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天被检察机关宣布逮捕后,江氏集团迅速遭到了重创。首先行动的是某家消息灵通的银行,他们找上门来催逼债务,而其他的银行很快闻风而动,不管贷款是否到期,都要来表明立场:旧债快还,想贷款不可能。

本来正在蒸蒸日上的生意,因为资金链的断裂,很快便变得举步维艰,而江盛毕竟羽翼未丰,再加上竞争对手的趁火打劫,江氏很快陷入困局。三个月不到,江氏便因拖欠工人工资而被告上法院。

很快,江氏旗下的所有企业都被法院查封,拍卖所得将用于员工的工资支出、银行的还贷等。经历过此事后,江盛便不知所终,翻看他的朋友圈,已经关闭了,上面只剩下一条长长的线。

他就这样完全地在丁翘的生活中消失了。

有时候丁翘去浪琴湾,偶尔路过那家海藻生物公司,会不由自主地驻足往里张望,可是那扇玻璃大门已蒙上一层厚厚的尘,上面还横架着一把夸张的锁。

心怀惆怅的,自然不止丁翘一个。因为江氏的倒闭,浪琴湾的很多乡民失去了工作,他们原本利用休渔期可以在家门口挣钱,有的甚至已经习惯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不愿意再像过去那样向海讨生活。毕竟在海里谋生太辛苦了,而且风险也大。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江氏的倒闭成为过眼云烟,乡民们每每说起仍然失落不已。

让丁翘深感安慰的是,通过法院拍卖,海藻生物公司和深海珍珠养殖基地很快就被人拍走了,虽然它们分属不同的公司,但对方都答应,尽快让生产线启动起来,让浪琴湾重新焕发生机。

事情也正如众乡民期待的那样,两家公司很快便正式恢复了生产,乡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在家门口上班了。

卓智没有回珍珠养殖公司上班,因为他忙得很,自从掌握了启动花碗坪磁场的秘密后,他又做过好几次实验,并且邀请了母校的教授前来见证,教授为他的成功而欣喜若狂,打算把他的研究成果送到国外的权威杂志发表。如果一切顺利,卓智将成为世界物理界一颗新晋的明星。

这几个月,赵莞也谈恋爱了,虽然丁翘没看见过她的男朋友,但见她经常拿着手机眉开眼笑地跟人发信息,便知她正处于甜蜜中。

总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让丁翘觉得遗憾的是,姚馆长向上级打的报告《关于成立勘探组打捞浪琴湾海域古船的申请》,没有获得批准。

姚馆长在申请报告中,详细地介绍了花碗坪中现存大量宋朝古瓷,渔民曾在海上捞取古瓷碗,以及卓智利用实验令磁场释放出当年沉船影像的事,上级也派人来看过了,并在一个雷暴天气让卓智实地演示。

每个看过影像的人都震惊不已。可是半个月后,答复下来了:暂时没有条件对沉船进行勘测打捞。

当姚馆长声音低沉地跟丁翘反馈这个消息的时候,丁翘有点失落。

不过卓智对这个结果倒没有太多的意外,他安慰丁翘说:“上面这样考虑问题反而说明他们对古船的态度很慎重,勘测、打捞需要非常专业的人才和技术,固然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如何让古船和船上的东西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如果条件尚未成熟,不如让沉船继续在海里待着,这样也是一种保护。”

丁翘被他说得豁然开朗,这就是理科生的理性思维,再不好的事情,他总能朝着好的方向去理解。

江浩天直到被移送检察机关,都坚称自己并不知道浪琴湾有沉船,只是当年偶然得知卓杰在海上捞到了古瓷碗,所以才萌发了请人专门在海上捞古瓷的念头。陈俊峰把这个信息告诉丁翘,并说:“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丁翘感慨地说:“真想不到,卓伯父的一个偶然举动,就这样改写了江浩天的一生。”

如果没有对古瓷的执念,江浩天本可以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可是他因为沉迷于古瓷,不惜铤而走险,不择手段地利用声呐破坏海洋生态,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杀人越货。

陈俊峰说:“可人生不正是这样吗,改变我们一生的,往往都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一件件小事。”

让丁翘聊感安慰的是,母亲这次回来,没有像以前那样来去匆匆,而是跟老杜一直待在国内,而且他们貌似挺享受现在的生活。

不过,他们住在市区的时间不多,平时多是待在浪琴湾。用老杜的话来说,最好的人、最美的花都在身边了,没必要再到处跑了。

丁翘知道母亲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估计他们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偶尔也见他们用电话遥控指挥事业上的伙伴,因此并不担心他们“玩物丧志”。

