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坤六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凶巴巴地刑西扬推开,狠狠地威胁:“你想做什么!想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吗?”
刑西扬也是个读书人,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上浮起了几分歉意,可是为了能够再一次见到阿瑶,他还是冷下脸,沉声说道。
“十年前我便于阿瑶约定,这一枚阳极丹需要她亲自来取!麻烦二位告诉镜子的主人,三日之内,我若是见不到她,这世间唯一的一颗阳极丹也将会被毁!”
顾坤六顿时傻眼了,这家伙是在威胁他们吗?六爷长这么大,可还没被人威胁过呢!好你个刑西扬,有能耐啊你!
顾坤六气得撸起了袖子,一对粉拳紧紧握起,圆嘟嘟的小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她那气冲冲的模样,像是一只要咬人的小兽一般,虽能让敌人稍微愣神,却没有半分的威慑力。
“弋儿!”公冶苏珩拦下了冲动的顾坤六,随后对刑西扬说道,“先生有惊世之才,奈何被儿女情长所累。实为可惜……放下执念,先生将会有一大笔钱财支持先生的梦想,造福苍生,但若是再这样坚持下去,终会害人害己。在下言尽于此,望先生再考虑考虑!”
公冶苏珩牵着顾坤六的手朝木屋门口的方向走去,在要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施施然回过了身。
“我会再回来的!”言毕,两人迈出了大门。
两人才出屋子,便觉得身后有一物被抛出。接下来就是屋内刑西扬偏执的回应:“拿走你的金钱,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
顾坤六扫了一眼,发现被刑西扬扔出来的竟是方才那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子。顿时摇头感叹:“没想到竟会有人痴迷药姑到如此地步,居然连金子都不要了。真是傻子!难怪药姑那么害怕见到这个人,这要是我,恐怕也是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这样的疯子一眼。”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苏珩哥哥,你家的姑姥姥不是说不能在刑西扬面前提到她的名字吗?你怎么就这样把她给出卖了?”
公冶苏珩邪笑一笑:“她惹的祸,还想逃到哪里去呢?再说了……”苏珩幽幽的目光落在顾坤六的身上,带着无尽的温柔,“她欺负了我的媳妇儿,作为相公的我自然要给我家娘子出出气!”
顾坤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直以为是公冶苏珩联合了他的姑姥姥来耍自己,没有想到这个小白脸竟也会去坑他的姑姥姥!
真是坏得可以,可是这样的坏,六爷表示很喜欢。
顾坤六心情大好,拉着公冶苏珩去寻烤鸡吃。
而两人还没走几步,另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持棍棒地朝刑西扬的小木屋方向奔去。顾坤六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刑西扬是庸医,以妖术治死了人,要让他拿钱出来赔偿”类似的话。
“我们要去救他吗?”顾坤六抬头问公冶苏珩。
公冶苏珩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恶徒,然后温柔地去看顾坤六,笑说:“那样偏执固执的人,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腹黑,果然够腹黑!顾坤六不由地对公冶苏珩竖起了大拇指。
公冶苏珩笑得更开了。
两人在庐陵城悠闲自在地逛了一圈,将各种美食佳肴尝了个遍,这才悠悠闲闲地拿出随心所欲镜与药姑联络。
法阵启动,巴掌大小的精致镜子中出现了药姑的模样。此时的药姑正一本正经地低眸看着书册,好似一个研习古今典籍的大家闺秀一般。
顾坤六一看到人,立即笑道:“姑姥姥,又在看什么话本子呀!”
自从发现了药姑的小秘密以后,她再也不信药姑是那种正经老套的神仙了。药姑本还想故作矜持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便将手中的话本子往桌上一扔,懒懒地说道:“你们夫妻二人倒是很懂得享受,又去吃什么美食了吧!臭丫头,你那嘴角还残留着酱汁呢!”
听到这话,顾坤六连忙去推公冶苏珩,要他帮自己看看是否真像药姑所说。
公冶苏珩一脸柔情地看着弋儿,旁若无人般伸手轻轻地擦拭顾坤六的嘴角。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够感觉到两人的亲密无间。
猝然吃了一大把那什么粮的药姑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终于平复心情以后,她直接转开话题问道:“ 差不多行了哈,你们身后还有路人在看呢!言归正传,你们见到……刑西扬了吗?药呢,拿到手了吗?”
