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了个空的刑西扬顿时清醒了一些,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但再看到阿瑶的娇容之时,不仅疑惑地问:“十年未见,阿瑶竟没有一丝变化,果真是神奇!”

顾坤六再次在心中默默吐槽:“那个老妖婆是神仙,再过个一千年她也是这副模样的好吧!”

她正托腮想着应该怎么圆这个谎时,刑西扬突然好似恍然大悟摸着头顶说道:“阿瑶是奇人,与仙子无异,能够自行研究出驻颜之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现在想在,真是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你已入而立之年了,有些岁月痕迹是正常的。再说了,把你脸上开的那些花去了,你的相貌想比其他男子还是略高一筹的,没什么好忏愧的。”顾坤六不假思索地夸了刑西扬一句,接着便开始进入主题,“阳极丹呢?你不是想让我亲自来拿吗?现在我来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听到这话,刑西扬脸色一顿,却还是装作没有听到一般转移了话题。他并非不想把药交给阿瑶,他只是担心阿瑶拿了药就走了,若是再想要见到她那可就更难了。为了能够多留她片刻,为了能够多和心上人说上几句话,他只能装楞装傻。

“额……我……我这屋子有些凌乱,让阿瑶见笑了!”刑西扬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一个干净的地能够让阿瑶先行坐下的,于是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起屋子,希望能够给阿瑶留下一些好印象。

“你别忙活了,药呢?你该不会是不想给了吧!”顾坤六一向心直口快、没耐心,见这刑西扬一直有意地和她绕弯子,直接问道。

“阿瑶,你我已经十年未见了,难道你对我就一点也没有……”刑西扬的眸如深潭一般,直勾勾地望着顾坤六,但又似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失礼,随即又说,“阿瑶一路赶来,定是累了渴了,你先在这稍作片刻,我给你倒杯茶水!”

他说完,便将顾坤六拉直他方才收拾出来的一张椅子上,椅子边上就是案几,刑西扬又开始忙碌着烧水泡茶。

顾坤六无语,若是再这么下去,岂不是得磨蹭到天亮?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儿女情长呢?

刑西扬倒好了一杯茶,又怕茶水会烫到阿瑶,轻轻地吹了几口,这才端放在阿瑶的面前。曾经的那些美好过往一样一样地在眼前浮现,他想要紧紧抓住,却总是摸了个空。这下好了,阿瑶回来了,他一定要留住阿瑶,和她回到过去那样。

他的心中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阿瑶说,他想告诉阿瑶这几年来自己已经把十年前她给自己出的那几个难题解开了,也想告诉阿瑶他这些年来研制阳极丹的经过和细节,他还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地想她。

太多太多的思绪在脑中打转徘徊,思索了许久,他才终于笑着开口说道:“阿瑶,你还记得十年前你给我出的那几个题目吗?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治疗野葛毒已死口噤者,就用两节青竹柱两胁肋上,再用……”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顾坤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刑西扬的回忆,狠狠地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她虽然不知道药姑和这个男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却也能猜出一些来。

两人皆是爱药之人,这男子的长相又是上等,药姑能够和他结交也是正常的。不过眼下的状况看来,应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刑西扬脸上的笑容又是一怔,但他不死心,又从一侧的盒子里取出一枚稀奇的药草捧向“阿瑶”。

“阿瑶,你还记得吗?这个药是你送给我的。你说……”

顾坤六一把推开他的手,连看都不看他手里的东西一眼。刑西扬猝不及防,手中的宝贝药材被撒了出去,落在肮脏的地上。

他先是一惊,但看向顾坤六的眼光之中却有了一丝狐疑。但他不愿拆穿,平静地问道:“阿瑶,十年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觉,可是……”

“刑西扬!”顾坤六彻底没有了耐心,她歪着头冷淡地看向他,用同样冷淡的语气说,“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呢?你不是说要我亲自来取药吗?现在我来了,你却和我扯西的扯东的,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再和我唠叨,你别别怪我硬抢了!”

