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萧家妇,怎如此不懂事?
那石头城能打不是早就打了?
此时求着出兵!
恭惠帝气的想骂人,飞快朝余魏冉看,心道此时出兵,无疑是喂肥了他!
出了兵,出了粮,石头城却打不下来,余魏冉不但没有损失,还能得个为萧腾出头的美名。
他这个皇帝什么都得不到不说,本该出头的事,不出头,脸都没地方放了。
且还有一点,就是他也一心想与林青青修好,派兵出去,没得叫林青青误会。
这个兵,无论如何不能派。
但是,这个话还没说之前,这个萧家妇就当着群臣,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儿,哭着叫余魏冉为萧腾做主。还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恭惠帝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他强压了道:“蔡让,快将他们扶起来。至于萧腾一事,朕跟余相再议。”
再议,议到什么时候去?萧氏不起来。
恭惠帝怕她没完,喊了声“卞大人”,甩下满朝文武,抬脚走了。
卞大人忙跟上。
“余魏冉一句让萧家拿出粮草,将萧腾的事变成私事,又叫朕同意出兵,将私事又变回了公事!”恭惠帝气愤,一离开前殿就开始喊。
卞大人跟在后边住了脚,双手抱到腹前,道:“现有的兵制是该变变了。”
他们现有的兵制,极其简单。力壮男子听命于朝廷,朝廷负责他们的吃喝,就这么简单。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朝廷调动兵力,必须提供吃喝。也就是说,没有粮草,那些将士就不听命于皇帝。
这说白了,都是皇权旁落造成的。
也都是余魏冉搞的。
恭惠帝如何不气?
但现有的兵制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没那个家底。恭惠帝心里都清楚,压了心烦,双目望着卞大人说回如今道:“萧腾一事,你如何说?”
卞大人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当即露出气愤之色,道:“臣以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恭惠帝道:“当然。”十分轻松的语调,“动不动便出兵,打,太冲动了。朕打算与林青青交涉。”
说了出兵太冲动,卞大人还能跟他唱反调不成?但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卞大人追着问,“皇上想怎么交涉?”
恭惠帝道:“先把萧腾尸身要回来。”
卞大人从头听到尾,待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回屋殿。
他告诉萧腾的夫人,“我倒愿意将屋里那些嚼用拿给你,但你看看别人。”
萧家妇绷紧苍白的脸,“我一家一家去求。”
卞大人叹气,“先将萧腾外甥的尸身要回来。”
这个要求很快由人送到石头城。
林青青一摆手,准了。
送信的人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就这么把萧腾的尸身带回去了。
萧腾的夫人,带着孩子,在尸身前哭的死去活来,听说还要积粮草,发兵打石头城。
石头城的人听了一笑。林青青没笑。
她又在朝牲畜圈里填土,边填边说:“不要小瞧女人,况且那女人还有孩子,孩子还会有孩子,与我们的仇恨无穷尽。”
这……
郭飞,白永年她们心里不约而同的都膈应了下。从此记住朝廷的营地里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恨他们。
其实也不止一个。
老灯的女人也得算上。
“对了,”只顾着说那些线人打听来的情况,郭飞把正事儿都忘了。
他急忙把信递给林青青,道:“还有这个,朝廷那边整的老正式了,派了四个人来交涉,还都骑着马。我没叫他们进来。”
林青青把铁锨用力插进土堆里,拍拍手上的灰尘,将信接到手里。
她一目十行看必,把信收起来,道:“谈吧。”
两方就暗杀这事儿开始谈。
朝廷那边以萧腾这个主使已经死了,为理由,让石头城把老灯他们释放。
白永年把林青青连夜写的,主使杀人和实际杀人的条例拿给朝廷的人看。告诉他们,不能释放。
但是,林青青说了,可以申诉。
什么叫申诉?
就是找个懂他们法律的人来跟他们讲理。
恭惠帝带着人将石头城的律法连夜研究一遍,觉得这律法一绝。
恭惠帝当场就希望朝廷这边也能推行,还道:“余相以为呢?”
国没了,家没了,但该讲的规矩得讲,所以皇上坐着他们站着。
但屋内的油灯实在呛得慌,得时不时出去透透气。余魏冉刚透气回来。
他面无表情,道:“诸位大人以为呢。”
“余相有何想法就说出来嘛,”恭惠帝现在的心情很好。
余魏冉面无表情的样子像焊脸上了,又不咸不淡的道:“大启建朝百年,祖宗规矩律法都不是一个石头城能比。臣以为,陛下可先考虑原来的律法。”
好!
将现有的野蛮规矩改改,正是时候。这正中恭惠帝下怀,当即吩咐下去,把以前的大典,律书全部找出来。
由一事迁出另一事,朝臣们像是也把暗杀三人组的事给忘了一样,兴致十足的开始找大典,找律书。
恢复旧制,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只有老灯媳妇,找到找人,想为老灯申诉。
她找到萧腾的夫人,一见面便给她跪下了。
此时萧腾已经下葬,好几天过去,萧氏积攒的粮草屈指可数,想来想去才知道余魏冉那简简单单的一句“拿粮草就出兵”的话的厉害。
多到能调兵的粮草,谁愿意出?家家户户都还吃不饱。但又不能白白使唤余相。萧腾的死,真就成他们萧家一家的事了。如今老灯的媳妇还求上门。
“我帮不了你,”萧腾的夫人拿起腿走了。
“我家老灯听了萧腾命令才去杀的人,现在连申诉你都不肯帮,”老灯媳妇嚎啕痛哭,爬起来没走几步,萧氏也头也没回,他一口血吐出来,倒地。
再睁眼,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
文婉一喜,把油灯放下。
老灯媳妇不认得她,惊的急着从榻上起身。
文婉将她摁住,道:“不用着急,你身子本来就带病,吐过一回血,更差了。”
老灯媳妇眼泪一涌,“我不想活了。老灯在的时候,我这个病身子拖累他,老灯就要走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她说的这些文婉都知道,她将薄被掖了又掖,“还是活着才有希望。”
连萧腾的夫人都不肯帮她,老灯媳妇已经没有希望了。她哭的肝肠寸断。
“我替你申诉,”有关石头城律法的抄录本,已经在文婉这里许久,她道,“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