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沾沾自喜,她(单方面认为)的恋人竟然是一头魔物……!◎

到了戈登先生的家门口时, 迦南才想起来一件重大的事。

戈登先生知道他是什么……!

他要怎么保证,在一会的会面中,戈登不会拆穿这件事呢?

他了解戈登先生是个好人, 但他同时又是个过于率直的人。

迦南仿佛已经想象到, 一会戈登的第一个招呼会是:“嗨,魅魔!”

呜, 要是那样的话,不就糟糕了吗?

迦南丧气地垂下头, 满地寻找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他失败了。

柏莎这时已经走上前,叩响了房门, 门的另一侧不多时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迦南紧张地冒出了汗, 他感觉这是他人生里最漫长的一分钟。

到了最后的十秒钟, 门被“哗”地打开了,身材魁梧、皮肤略黄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迎接了他们。

毫无疑问,此人正是戈登, 半兽人的外表和人类并无差别, 除非他们张开嘴巴, 或是当你的面脱下衣服。

獠牙、胸口以及腋下密集的毛发, 都是他们遗传自兽人的特征。

迦南在地城的夏天,就曾见到过戈登没穿上衣的样子, 他希望老师没有看到过。

不,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眼看着,戈登先生已经向他们迈出了脚步。

迦南的心跳猛然加速,他捂住心口, 望着戈登, 脸颊因为紧张到无法呼吸而微微泛红。

柏莎狐疑地看了迦南一眼、又看了眼那位健硕的半兽人, 她蹙紧了眉毛。

怎么回事啊你,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如果戈登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她会气得撞墙。

柏莎的情绪狠狠波动了一番,但没有在戈登面前表现出来,这位半兽人是她多年的好友。

她对他既有愧疚,又有欣赏,他被送入地城明明就是她的错误,他却宽容地不和她计较。

戈登彼时也是第一时间向她打了招呼:“柏莎大人,好久不见。”

柏莎致以微笑,“我非常想念你,戈登,你这次能回到地表生活,真是太好了。”

戈登摇头,“不,这只是暂时的……”

他叹息一声,目光上移,落在柏莎身旁的那位男性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某种诡异的安静在他们之间席卷了一阵,过了数秒,戈登懂了。

在迦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从他那里听说,他要去地表寻找柏莎的梦想。

现在看来,那梦想已经实现。你放心吧,迦南,我会帮你隐瞒身份的。

于是,这位自作聪明的半兽人挠了挠头,问柏莎:“哎,柏莎大人,这位是谁啊?”

柏莎双手抱臂,冷笑一声,“呵,在我面前装不认识是吧?”

戈登懵了,“我应该认识吗……?”

柏莎:“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的每个字里都透露出“你们过去有过什么吧”的意思。

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的青年,已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老师会生气到再也不理睬他。

虽然他还不太明白,老师在生什么气。

迦南抿住嘴唇,无可奈何地向戈登自我介绍道:“戈登先生,您忘了我吗?我是去地城见过您的,人类迦南呀!”

人类迦南?柏莎的眉间蹙得更紧,她从未听说过这样新奇的自我介绍。

戈登却已明白,他配合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啊,人类迦南,地城里太黑了,第一次在外面看到你,我都没有认出来。”

柏莎二次听到“人类迦南”这个词,她再度蹙眉,但没有追究。

她在关心其他的事,很奇怪,为什么没听到戈登母亲的声音。

“戈登,露西呢,她不在家吗?”

露西是戈登母亲的名字,她是一位开朗的人类女性,柏莎每次去看望她,都会被她的热情吓到。

她和戈登一样心善,没有怪罪柏莎任何,只偶尔委托她携带信件去地城送给戈登。

柏莎不了解信里写的都是什么,但她猜想,应该都是些快活的句子,半兽人每次拿着信件都会边读边笑。

半兽人也遗传了他母亲的开朗,柏莎简直从未见过他的那张宽阔的脸上露出过忧愁的表情。

但今天,她见到了。

半兽人听到母亲的名字,头低了下去,“柏莎大人,我妈妈她病了,这正是我能够从地城回来的原因,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觉得我母亲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让我回来多陪陪她。”

柏莎哑然,过了会,她声音滞涩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上个月,我来看她的时候,她看上去还那么健康。”

“听他们说,就是这几天的事。”

“几天?什么病会在几天里变得那么严重?”