更让丁翘哭笑不得的是,母亲和老杜疯,卓智也跟着他们疯。为了出海更自由,玩得更方便,母亲和老杜竟然让卓智帮忙买了一艘渔船,简单装修后,三人就住了进去。渔船本来就有基本的生活设施,经过他们装修后,厨房、会客室、卫生间和卧室一应俱全,冰箱、电视、电脑也配置妥当,俨然一个小家庭。

丁翘曾经苦心婆心地劝说老杜,认为他们只是贪新鲜在这里住着玩,完全没必要买一艘渔船,可是老杜说,哪怕是暂时在这里玩,他们的快乐也不能打折。

好吧,你有钱任性。丁翘终于放弃了对他们的“救治”,看着他们一步步地把一艘破旧的渔船改装成一间散发着欧美浪漫气息的“房船”。

周颖芝和老杜甚至还准备了一台小小的烘干机,专用来把刚摘下来的荼薇花制成花干。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就把船停在花碗坪附近的海域,在甲板上摆开小茶几,泡上一壶荼薇花茶。有月亮的时候,就对着大海饮茶赏月;没有月亮的时候,就相互依偎着聊天,听海浪声声。

而卓智,夹在两人中间,就是一个特大号电灯泡,但他似乎并不介意。对于周颖芝和老杜时时刻刻的秀恩爱行为,他坦然接受,就像看见别人喝水吃饭一样。

有时候丁翘会忍不住问母亲:“妈咪,你们什么时候回美国啊?”

“等到荼薇花不开的时候。”

丁翘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嘛,广东的天气四季不分,冬天有时候比北方的春天还暖,植物受到影响都变得神神道道起来,蔷薇科的花,在广东几乎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

见丁翘无语的样子,周颖芝便笑着回她:“怎么了?嫌妈咪烦了?

想赶妈咪回美国?”

丁翘忙说:“不是不是,我巴不得妈咪在国内定居呢。”

周颖芝说:“在国内定居是不可能的,妈咪迟早是要回美国的,你也是,迟早要跟妈咪到美国生活,不然,妈咪的事业将来交给谁?”

每逢转到这个话题,丁翘便觉得压力好大,只能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毕竟现在母亲和老杜都还年轻,两人都未满50岁,长相和打扮都年轻又时尚,现代人长寿,活到八九十岁是正常事,离退休还远得很呢。

对于他们留在浪琴湾,卓智似乎还挺欢迎,老杜在他面前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有时候还非常周到地帮他拎工具袋,两人就像哥们儿一样。

卓智在破解了花碗坪磁场的秘密后,论文也按教授的指点交上去了,但对方迟迟没有答复。在这个等候的过程中,卓智并没有表现出很焦急的样子,淡定得让丁翘怀疑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这一天又是周末,丁翘在市区购买了大袋小袋的新鲜蔬菜去浪琴湾。岛上虽然也产蔬菜,但品种不多,老杜和她母亲又是对生活有要求的人,因此丁翘每周进岛一次,为他们提供食物补给。

还未走到卓智家门口,远远地,便听见院子里传出她母亲和老杜的笑声。

院子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丁翘在外面大呼小叫:“快来接东西,可把我累死了!”

院子里的三个人忙不迭地冲过来,把她手中的蔬菜、水果等各种东西接过去放好。丁翘见三人脸上均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得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了?是有什么喜事吗?”

卓智、她母亲和老杜互相看了一眼,都是笑眯眯的。

“你说。”

“我不说,你说。”

“你说你说。”

丁翘见三人互相推让又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

老杜笑着搔搔脑袋:“这个嘛,当事人说会比较好一点。”

丁翘看着母亲,顿时福至心灵:“妈咪,你怀孕了?”

“哈哈哈……”

卓智和老杜几乎笑翻了,周颖芝忙不迭地摇头又摆手,哭笑不得:“不是不是!”

好半天,老杜才止住笑,神秘地说:“阿翘,我们搭建了一个草台班子。”

“什么草台班子?”老杜的中文不大灵光,说话时有惊人之语,丁翘不相信他,指着卓智说,“你说,到底什么事?”

卓智说:“我们打算寻找那艘沉船。”

丁翘吃了一惊,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就你们三个?”

三人满脸严肃,不约而同地点头:“嗯!”

丁翘哭笑不得:“凭什么?”

卓智胸有成竹地说:“根据气候和潮汐变化,利用物理学方面的知识大概可以计算出古船在海底移动的方向和速度。”

丁翘追问:“那你知道古船有多大?重量有多少吗?”

