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翘和姚馆长约了在一家西餐厅见面。这个西餐厅就在距报社不到200米的地方,环境比较幽静,正适合谈事情。
丁翘是和赵莞一起去的,因为想着赵莞等了自己那么久,反正去西餐厅都要吃饭,跟姚馆长谈的也是工作上的事,于是跟姚馆长说了一声,姚馆长自然也没有意见。
服务员送来两杯柠檬水,她们刚拿起餐牌看,姚馆长也到了。
三人相继点了吃的,服务员一离开,姚馆长便拿出手机,说:“我今天在宋皇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他们的族谱上,有两幅奇怪的画!”
姚馆长把手机递给丁翘看,“你先看这幅画。”
丁翘接过手机看,这是一张用黑墨水画在白纸上的画,人们抱着各种瓶瓶罐罐在奔跑,旁边是巨大的山石,远处便是辽阔海面,隐约可见有两艘大船浮在海面上。
这场景,怎么跟卓智描述过的场景这么相似?丁翘记得,卓智跟她说过,他5岁的时候,在花碗坪上看见过一群古怪的人,他们穿着各种古怪的衣服,抱着一些陶瓷瓦罐走来走去。
丁翘惊讶地看着姚馆长:“这画,哪里来的?”
姚馆长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宋皇村吗?这是他们的族谱上画的。据说他们村子里,每过50年就重修一次族谱。这么多年下来,族谱越修越厚,但不管怎么变化,这两幅画一直都在,每次修族谱都会让人把画描下来,装订在族谱里。”
原来,因为要为花碗坪建设宋瓷保护区做准备,姚馆长到宋皇村调查摸底,她在潜意识中认为,既然宋皇村的藏宝诗中的“榄仔”和“蛾眉”跟花碗坪有牵连,说不定花碗坪中的宋瓷跟宋皇村也有某种关系。
村主任叫了村里的几位老人跟姚馆长聊,姚馆长说了浪琴湾的山上有“榄”字和“蛾眉”的事后,村里的老人都很震惊,一位老人说:“这个地方,可能就是我们的先辈藏宝的地方!”
姚馆长说单凭“榄”字和“蛾眉”的巧合,还不足以印证这一点,老人激动地说:“不,还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很快,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从祠堂里拿来了数年前修订的族谱。
广东是一个讲究宗族文化的地方,几乎每个村子都建有祠堂,每个宗族都有族谱,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的是,老者打开了族谱中的一页,上面有一幅画。
这幅画,就是姚馆长刚才给丁翘看的那幅,她用手机翻拍了。
姚馆长说:“宋皇村周围,并没有高大的山石,画中那些山石,显然并不是宋皇村周围的景物,但是这样一幅画,为什么会在族谱中出现?其实族中人也很好奇,但长期以来找不到答案,他们只能像先辈那样,把这幅画代代相传。”
姚馆长把自己在花碗坪拍的照片给那些老人看,那些老人指着照片上的山石连连惊呼:“这些石头,跟画上的一模一样!”
丁翘说:“也许,这只是巧合?毕竟海边的岩石,都是粗黑且大块的,如果它们不是大块就根本不足以抵挡海风和海浪的侵袭啊。”
姚馆长摇摇头,说:“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她轻轻滑动手机,很快,手机上出现了另外一幅画。
依然是跟前一幅画差不多的场景,近处是人,还有乌黑高大的山石,远处是两艘船。
丁翘惊讶:“这不是原来那幅?”
姚馆长摇头,说:“不是,你再仔细看看。”
坐在旁边的赵莞说:“这幅图里的人,手中没有抱陶瓷瓦罐。”
丁翘定睛一看,果然是,之前那幅图中的人都抱着瓶瓶罐罐,看样子是往岸边走,但这幅图里的人都两手空空,而且,他们大部分都面向着大海,背朝着看画者。
丁翘盯着那两艘船,发现了玄机:“这两艘船……不一样。”
姚馆长颔首微笑:“你终于发现端倪了。”
那两艘船,虽然是同样的大船,但很明显,其中一艘船浮在海面上,吃水较浅,可想而知船上装载的货物并不多,而另一艘船,船身则被海水吃进了大半,似乎船上负载颇重。
更让人不解的是,装载较轻的那艘船,双桅帆被风吹得鼓起来,让人乍一看就有乘风破浪之感,而那艘装载较重的船,船上连帆都没有。
丁翘惊讶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新发现:“这船,是正在下沉吗?”