“我不知道,”戈登说,“这正是我写信给您的原因,柏莎大人,您了解药剂学、也了解治疗魔法,请您为我的母亲看看吧。”

柏莎点头,她快步地朝房内步去,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躺在**的女人。

“柏莎大人。”露西的头侧了侧,看向她,“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很抱歉,我不能去外面迎接你。”

柏莎从未听过露西的声音这么虚弱过,看来她是真的病重了。

“露西,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快点好起来。”

柏莎走过去,坐到女人的床边,女人配合地抬起手,让她握在手里。

魔法的荧光笼罩住露西的腕部,柏莎从光芒中读出了她的身体情况。

情况很糟。看起来肺、心脏、肾脏都有了大规模的损坏。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露西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器官损坏到这个地步?

蓦地,柏莎有了个不详的猜想,她回头,朝两个男人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等他们走开,她垂手,把露西胸口的衣服解开。

“柏莎大人……?”露西疑惑。

“一会就好,我需要检查下你的腹部。”

没一会,她检查完了,她沉默地为露西把衣服穿好,她不敢低头和她对视。

柏莎站起身,朝向迦南,青年发现她的脸色白得骇人。

“老师……?”

“你也过来看一看吧。”

戈登好像了解迦南的实力,听到这话,他没有质疑,而是马上让开,让青年走向自己的母亲。

实力强大的青年温声细语地和病人说了几句,得到她的准许后,将她的手腕握在手中。

数分钟后,他放下手,神情变得和柏莎一样凝重。

戈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柏莎,三个人一起沉默了。

露西什么都明白了,她合上眼睛,轻轻地笑了。笑声回**在了房中。

“让你们都束手无策的,一定是很稀有的病吧,这样说的话,我很幸运呢。”

柏莎喜欢露西的乐观,但这次,她无法认同。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幸运,是一种人为的不幸。

-

柏莎走到屋外,青年过了一会也跟了出来。

柏莎回头看他,“迦南,你的魔法也没有办法吗?”

“老师,她身体内部的损害非常严重,却又无迹可寻,仿佛是在一夜之间造成的,找不到源头的话,我的魔法也没有办法。”

“源头,我想是不会找到了。但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迦南,她的腹部、胸口都有魔法愈合的痕迹。”

“您的意思是,”迦南的声音颤抖了,“有人在拿她做实验?”罗兹教授的那种实验!

他说完这一猜测,马上便自己摇头做了否认,结果他却看到老师点了头。

他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之前的实验对象都是法师不是吗?

而露西,露西女士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位母亲啊!

迦南试图搜寻反驳这件事的话,他想到了一点。

“老师,露西女士不会变形学,无法变成动物的人又怎么能成为实验者呢?”

自我的变形,和将他人变形,是难度无法等同的两件事。

他学习变形魔法已有多年,至今未能成功将他人变成动魔物。

在基恩的《魔法学》里也有谈到,哪怕有法师能成功将他人变形,所维持的时间也至多只有数分钟。

但柏莎不这么认为,“你忘了凯希吗?”

迦南说:“您的意思是,是罗兹教授将凯希变成的猫?可老师,我们不是已经知道,凯希女士原本就是个了不起的变形学法师了吗?”

柏莎说:“她有变形的能力,不代表她就会那么做。她了解她的父亲在研究什么魔法,也了解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这种时候,她怎么会主动变成动物,以便她的丈夫对她‘治疗’呢?只能是罗兹、或是其他人,把她强行变成了猫,完成的器官更换。也许,在‘治疗’的初期,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柏莎的话说服了青年,他有些信了,但还是无法接受。

他的眼眸盈满痛苦,“可为什么呢,老师,他们为什么要挑选一个普通人作为实验对象?而且,还是逆向的实验……”

甚至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把一个健康人变成病人。

这太残忍了,为什么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呢……

柏莎好像知道答案,但她没有说话,她只是转过头,看向屋子的方向。

迦南也跟着看过去,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了半兽人,他在屋里跳来跳去,在努力逗他的母亲高兴。

“老师,我们不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戈登,对吗?”