卓智老实地说:“不知道。”

丁翘笑了:“你连古船的体积是多少都不知道,自然也无法计算出它在水流中受到的阻力了,就算你知道它移动的方向,又怎么知道它移动的速度?”

这是她仅有的一点物理知识了,连卓智都认真地对她表示赞赏:“你说得对,确实很难计算。”说完,他便笑了,“但是难不等于不可以,是不是?”

这个丁翘倒也认同,只好点点头:“也行吧。”她的目光移动到老杜脸上,看老杜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便知道他也有话要说,“你呢,作为草台班子中的一员,你能干什么?”

老杜激动地搓搓手,神气地说:“你等着!”

然后,他朝周颖芝打了一个响指,两人跑进里间,从里面搬出一大堆东西,丁翘定睛一看,是氧气瓶、潜水服,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是什么?”

老杜认真地说:“我提供的专业设备,只要阿智有需要,我就会提供一切,我会资助他下海找古船。”

丁翘忍不住笑了:“好,你赢了。”她转向母亲,“妈咪你呢,你打算担任什么角色?”

周颖芝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当然是保证后勤供给啊,保证让阿智工作的时候不会饿着肚子。”

老杜笑着抢过话头说:“我烤出来的面包和蛋糕,交给她保管,免得我闲着没事吃光了。”

丁翘哭笑不得,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老杜都有办法把一件严肃的事变成他们秀恩爱的专场。

接下来,他们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打捞古船的草台班子,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老杜和卓智分别穿上潜水服,周颖芝也恪尽职守地端出面包,三人摆开架势,展示出最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丁翘给他们拍照。

丁翘只好勉为其难地配合着,暗自感叹必须想办法让母亲和老杜尽快回他们的美国去,不然他们长期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把卓智带傻。

偏偏老杜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还挺高兴地说:“做事必须要有仪式感。”

卓智也乐滋滋地说:“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古船,那么这张照片,就相当有纪念价值和历史意义了。”

丁翘心里想,糟了,就算现在把老杜赶回美国去,恐怕卓智也救不回来了。

丁翘原以为,空着肚子跑来浪琴湾,中午好歹能吃上卓智做的烤青口或海鲜粥,谁料午饭却是老杜烤的面包。丁翘眼巴巴地看着卓智,卓智安慰她:“这顿随便应付一下,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周颖芝听了可不乐意了:“老杜亲手烤的面包,怎么能叫随便打发一下?”

老杜也认真地帮腔:“就是,每个面包都是认真发酵、认真烤熟的,每个程序都充满了仪式感,你可以说不喜欢吃我烤的面包,但不能说拿我的面包随便打发一下。”

丁翘心想坏了,如果不及时灭火恐怕会引起“翁婿”矛盾了,忙息事宁人地说:“这个面包很好吃,一点也不随便,我很喜欢吃。”为了说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拿起一块面包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吃完面包,他们便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码头了。丁翘的任务稍为轻一些,提着她买来的蔬菜水果,母亲告诉她:“以后,我们就以船为家了,卓智也是。”

丁翘心里哀叹,那以后想吃烤青口和海鲜粥就很难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周颖芝安慰她说:“没事,找到了沉船,卓智自然就有空煮海鲜粥给你吃了。”

丁翘哭笑不得:“妈咪,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周颖芝笑眯眯地说:“我是对你有信心,你挑中的人,怎会差?

而且他连几百年前储藏在磁场里的影像都能找出来,找一艘沉船又有多难?”

丁翘只好连连称是。

夜深了,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半空,把海面照得一片银白。

丁翘坐在甲板上遥望着天空,天上月朗星稀,美得让人忧伤,丁翘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卓智从后面走过来,坐在丁翘旁边,搂着她的肩:“为什么叹气?”

丁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问:“收工了?”

船上的一个房间,已被安排成卓智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他们搜集来的各种各样的资料:全世界数百年来的航海记录、各种航海日志、气象记录,还有各种各样的沉船出水情况汇总。整个下午,卓智就埋在那堆资料里,在一个速写本上写写画画,偶尔还要列个公式代入计算,丁翘虽然就坐在他旁边,可他半天都没空抬头看她一眼。

周颖芝和老杜倒是很好地发挥了他们这个草台班子的后勤作用,提供了面包做晚餐的主食,还用丁翘买来的瓜果蔬菜做了简单的沙拉,丁翘勉强地吃了一点,便表示自己正在减肥,不能吃太多了。

饭后,卓智依然钻进那间办公室继续工作,周颖芝和老杜待在他们的房间里没出来,反正他们整天有说不完的话,丁翘只好自己跑到甲板上看星星。

卓智把她的肩膀更紧地搂了一下,说:“是啊,收工了,再不收工有人该生气了。”

丁翘淡淡地说:“谁生气了?”