姚馆长说:“不错。”
赵莞不解地问:“从哪里看出这船正在下沉了?”
丁翘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你看,这边的甲板上有水花冒出来,这艘船有可能是被人凿穿了船底。”
赵莞仔细一看,惊叹地说:“天啊,真是这样……这张画想说明什么?”
姚馆长说:“有两艘船在浪琴湾逗留过,最后,其中的一艘卸下货物走了,另一艘跟货物一起,沉入海底。”
丁翘喃喃地说:“那艘离开的船,会驶向何方?船上是什么人?那艘沉下来的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凿穿了船底让它沉入海底?”
姚馆长摇摇头,说:“这些都已无从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艘沉船与宋皇村的人有关,当年,宋皇村的先人就算不是参与者,也是知情者。”
丁翘想了一下,突然惊讶地说:“如果宋皇村的人真是当年南宋皇族的后裔,那么这两艘船,会不会是朝廷的官船?”
姚馆长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否则,宋皇村的人怎会画这样两幅画放在族谱里代代相传?他们可能知道那艘满载着宝物的船在浪琴湾沉没了,但以当时的条件和技术,很难潜进海底把东西捞出来,于是便写下藏宝诗代代相传,又在族谱中记下当时的场景,期望后人有朝一日能把海底的宝藏找到。”
赵莞不解地问:“那到底是谁把船凿穿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丁翘和姚馆长均没有说话,赵莞提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她们在思考的问题,可是时至今日,又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星移斗转,沧海桑田,连当年沉船的地方都已发生了变化,谁凿穿了船,为什么要凿穿船,也许就这样永远地湮没在历史的深海里了。
丁翘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上一张图,是人们忙着把陶瓷搬下来,那些搬下来的陶瓷,想必是来自那艘远去的船只。”
这个似乎没有太大的争议,姚馆长和赵莞都默默地点头,丁翘话锋一转,说:“那么搬下来的这些陶瓷,去了哪里?”
赵莞脱口而出:“如果那些人没打算把陶瓷带走,自然就会砸烂扔了啊,自己不要也不要便宜了别人。”说完,她似乎感觉自己说这话有点不合时宜,嗫嚅地说,“对不起,我也是随便说说。”
“不,你没说错。”姚馆长说,“其实,我也怀疑那艘船上的陶瓷,都被人们搬下来砸碎在沙滩上了,这才有了花碗坪。”
丁翘说:“不错,我也怀疑是这样,那些来不及砸碎的就扔在海边,后来被海浪卷进了悬崖底下,因为我记得卓智说过,现在那片山边的悬崖,在当年是跟花碗坪连在一起的,经过将近千年的变迁才变成现在这样。”
赵莞说:“当年又是谁画的画?目的是什么?”
姚馆长说:“很明显啊,有人对沉在海底里的那一船宝物念念不忘,所以通过画画的方式记录下来,代代相传,期望子孙有朝一日能把那些宝物打捞上来。”
丁翘突然想起了老杜,老杜说他的祖先在宋朝的时候来过中国,后来回国后画下了荼薇花,并叮嘱子孙后代有机会就到中国看荼薇花。
因为,它代表爱情。
想起老杜对她母亲的温柔与体贴,丁翘不由得嘴唇微弯,笑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爱情,那么老杜眼中的宠溺,她母亲嘴边的笑窝,就是爱情的模样了吧?
“丁翘?”
“阿翘!”
丁翘回过神来,看见姚馆长和赵莞怔怔地看着自己,忙说:“怎么了?”
