大哥喜欢她呢,只把她关起来好好反省。可是谁知道……这臭娘们死性不改啊。”

周疤子继续讲了下去。

三叔挨了爷爷的毒打之后,和杜春娥一样,被关了起来。

根据当时周疤子听到的说法,爷爷打算先关他个一年半载再说。可是谁都没想到,半个月之后,三叔从家里逃了出来。

然后趁夜偷偷摸到周家,把杜春娥也给放了出来。

两个人一阵抱头痛哭之后,再次连夜私奔。

可是陈周两家都不是简单的家族,在囚禁两人时,做了点小手脚,两个人逃跑的事情很快就被两家人发现了。

那天夜里,两家人手中的火把就好像两条长龙,从村子里直扑而出,追向了三叔和杜春娥。

三叔之前被爷爷打得狠了,身子骨还没缓过来,逃也逃不快,最后两个人被堵在了村外那条河边。

“当时你三叔护着杜春娥,站在河边边上,两家人把他们围着,口水都要把他们淹死了。你三叔向你爷爷苦苦哀求,希望陈麻子能放他们离开。”

周疤子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灵堂上杜春娥那张厉鬼一般的照片,轻叹了一声。

“你爷爷不答应啊,他说你们老陈家的人不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来。还骂杜春娥是个害人的狐狸精。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才把陈老三迷成这个样子。然后你知道杜春娥是怎么说的吗?”

“杜春娥?她怎么说的?”

“杜春娥说,她是周家的媳妇,周家追她骂她,她认了。可是陈家凭什么?她是真心喜欢陈文仁的,陈家却也不肯护着给条活路,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陈家的,一定要你们陈家人不得好死,香火永绝。”

额……

我的牙花子都快嘬出血来了。

之前一直捋不顺这个逻辑,不懂为什么杜春娥含恨而死却要我们陈家断子绝孙,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杜家这小姐啊,之前谁也不知道她的性子那么烈。之前被抓回去一次,她就觉得已经够了,没必要再被抓第二次了。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她和陈文仁,那就去那个世界好了。”

“杜春娥这胆儿是真的大。抱着陈老三的脑袋亲了一口。然后扭头就跳了河。”

“陈老三也是个狠人,恨恨的扫了两家人一圈,扭头也跟着跳河殉情了。”

这要搁在我身上,跳下河去,肯定就把杜春娥救起来,从那边岸上跑了。

可是三叔不行啊。

别看三叔身上有些本事,能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他却是只旱鸭子。

或者说他怕水更合适。

只要是能没过腰的水,三叔是肯定不会下去的。

周疤子的烟抽的只剩下了个烟屁股,我从自己兜里摸出老司城,给他又点了一根。

周疤子抽了一口,继续给我讲起了故事。

三叔是个旱鸭子,但是我爸和我二叔的水性都不错。

在杜春娥跳河的时候,我爸和我二叔早有了准备,见他也跳了,立刻跟着下了水,把呛了个半死的三叔硬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至于杜春娥,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虽然周家老大和几个水性好的兄弟也跳下河去救人了,可是终究耽搁了片刻。

那天白天刚下了一场透雨,水流很是湍急,他们摸了半天楞没有摸到人。

最后不死心的周家老大顺着河沿儿一直朝下游走,终于在一个回水弯儿找到了杜春娥,只可惜那时候的杜春娥已经是一具灌满河水的尸首了。

私奔这种事情,原本是两家各自收拾各自的,如果我三叔也和杜春娥一起死了,那事情可能就这么作罢。

但是我三叔没死,周家可就不干了。

作为外来户,邪门歪道的周家平日里没少被爷爷斥责。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周家索性借题发挥闹腾了起来。

他们要陈家交出我三叔,给周家一个交代,给杜春娥抵命。

我爷爷虽然被三叔气了个半死,但是让三叔给杜春娥抵命,老人家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的。

于是周家人就给杜春娥的尸首穿上嫁来时那身红嫁衣,套上那双如今让整个小河村闻风丧胆的绣花鞋,把她的尸首挂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就那么晾着。

说是要让杜春娥的鬼魂借了槐树的阴气,找老陈家报仇。

私奔本来就是两家都不愿意看都的事情。

奈何三叔没死,我们老陈家就理亏。

爷爷想着老周家那点本事横竖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也就由着他们了,寻思着等他们折腾够了、尸首烂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谁知道杜春娥头七那晚刚入子时,村里养的狗子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吹起了狗螺。

不管家里人怎么安抚,狗叫声就是停不下来。

几个去院子里安抚狗的乡亲,更是看到一个身穿红嫁衣的人影在不远处的村道上飘然而过。

我们陈家发生了什么,周疤子不知道。

但是他们老周家一家子,足足听了半晚上的鬼哭。

于是乎后半夜我爷爷上门跟周家谈要给杜春娥收尸的时候,周家老太爷没咋琢磨就答应了。

最终,爷爷以秘法把杜春娥的尸首封在了村后竹林里的一口古井里。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朝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竹林边的古井不就在回村的路上吗?

要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