卓智贴近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我。”

丁翘哭笑不得:“你为什么生气?”

卓智一脸坏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不等她说话便抱起她,朝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卓智的房间,在周颖芝和老杜的房间的隔壁。船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大家都默认了丁翘是跟卓智住在一起的。那个房间,本来是给船工住的,里面安装了三张碌架床,可以供六个船员住宿。

丁翘被卓智拦腰抱着,他的唇贴近她的耳边,她听见他微微的喘息,不由得脸上发烧,唯恐被母亲和老杜看见,低声说:“快放我下来!”

卓智一边用唇在她耳边磨蹭着,一边轻声说:“就不放。”

谁料怕什么来什么,当他们刚走到周颖芝和老杜的房间前,老杜正好打开门看了个正着,他惊呼一声,大声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里面的周颖芝并不知详情,冲出来:“怎么了……”然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卓智抱着丁翘站在那里,只会傻笑。幸亏丁翘反应得还算快,马上溜下来,跑进了房间。很快,卓智也飞快地跑进来了,关上了门。

门外,周颖芝和老杜爆发出一阵大笑。

丁翘的脸烧得更厉害了,心里嘀咕着这些洋鬼子最讨厌了,一点也不懂得回避,还是长辈呢!

卓智走到她面前,双手搂着她的腰:“怎么了?生气了?”

丁翘拿开他的手,说:“我怎么能生气,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继父,你跟着他们疯,我能跟谁生气?”

卓智略显意外地看着她,说:“原来你是为这事不高兴?其实找沉船这事,还真不是他们先提议的,只能说我们是一拍即合,这是我们的共同目标。”

丁翘苦笑:“吕仁和江浩天在海上找了那么多年都一无所获,你们凭什么找得到?”

卓智说:“因为他们太依赖声呐,再先进的声呐,都不可能让沉在海底的古瓷说话,而我们不同,是用科学的方法计算出沉船的大概方位,然后再潜入海底一探究竟,从理论上来说,我们的方法更靠谱。”

丁翘叹气:“茫茫大海,找一艘沉船难于登天,你就不怕到头来白忙一场,虚度了光阴?”

卓智笑了,伸手为她捋顺额前的一绺乱发,说:“如果一直有你陪着我,我巴不得所有的光阴都用来虚度。”他温柔地说,“你想啊,我原本是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破解磁场的秘密的,因为认识了你,已经提前破解了,那么剩下来的时间,总得找点事做,是不是?虽然这件事不一定有结果,但我努力过,就不会有遗憾。”

丁翘想起他以前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他一心想要破解磁场的秘密,后来他成功了。这次,他还是这样说,虽然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她理解他的坚持。

“可是,就算让你找到了沉船又能怎么样?上级有关部门给姚馆长的答复中明确说了,现在还不是打捞沉船的最佳时机。”

卓智说:“那是因为有关部门缺乏技术和资金,所以我们要走在前面,如果我们找到了沉船的确切地点,便可节省了勘测的费用,有助于沉没在海底的国家宝藏尽快得到保护和利用。”

“嗯,这倒是。”

卓智用柔得不能再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所以啊,你必须支持我。”

“那你要我怎样支持你啊?”

卓智一脸坏笑:“比如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

丁翘一觉醒来,感觉四周似乎在微微颠簸,微怔了一下才记得自己是在船上,船正在缓缓移动,朝旁边一看,空****的,卓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她走出去,看见母亲坐在驾驶室开船,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咦,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船的?为免打搅母亲,她悄悄地绕开驾驶室的位置,看见卓智和老杜正站在船头讨论着什么。

“这里的水流比较湍急,要记录下来,如果前面的水流依然这么急,那么沉船的移动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也远得多。”

老杜连连点头称是:“有道理。”

卓智又沉吟着:“不过这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因为前两天下过暴雨,附近江河的水汇进海里,给我们造成的错觉……”

老杜再点头:“对,对。”

丁翘哭笑不得,这个老杜,估计是什么也不懂,卓智说什么他都随口应是,实在太没有原则了。

丁翘没有打扰卓智和老杜,转头进了厨房。她昨晚答应过要支持卓智的工作,现在是以实际行动支持的时候了。老杜那些又硬又干的面包,卓智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他并不喜欢,她要做一煲卓智喜欢吃的粥。