赵莞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一个人傻傻地笑,连我们叫你都不应。”
丁翘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起了一件事,可能跟沉船没什么联系,不过,跟花碗坪倒是有关联。”
姚馆长说:“说说看,是什么事?”
丁翘便把老杜家族和荼薇花的渊源说了出来,把赵莞听得心潮澎湃,直嚷着她又相信爱情了。
姚馆长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个老杜,是什么人?”
丁翘说:“美国人啊,白人……”
姚馆长似乎疑惑:“嗯?”
赵莞说:“我来说,我来说,老杜是阿翘的妈妈的丈夫,长得可帅了!”
姚馆长更加糊涂了:“丁翘的妈妈的丈夫?是丁翘的爸爸?”
丁翘生怕产生更大的误会,忙纠正她说:“严格来说,是我继父,我是单亲家庭,后来我妈去美国谋生,一直在美国生活。”
姚馆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能跟你的继父聊一下吗?我想了解一下当年他的祖先在中国的事情,这对于我们了解历史、建设宋瓷保护区可能会有一定的启发。”
丁翘说:“可以啊,老杜和我妈还在浪琴湾,这两天该回市区了吧,等他们回来了我约你?”
姚馆长想了一下,说:“要不,明天我去浪琴湾找他们?我正好也打算再去浪琴湾走一趟,还有好些资料要补充。”
丁翘爽快地答应了:“行,我跟阿智说一声,让他接应你。”
丁翘原以为,老杜是个爽快的人,姚馆长也是一个善于沟通的人,她跟老杜的交流,应该是畅通无阻的,但没有想到,姚馆长找老杜,惹起了轩然大波。
“老杜很生气,连你妈都劝说不了他。”卓智在电话中担心地说,“他拒绝跟姚馆长交流,还说我们侵犯了他的隐私。”
丁翘大吃一惊,她的印象中,老杜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她忙说:“那现在情况怎样?老杜跟姚馆长是不是吵起来了?”
卓智说:“那倒没有,老杜拒绝了跟姚馆长交流后,姚馆长就去花碗坪那边采集资料了,老杜和你妈在岛上晒日光浴。”
丁翘松了一口气,事情还不至于太坏,便问道:“你呢?你在干什么?”
卓智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将会有雷暴,我想再做一次试验,看能否让磁场释放出别的画面,雨季很快要过去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以后想做试验,又要等许久了。”
相较于其他的省份,广东的雷雨天气虽然比较多,但大多数集中在夏季,尤其是每年的农历五月前后,即广东人通常所说的“龙舟水”。
龙舟水来的时候,常常电闪雷鸣,过了这段时间,雷暴天气便不多了。
丁翘一听卓智说打算做试验,心里便有了新的想法:“要不,我请假过去陪陪你?”
卓智一听当然是求之不得:“好啊,你能请假吗?”
丁翘说:“应该能吧,我妈回来探亲,我请几天假应该没有问题,再说我最近做了不少大新闻,我们主任现在对我可好了。”
其实丁翘想请假去浪琴湾,除了想看卓智做实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协调老杜和姚馆长之间的关系。潜意识中,她觉得老杜那张代代相传的荼薇花画,一定能给姚馆长某些启迪,甚至可以解开某些历史的疑团。
部门主任一听说丁翘想请假,马上便准假了,还体贴地说会安排其他的记者跟进她跑线的部门,让她安心休假,丁翘趁机打蛇随棍上,要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金色的晚霞布满天边的时候,丁翘抵达浪琴湾。她没让卓智到码头接,一个人背着简单的小背囊从码头慢慢走回卓家。
事实上这个时候卓智也没空去接她。还未走近卓家的院子,一阵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不用说,卓智又在制作海鲜大餐了。
走进院子里一看,果然,母亲、老杜、姚馆长、卓智等人正围坐在炭炉前烤海鲜。也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的炭炉是长方形的,可以放更多的炭,也可以同时烤更多的海鲜。
“来了,快过来吃烧烤!”
“今天的海鲜特别棒!你再迟点来就没有了!”