顾坤六的话中没有一丝的感情与留恋。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冰刃一般直戳他的心。刑西扬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陌生的人,整颗心皆已凉到了极点。

“好!”刑西扬眸中的那团火焰被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熄灭,没有了火光一双眼睛如两个黑窟窿一般空洞、无神。

他缓缓地站起身,好似在汪洋大海中飘零许久的人终于停止了挣扎,任由海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随波逐流。

“阿瑶想要阳极丹,那我给你!”他徐徐地将手深入怀中,动作极慢地掏出装有阳极丹的小方盒子,然后慢慢地递向顾坤六。

顾坤六见到这盒子,双眼顿时发起了光。她迫不及待地将药接过来,迅速打开盒盖,直到见到里面那颗闪闪发光的丹药之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阳极丹……终于拿到了!”顾坤六盖上盒子,就要往放往袖口。可就在她兴奋之时,一道重力猛地袭来,她被狠狠地一推,整个人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而手中的盒子也在仓促间飞了出去。泛着白光的药丸在瞬间滚了出来,在地上绕了好几个圈子,终于停下。

“弋儿,没事吧!”耳边传来公冶苏珩焦急担忧的声音,顾坤六稳稳地摔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阳极丹!”顾坤六顾不上自己的身上,伸手指向掉落在地的盒子,急切地喊了一句。

“哼,你果然不是我的阿瑶。我的阿瑶视药如命,断然不会像你这般视为草芥。你们两人如此戏弄我,到底居心何在?”

“我们居心何在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要你的阳极丹,救人!”顾坤六站直身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她指着刑西扬的鼻子就开骂,“你个没用的东西,成天脑袋里就知道女人女人,难怪药姑宁愿要我假扮她,也不愿意亲自来见你!”

“我不管!”刑西扬已经形同癫狂。他快速地跑向阳极丹的方向,恶狠狠地吼道,“这枚药丸是为了阿瑶所做,她既不想见我,那么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阿瑶不出现,谁也别想得到它!”

此刻的刑西扬显然已经是一种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状态的了。他猛地抬起脚,正对着阳极丹的上方就要往下踩去,忽然从门外闯入了一批人,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大好,甚至还有些勉强和无奈。

带头的一个人手一挥,身后立马有两个小厮上前将刑西扬手臂架住,令他难以动弹。

顾坤六认出带头下命令的那一个正是昨日他们在德济堂所见的那个凶巴巴的掌柜的。她与公冶苏珩面面相觑,皆是表示一头雾水。

店掌柜见手下的人对待刑西扬如此粗鲁不客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放开他,我们今天不是来抓他的,而是来请他去看病的!”

“请”字一处,那两个手下连忙松开了手,恭恭敬敬地站在刑西扬的身侧。顾坤六与公冶苏珩也是觉得十分奇怪。

听昨日偶遇的那个老乞丐说起,十年前刑西扬就已经和德济堂的掌柜分家,他独自一人搬到了这个小木屋居住,也因为鲜少有人愿意上门请他治病,所以他的生活一直很贫困。昨天还看到有人说刑西扬用妖术治死人呢,怎么今天就有人点名要他去治病了呢?

不仅是顾坤六与公冶苏珩,就连刑西扬本人也是诧异了刹那。但一看来者是德济堂的人,他顿时又摆出了那副孤傲不好相处的模样,显然就是不愿搭理他们。

店掌柜皮笑肉不笑地对刑西扬说:“刑药师,我们是奉我们堂主的命专程来请您到我们德济堂一趟的。”

“哼!”刑西扬没好气地将手背到身后,仰起脸,用鼻孔看他们,“鄙人和你们的堂主早已分道扬镳,怎么,今儿遇到难题了,就厚着脸皮子来求我了?”

“刑药师,你说话也别那么难听,我们堂主对你早已是仁至义尽了,并没有欠你什么。你身为医者,就算不看我们堂主的面子,也要以病人为重吧!”德济堂掌柜的语气虽不太好,但话却在理。在像头牛一样就会钻牛角尖的刑西扬可不这么想。

“现在整个庐陵城的人都在说我是妖医,除了乞丐以外,可没有人再敢找我看病了。怎么你们德济堂就不怕我医死了人,坏了你们的名声吗?”

来人听到这话,不怒反笑,神色复杂地看着刑西扬,话中有话:“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呢!刑药师,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将一位风寒患者医死之事?这其中到底是冤是实,只要刑药师在医一次不就知道了?今天我们德济堂来了一位病人,与当年那位病人的症状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堂主特意交代我们请您过堂一趟。能不能洗清您的冤屈,可就要看您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