30分钟后,丁翘把一煲粥端进了小会客室。

粥是用瘦肉、咸蛋和皮蛋熬制而成的,在即将上锅时撒上一些切得细碎的蔬菜粒,看上去有黄有绿,有素有荤,尝起来也是鲜香可口,虽然不及卓智做的海鲜粥,但总比老杜的冷硬面包要好吃得多。

周颖芝把船停了,四个人挤在小会客室里吃早餐。

老杜一口气吃了三碗粥,感叹:“除了阿智,你就是天下最会煮粥的人。”

卓智微笑着警告他:“你怎么说话呢,别挑起战火。”

老杜耸肩摊手:“噢,我只说老实话。”

周颖芝嗔笑着对老杜说:“老实话在中国不受欢迎,你可以在老实话中夹杂着一些不那么老实的话,听起来会舒服得多。”

老杜疑惑地问:“怎么说?你教我。”

丁翘说:“老杜你千万不要学,好不好吃就直接说老实话好了,别被人误导。”

卓智已经吃完了第四碗粥,闻言轻描淡写地说:“这粥煮得是不错,好吃。”

咦,这是他第一次称赞她煮的东西呢,丁翘心里有点得意。这款咸蛋皮蛋瘦肉菜粥,是赵莞教会她的,据说有清肝热、祛湿气的功效,而且营养丰富。

吃完早餐就要研究工作了,卓智说:“再往前开3个小时左右,就要往回开了,我们要把阿翘送回市区,她明天得上班。”

丁翘看了看茫茫无际的大海,问:“那你们呢?”

卓智说:“我们会继续在海上寻找沉船。”

丁翘:“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卓智:“那就一直找下去。”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可是丁翘知道他的性格,想做的事便会一直坚持下去,她不由得担心地说:“那怎么行,就算你有空,妈咪和老杜也没空啊。”

老杜马上说:“我有空啊,我要跟阿智一起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

卓智说:“你看,连老杜这样的国际友人都愿意花钱花时间支持我做这件事,我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丁翘哭笑不得,不由得向母亲求助:“妈咪,你也任由他俩疯!”

周颖芝笑了:“我觉得他俩做这件事挺男人的,我支持他们。”她的目光掠过窗外,掠过茫茫的大海,落在远处的孤岛上,“更何况,我喜欢这里,在这里度假,可比巴厘岛舒服多了。”

丁翘仍然不死心:“那你们打算找多久?”

卓智说:“一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四年。”

周颖芝笑了:“反正我们不急。”

丁翘喃喃地说:“天啊,这就是我那个以工作为重的妈咪?你们……简直是疯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妈咪,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船的?”

不等周颖芝回答,老杜便颇为自得地说:“船算什么,JOJO连飞机都会开,JOJO是神奇女侠。”

丁翘哀叹,这美国人秀恩爱,太简单粗暴了。

从此,卓智、老杜和周颖芝就开启了他们“寻宝三人组”的历程,这个历程缓慢而漫长。刚开始的时候,丁翘去探望他们,他们用数小时便可以来回一次接送她,后来他们与岸的距离越来越远,丁翘再去,就不那么方便了,她探望的间隔便渐渐从一周改为两周,趁他们上岸补给的时间跟他们聚一下。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丁翘最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过浪琴湾了,她手头积压着好几个新闻策划,打算把这些题目做完了,正逢国庆假期,届时便可以去浪琴湾度假。

赵莞依然跟过去一样,下班回家就抢着做饭,她做的饭依然那么好吃。奇怪的是,她时常躲在房间里悄悄打电话,丁翘的直觉是她在谈恋爱,但她极少出去。

就算是周末,她也是待在家里,除了加班就是看电视,要不就是玩手机。像是有某种默契,现在丁翘和赵莞都不提江盛的事,丁翘有时候也担心,赵莞会不会因为还惦记着江盛,所以不愿意接受别人,但细想一下似乎又不可能,他们都未真正开始过,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丁翘劝赵莞:“老赵,你该找个男朋友了,不能老待在家里。”

赵莞便把话甩回给她:“你有男朋友,还不是跟我一样待在家里。”

丁翘忙解释:“那怎么一样,阿智有正经事要做。”于是便把卓智和老杜、她母亲海上寻宝的事告诉赵莞。

她很认真地说,赵莞一开始是很认真地听,后来两人却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

丁翘又认真地分辩:“我是说真的,卓智真有可能找到当年的沉船。”

赵莞强忍着笑,认真地表示自己也相信。过了几天,她还提出了一个特别真诚的请求:“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我能跟你上那艘船玩吗?”