院子里的人跟丁翘打着招呼,眼睛却依然盯着炭炉架上的海鲜,似乎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胜利果实。
见丁翘进来,卓智马上端来了小凳子让她坐下,又说:“这几个生蚝是我烤的,你快吃,不然他们一下子抢光了。”
话音未落,面前的生蚝已被老杜和姚馆长分别抢走了一个,而且他们得手后还击掌庆祝,不约而同地对着卓智挑衅地笑,完全没有卓智所说的那种剑拔弩张,丁翘不禁松了一口气,专心致志地品尝卓智烤的生蚝。
烤生蚝的做法,与烤青口的做法一样,都是先用小刀撬开一边的壳,让肉附在另一边的蚝壳上,放进炭火中烤。数分钟后在蚝上撒上蒜茸和油盐,片刻,蚝壳中的油盐与蒜茸便积极地与蚝肉发生秘而不宣的关系,再撒两滴“味极鲜”进去,便可开吃了。
鲜香、美味等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烤生蚝的好,丁翘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再看旁边的母亲、老杜和姚馆长,也是忙碌得很,似乎眼中只剩下生蚝了。如果她晚来一会儿,说不定这些生蚝就被他们全部干掉了。
饭后,卓智泡了荼薇花茶,大家坐在院子里喝茶。院子里的百香果树去年被砍掉后,卓智又种了一棵新的,但这棵新的仅长了寥寥的几枝攀爬而上,院子里依然是光秃秃的,正好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
丁翘和卓智一起把碗筷收进厨房里,周颖芝跟了进来,促狭地问她:“怎么又来了?是舍不得妈咪还是舍不得阿智?”
丁翘故作严肃地说:“都不是,听说老杜欺负我的朋友了,我要来伸张正义。”
周颖芝笑了,说:“这个我要解释一下,老杜虽然性格爽快,但骨子里还是美国人的思维方式,他觉得荼薇花画是属于他的个人隐私,如果他主动分享没关系,但对于陌生人,他可能不愿意,希望你能跟你的朋友说一声。”
丁翘点点头表示理解:“外国人嘛,跟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周颖芝瞪她:“这是什么话?意思是说你妈也不正常了?”
丁翘笑了:“不不,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说,老杜现在变得正常多了,你看……”
两人透过窗朝外看,正好看见老杜跟姚馆长聊得正欢。
周颖芝笑了:“这才是真正的老杜,一事归一事,他不愿意跟姚馆长聊荼薇花画的事情,但聊别的事情,他是乐意的,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丁翘和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姚馆长正在跟老杜聊中国古代的贸易,而且,老杜似乎还挺懂,连丁翘都自愧不如。
老杜说:“中国利用航海技术进行对外贸易的时间,可能比你们知道的都要早得多,我的朋友家中珍藏着大量的中国古物,恐怕你们中国人都不多见。”
周颖芝亲昵地纠正他:“那叫古董。”
老杜笑着点头称是,拉着周颖芝在旁边坐下来。
姚馆长说:“我们现在把古代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进行经济文化交流交往的海上通道,称为‘海上丝绸之路’。远在唐代,我国东南沿海就有一条叫‘广州通海夷道’的海上航路,这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最早叫法。到了宋元时期,瓷器渐成为出口的主要货物,因此它又被称作‘海上陶瓷之路’。”
老杜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所以,浪琴湾是海上陶瓷之路的其中一站?”
姚馆长深沉地说:“极有可能,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花碗坪那些古老的碎瓷片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老杜感叹地说:“古代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姚馆长说:“其实早在隋唐时期,广州就是古代中国的第一大港,也是世界著名的东方港市。由广州经南海、印度洋,到达波斯湾各国的航线,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远洋航线,而浪琴湾,恰好就在这条航线上。到了宋朝,古代中国与欧洲各国的经济往来更为密切和频繁,所以,你的祖先来过中国,来过浪琴湾,一点也不奇怪。”
丁翘暗笑,姚馆长还是忍不住要把话题往老杜的荼薇画上扯了,老实憨厚的老杜啊,你哪里是姚馆长的对手。
果然,老杜上当了:“对对,我的祖先,一直把中国当成梦中的伊甸园,所以他们念念不忘让后代到中国来,可惜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好运气,娶了一个中国姑娘。我要把祖先念念不忘的古老玫瑰,送给我亲爱的中国姑娘。”
丁翘跟卓智相视而笑,老杜式花样秀恩爱又开始了。
姚馆长微笑着说:“这个古老玫瑰,就是我们今天看过的荼薇花吗?”