顾坤六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见到人了,可是他不愿意把药交出来。说是要等一个叫阿瑶的女人亲自来取药。”
听到“阿瑶”两字,药姑脸色一变,更是心虚了起来。为了隐瞒情绪,她假装没有听到一般责怪道:“那你们就不懂变成我的样子就把药骗到手吗?”
“看来姑姥姥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阿瑶了!”公冶苏珩一脸坏笑。
顾坤六亦是笑得奸诈无比:“人家为了阿瑶可是近若疯癫了,可惜她的阿瑶却不领情,活生生不愿去见他。哎,这个刑西扬真是可怜啊,穷也就算了,被人喊作妖术害人的庸医也就罢了,结果竟连心爱的女子也这么决绝。真是太惨了……”
在听到“妖术害人”四字时,药姑的脸上浮现几抹诧异,但只是片刻的时候,她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你二人再耍嘴皮子,本仙姑可就不给你们制药了。”
顾坤六立即恢复了正经模样,不敢再说半句话。药姑若是不制药,那公冶苏珩该怎么办?开不得玩笑……开不得玩笑呀!
“事关重要,你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阳极丹。我这里有一张人皮面具,臭丫头,你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自然就会变成我的模样。你拿到阳极丹以后,千万不可多做停留,也不得与那厮多言语,免得被他认了出来。”
药姑说完,手中幻化出几道光。法术施展,连带着整个镜面也有强光溢出。
顾坤六瞪大眼睛盯着手里的随心所欲镜,眼睁睁地看着那强烈的白光之中似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
未几,一张肉白色的面皮掉落在顾坤六的手心里,随之的还有一粒小小的变声丸。顾坤六端详了片刻,心里有了一些打算。
是夜,月明星稀,寒风骤起。庐陵城一处偏僻的巷尾木屋因一个男子的思念而溢满了哀伤。
屋内昏暗,仅有案上的一根烛火在泛着微弱的光。蜡油积累得过多,堆压在烛心的周围,将本就不甚明亮的光压得更加昏暗了。
刑西扬脸上满是淤青,看起来惨不忍睹。他只着一件单薄的宽袍子,随意地坐在冰凉的地上,抬头凝望墙上画轴中女子面含笑意的脸庞。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一一在眼前浮现,本应是世间最为香甜的花蜜那般的美好,如今却成了最最毒辣的刀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剜着他的心。
“阿瑶,你到底去哪里了!”刑西扬暗暗地叹息,那一声低弱的叹息声将他的备用衬得越发寂寥。
“你不愿嫁我,我不怨你。可你为什么要总躲着我……十年了,我找了你十年,想了你十年!”
他伸手探入胸膛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盖子开了,圆圆的药丸上萦绕着的淡淡白光十分耀眼。
“你让我研制的阳极丹已经完成,可你却……”
“我来取药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在瞬间刺激着他的神经。刑西扬突然坐直了身子,浑身崩的紧紧的。想要回头去看,可又害怕这只不过是往日里常常会出现的幻听罢了。
心魔作祟,在幻境中匆匆见上心上人一眼,却触碰不到她的手,感受不到她的体温。若还是这样,他宁愿什么都没有看到。刑西扬自嘲地叹了口气,颓废地低下头,用自己的袖角擦拭装药的方盒子。
“刑西扬,是我……我是阿瑶!”
那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声线再次传入耳中,刑西扬身体一震,面色有些诧异又有些难以置信。这是阿瑶的声音,难道这不是幻觉,真的是阿瑶来寻他了吗?
他连忙整理了一番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襟,在确定自己的模样不会将他的阿瑶吓跑以后,这才缓缓地站起。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真的见到了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女子。
女子身穿一袭蓝色的翠烟衫,细腰以云带约束。肤如凝脂,气若幽兰,一双杏眸带着一丝慵懒,还有一抹俏皮。
“阿瑶!真的是你!”刑西扬激动地冲了上去,双手往空中一捞,想要一把将每夜梦中萦绕的心上人抱在怀中。
幻化成药姑的顾坤六身形敏捷地一退,灵活地避开了刑西扬的触碰。她偷偷地腹诽:“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十年没见了,这才刚见面就想要动手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