丁翘惊讶地看着她:“船在海上,四周除了水还是水,你不怕无聊?”

赵莞说:“不无聊啊,如果卓智真的找到了那艘宋朝的沉船,这艘渔船作为寻宝的工具,多么有意思啊,我能提前登上它,简直是我的荣幸。”

丁翘一高兴就答应了下来:“好,国庆假期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浪琴湾度假!”

天气预报说,国庆假期会有大暴雨,但丁翘和赵莞出发去往浪琴湾的时候,天气却晴朗得很,按小时候写作文的习惯,就是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

她们抵达浪琴湾码头的时候,卓智、老杜和周颖芝已经在船上等了她们好一会儿了,他们上岸给渔船补给,正好顺便接她们。

渔船缓缓地驶向海洋深处,阳光依然那么灿烂,天依然那么蓝,云朵依然那么白,一切都很符合度假的节奏。

赵莞对船上的一切非常好奇,热情地跟每一个人打招呼,甚至走进卓智的工作室,跟他聊寻船的进展。在丁翘看来,这不过是记者的职业病,却引起了老杜的不满。老杜悄悄把丁翘拉到一边,说:“你这个朋友,不行。”

丁翘知道老杜美国人的隐私意识又开始作祟了,忙解释:“赵莞只是对你们正在进行的工作感兴趣,她没有恶意。”

老杜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她这样不好,我不喜欢。”

以前老杜每次陪周颖芝回来,都是住在外面,丁翘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多,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于是息事宁人地说:“我会提醒她的。”

正在丁翘为如何点到即止地提醒赵莞而发愁的时候,赵莞却已从卓智的工作室里走出来,很主动地表示将为他们做一顿丰富的午餐。丁翘闻讯大喜,她知道赵莞的厨艺,更清楚老杜对中国美食的迷恋。

丁翘本想钻进厨房给赵莞打下手的,可是赵莞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出来,说厨房太小了,容不下她。

丁翘走到甲板上,看见卓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她觉得有点奇怪,走过去才发现,卓智拿的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手写本,上面的字写得端端正正,有的页面上还描绘着大海和孤岛。

丁翘不由得好奇地问:“哪儿来的?”

卓智把书收起,示意丁翘在自己身边坐下,说:“向村里的老渔民借的。”

丁翘接过书翻了一下,说:“这本书有什么用?”

卓智指着页面上的绘图,说:“你看这张图,有什么发现?”

那图上画的是一片大海,旁边有两座山,更远的地方,几座孤岛隐约可见,于是说:“除了山就是海,跟其他的地方差不多啊。”

浪琴湾的海,跟其他的海不同的地方,就是孤岛特别多,说是孤岛,其实就是一座座石山,花碗坪那个孤岛,在浪琴湾已算特别大的了。

卓智指着图上的某个位置,说:“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这两座孤岛,就是花碗坪,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另一边这几座孤岛。”

丁翘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图看着这么熟悉。”

卓智说:“这是花碗坪的背面,我们从不同的方向看,自然不一样。”

丁翘扬扬手中的书:“你借这本书来,是有什么特别的用途吗?”

卓智点点头:“这是以前有经验的老渔民记录下来的,我这次上岸特意找他们聊了一下,听说他们以前在海上捕捞时,在这附近的海域常发生渔网被不明物体勾扯的情况,当时他们以为是大鱼,会更加用力拉网,后来拉破了几张网后,他们觉得情况有点诡异,从那以后就极少来这片海域打鱼了,还特意画了图做上标记,提醒后人。”

说话间,丁翘便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浮起几座小岛,因为天气晴朗,小岛显得格外清晰,连岛上生长着的树木都特别郁郁葱葱。

丁翘心里一动,说:“你怀疑沉船就在这附近?”