“对对。”老杜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上当了,兴致勃勃地说,“我去拿给你看。”
于是,姚馆长如愿看了老杜那幅画着荼薇花的画,丁翘和卓智哭笑不得,单纯又可爱的老杜啊!
夜深人静,老杜和周颖芝已经入睡了。
姚馆长和丁翘、卓智待在阁楼上盯着电脑看,屏幕上,各种各样的玫瑰花渐次被点开。
姚馆长说:“老杜说荼薇花是古代中国特有的玫瑰品种,但是从花形来看,它跟其他同属蔷薇科的花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它的香味更加浓郁,估计当初就是作为一种香料来培育的,而玫瑰精油的提炼,刚开始时是来自欧洲,所以我怀疑,荼薇花并非土生土长的中国玫瑰。”
丁翘好奇地问:“那当年又是谁在海岛上种下了这片荼薇花,让它繁盛数百年而不败?”
姚馆长说:“这恐怕无从考究了。我知道,明代初期即实施严酷的海禁政策,自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一反唐、宋、元各朝代对外开放贸易的政策,实行仅准许与明朝有朝贡关系的国家,以‘朝贡’形式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朝贡贸易政策,严禁沿海人民出海贸易。”
卓智想了一下,说:“这说明,老杜的祖先只能是在元朝或更早的时候来的中国。”
“不错。”姚馆长说,“资料显示,古代中国人把荼薇花提炼的精油称为‘酴醿露’,但据资料显示,舶来的荼薇露自古是稀罕品,事实上,宋代日常所使用的蔷薇露多为赝品,如《百宝总珍集》记载‘福州王承务亦有蔷薇花蒸造假者’。滨海的香山向北沿至广州的水道旁的偏僻乡村已有仿制香露的作坊,宋代郭祥正、蔡绦、王侨卿等均有文字留下。由此可见,荼薇花在宋朝是比较普遍、常见的。”
姚馆长的一番分析,令丁翘深为折服,不由得微微点头。
姚馆长充满信心地说:“由此可见,老杜的祖先来中国的时候,就是在宋朝,老杜的判断是没错的。而且,画上的石头,与花碗坪的山石也相差无几,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老杜的祖先,当年确实踏足过浪琴湾。”
卓智与丁翘对视了一眼,均默默地点头。
“只可惜……”姚馆长说,“老杜的先祖没有留下文字记载,不然我们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卓智心里一动,说:“既然宋皇村的先人懂得在族谱中画下当年的场景,又用童谣的形式记下藏宝诗,老杜的祖先为什么却只画了一幅画?而这幅画还要代代相传?这似乎不合情理。”
丁翘笑了:“你这是典型的中国人的思维,不是欧美人的处事方式。对于老杜来说,如果他钱包中仅有3元钱,他不会给自己买个包子,但是,他会用这3元给我妈买一枝玫瑰花。”
姚馆长笑了。
丁翘晚上睡觉的时候,陈俊峰发来了一条信息:“江盛被放走了。”
丁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为江盛庆幸,但又若有所失。江盛曾真诚待她,尽管现在看来他都是有目的的,最令她不能接受的是,他曾在她的手机中安装了监听软件。哪怕办案民警暂时未能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但若说他对江浩天犯罪团伙的事一无所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只能说,江浩天的目的达到了,江盛得以全身而退。
丁翘给陈俊峰回了一条信息:“知道了,谢谢。”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赵莞发了条信息:“江盛没事了。”
原以为赵莞已经睡着了,丁翘也不指望她回,一分钟后却听到信息提示声,打开看,正是赵莞回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