卓智微笑:“在找到沉船之前,海上的每个地方都值得怀疑。”

这几个月来,他不断地计算出新结果,又不断地换上潜水服下海一探究竟,一次次地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可是失望从未在他的脸上停留过太久,每次丁翘见他,他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长时间的海上作业,令他的肤色被晒得黧黑,微微泛着黑亮的光泽。这是这段经历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记。

在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依然能充满希望地坚持做一件事,这已不是简单的毅力了,而是一个人对于自己和未来的坚定信念。

也叫初心。

船终于抵达那几座小岛附近,卓智让周颖芝把船停下来。

虽已是深秋,但阳光依然很猛烈,老杜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卓智涂抹防晒霜,卓智充耳不闻,手脚麻利地穿上潜水服,戴上护罩,背上氧气瓶。

丁翘趋步向前,叮嘱他:“你千万要留意瓶里的氧气,不要等气快用完了才浮上来,那样很危险。”

卓智点点头,挥手朝大家道再见,便跳进了海里。一圈水花散尽,卓智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在周颖芝的帮忙下,老杜全身都涂抹上了防晒霜,穿戴妥当后,也跳进了海里。

周颖芝虽在国外生活多年,但依然保持着午睡的习惯,很快就进房间睡觉去了。

甲板上只剩下丁翘和赵莞。

赵莞是第一次见人在深海潜水,一直紧张地盯着水面看,似乎挺担心的样子:“一瓶气能在海里用多久?他们怎么还不上来?”

丁翘忙安慰她:“别担心,这种气瓶,如果是在10米深的海底,大概可以用一小时,海水越深可用的时间会越短,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会掌握好这个度的。”

赵莞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但依然盯着卓智和老杜下水的位置看,似乎怕错过了他们出水上岸的那一刻。

丁翘只好告诉她:“呃,他们上来的时候,不一定会从原先下水的位置上来,他们在海底有时候会不辨方向,可能浮出海面的时候,会距离我们比较远。”

赵莞不好意思地笑了,拿出手机看时间:“他们下水已经将近40分钟了……哎,他们上来了!”

丁翘顺着赵莞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卓智和老杜正奋力挥动着双臂朝这边游来,两人忙上前帮忙,把卓智和老杜拉上船来。

不等卓智喘过气来,赵莞便兴致十足地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丁翘正要暗示她不要问,这几个月的海上作业,一无所获已是常态,丁翘已经习惯了不问,不想给卓智带来压力。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卓智把身上的装备解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说:“有。”

“真的?”丁翘惊讶地看着卓智,“你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卓智不管自己浑身上下还是湿漉漉的,他伸开长臂一把把丁翘搂在怀里,激动地说,“是真的,阿翘,我们找到沉船了!它就在这片海面下面!”

另一边,老杜已经忍不住冲进房间,把睡得正迷迷糊糊的周颖芝拉了出来,欢呼着:“JOJO,我们成功了!”

然后,大家便听见一脸迷茫的周颖芝温柔地问:“亲爱的,我这是在做梦吗?”

老杜欢快地说:“是,我们的美梦,终于要成真了!”

原来,卓智潜到水下30米左右时,发现海底表面有些破网,因为年代久远已被海水泡成浮絮,他把那些破破烂烂的浮絮拨开,便看见了浮泥中有几个奇怪的东西,虽历经海水的长期腐蚀已失去了它们本来的颜色,但他能勉强判断它们本来是金属之类的钩子。

“我怀疑那些金属的钩子,极有可能是沉船的顶端。”卓智说,“正在这个时候老杜也到了,于是我们一起把浮泥拨开,果然有新发现……”

丁翘和赵莞、周颖芝不约而同地问:“发现了什么?”

卓智与老杜相视而笑,老杜骄傲地说:“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艘船,你们不知道它有多大,噢,比我们这艘渔船可大多了!”

或许是惊喜来得太突然,丁翘这会儿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对着卓智傻笑。

半小时后,卓智和老杜稍做休息,再次潜入海底,这次,他们不但带了声波定位仪下去,还带了简单的工具用来铲开浮泥。

当晚霞布满天空的时候,卓智和老杜浮上了水面。

他们用塑料袋套着手机,拍下了一些照片。因为船几乎都被泥沙覆盖着,能拍到的只是一点轮廓而已,但就是这样,亦可大致看出这艘船当年是多么雄伟壮观。

更让丁翘惊喜的是,卓智还带回来了一个小瓷碗,碗上的花纹与她在花碗坪看过的古瓷片上的花纹类似。

赵莞和周颖芝都凑过来看,拿起小瓷碗仔细端详,赞叹不已。

丁翘问:“这个碗,是在船上找到的吗?”

卓智说:“不是,整艘船都被淤泥和沙土掩盖了,贸然用铲子挖,恐怕会破坏船体,所以我们没敢动船上的东西。这个碗,是在船边找到的,料想是船在被海水推着移动的时候,从船上掉下来的。”

丁翘拿出手机,想把碗拍下来发给姚馆长看,这个好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跟她分享。谁料当她按下拍摄键,手中的碗已被人拿走,手机只拍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老杜拿着那个瓷碗,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丁翘还以为老杜跟自己开玩笑,说:“老杜你怎么了,把碗给我啊,我要拍下来发给姚馆长看,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老杜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说:“这个碗是我和阿智捞上来的,只有我和阿智有权利处置这个碗,我不喜欢你把我的碗随便发给别人看。”

丁翘惊讶地看着老杜:“什么你的碗?这个碗虽然是你和阿智捞上来的,但总归是我们国家的,最后总要上交的。”

老杜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碗毫不客气地说:“你有什么权力决定碗的归属?”

丁翘急了:“这碗是在我们国家的海域捞上来的,当然属于我们国家了!”

因为他俩的争执,场面一下子冷下来,气氛有点尴尬,周颖芝见势不妙,忙上前打圆场:“你们两个吵什么呢,来,先把碗交给我,我来保管。你们喜欢碗,就明天下水再捞,一人一个,如果还不行,就一人两个、三个!”

丁翘更急了:“妈!这碗不能这样处理!”

周颖芝朝卓智使眼色,示意卓智劝劝丁翘。卓智忙上前拉开丁翘,说:“阿翘,别急,有事慢慢商量,别让阿姨为难。”

赵莞也上前劝说:“对对对,这事慢慢再商量,不急。”

那个瓷碗,由周颖芝先收起来了,但事情并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吃晚饭的时候,丁翘和老杜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尽管赵莞做了一桌好菜,但气氛还是有点沉闷,大家草草吃过晚饭便散了。

一月如钩,夜凉如水。

丁翘坐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在夜色中泛着波光的海水发愣。找到了沉船的确切位置本来是好事,可她没有想到会跟老杜起争执。她印象中的老杜,虽然性子有点倔,但绝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她原以为,老杜跟卓智一样,寻找沉船,不过是为了兴趣,为了一种信念,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似乎有把船上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想法。

有人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不必抬头看,凭那熟悉的气息,她也知道是卓智。

“还在生气?”卓智伸手搂紧她的肩膀,“要不要打我一顿泄愤?”

“要!”丁翘的手打在他的胸前,他的胸精瘦、结实,她的手掌落在上面,可没占着什么便宜,便被他伸手握住了。

他温柔地说:“好了,打也打了,还生气吗?”

丁翘负气地说:“都怪你!”

卓智好脾气地笑:“当然怪我,怪我没提前跟老杜说清楚这个问题,可是我以为找到这沉船,总得要好几年,哪里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丁翘被他逗笑了,说:“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卓智轻声说:“你想啊,老杜是你的继父,如果你跟他闹得不愉快,你妈夹在中间会很尴尬。老杜这个人呢,你也知道,他有时候很倔,但有时候也很孩子气。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就先缓几天,这几天呢,我再潜入海里搜集更多的信息,你妈也会利用这几天,好好劝劝老杜。过了这几天,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放完假,你就可以把这事报告给姚馆长处理了。”

丁翘没想到他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心里有点感动:“嗯。”

卓智说:“老杜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不会记仇,这几天你当没事一样就行了,好好度假。”

“嗯。”

“你们两个,吃绿豆糖水喽!”赵莞用托盘端着几碗糖水走过来。

广东人称甜汤为糖水。绿豆糖水是广东人的下火神器,尤其是在秋燥的季节,吃一碗绿豆和陈皮、冰糖熬制的糖水,既可降火又能治馋虫,丁翘一直非常喜欢。

一人端了一碗糖水吃起来。丁翘说:“我妈呢,他们吃了没有?”

赵莞说:“放心好了,已经端去他们的房间了,在吃呢。”

丁翘由衷地表扬她:“贤惠!”

吃完糖水后,赵莞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卓智的“宿舍”睡觉,执意要在小会客室的木沙发上睡,丁翘说:“真的没关系啊,房间里有几张床,你挑一张睡,不会影响阿智的。”

赵莞嘴角带笑,说:“我知道不会影响阿智,但会影响你啊,我这么大一个电灯泡待在房间,你想要搞点什么小动作,就下不了手了。”

一句话把丁翘说得哭笑不得,只好让她抱了被子和枕头出去睡。

待卓智简单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发现丁翘已经在**睡着了,他有点奇怪,这个野猫子,怎么这么早就睡着了?

像是受到感染般,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困倦得很,便上了床,小心翼翼地躺在丁翘的身边,唯恐惊醒了她。

碌架床本来就不宽敞,两个人挤在一起是狭窄了些,但只有这样才能搂着她睡觉呀,卓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在海浪的拍打声中进入梦乡。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觉醒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