“嗯,如果说了,就完了。我猜,这是个故意布下的陷阱,有人在试探我们,究竟知道了多少事。”

“可您这样说的话,戈登岂不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戈登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呀……”

“如果有人拿他母亲的生命作威胁呢?他哪怕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威胁。”迦南呢喃着这个对他来说好难懂的词,他回想起过去,老师也曾说过这个词。

那时的语境是轻松的、和谐的,即令他有些为老师担忧,也没有体会到“威胁”这个词真正的力量。

现在他知道了。威胁是一种龌龊的手段,它利用了人的善,逼迫人去行恶。

迦南的眼睛发酸,他难以克制地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魔法很强大,却救不了戈登的母亲。

柏莎这时从怀里掏出她下午抽空写完的信,将信放飞了出去。

迦南抬起眼睛,看向飞往高空的魔法信件。

“老师,这是寄给谁的信?”

“给星谷的尔纳巴。他会帮我采购一些安息杏,还记得那种植物吗?狡猾、贪婪,但能治好很多病症。”

“也能治好露西女士吗?”

“很难,但可以试试。”

这是迦南第二次听到尔纳巴的名字。

他每一次都没有追问“尔纳巴是谁”。

因为他有种预感,这个人说不定就是老师的心上人。

-

安息杏制成的药剂送到露西那才过去了三天,戈登便传来消息,说他母亲的病已经好了。

柏莎惊讶地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迦南也觉得事情奇怪,可露西康复了,这已是最好的消息。

他激动得握住柏莎的手,“太好了,老师……!”

柏莎不觉得有那么好,她反握住他,“走,迦南,我们去找戈登。”

“去祝贺他吗?”

“不,去查明真相。”

他们去了,他们到的时候,戈登正在收拾屋子。

“戈登,你要搬家吗?”柏莎看着空****的屋子,问道。

“是我妈妈要搬家,而我,要继续回到地城生活了。”

柏莎想起,戈登说过这是暂时的,她为他又要和母亲分开感到难过,可此刻,她更关心的是露西的情况。

“露西在哪?”她问戈登,“我想看看她。”

戈登露出遗憾的表情,“您来晚了,我昨天就把妈妈送去新家了。”

柏莎:“那么,新家又在哪呢?”

戈登:“她的病刚好,需要静养,对不起,柏莎大人,我不能告诉您。”

柏莎点点头,不再追问。

戈登已经要准备离开,他是个恪守规则的半兽人,妈妈健康了,他没理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即使他非常不舍,留念妈妈,留念太阳,留念他的家乡……

戈登从太阳上收回目光,同时地,他看向两位来客。

“柏莎大人,迦南,你们上次来找我,是有事要问我吧?”戈登说。

“是的,戈登,我们想了解,地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柏莎说。

迦南补充道:“戈登先生,我们听说地城的门都被关上了。”

半兽人听了这个问题,表情未有任何变化,“这件事啊,是因为狂欢节快到了。”

迦南困惑道:“狂欢节?”他听说过地表有这个节日,但地城从来不过狂欢节。

戈登了解迦南的疑问,他正说道:“地城从前没有狂欢节,但今年也打算过了,大家正在地底下为节日做布置,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还想将那天作为开放日,让地表的法师们也一起进来庆祝,欢迎你们到时候来看我。”

迦南的眼睛亮了亮,“太好了,我会和老师一定去的!”还有迪夫、埃莉卡、杜克、波文,杜克那孩子好像特别想去地城呢。

狂欢节,开放日,这对于柏莎来说也是个好消息,他们想去地城拿取“石头”的事,这下变得容易多了。

只是,她的心中依然不安,为露西……

露西的儿子却看起来,脸上已无太多忧愁。

他甚至还在想办法安慰她。他有力的双臂向前伸出,突然按住银发女性的肩膀。

迦南紧张道:“戈登先生,您在做什么?!”

戈登没理会青年,他直视着人类法师说:“柏莎大人,我们好久没见了,这些日子里,我自学了安抚魔法,老实说,是从您那里偷学的。”

柏莎不在意他人从她这学去什么,她是个“老师”,世上所有乐于向她学习的法师都是她的“学生”。

不过,她很佩服半兽人的学习能力。

“心灵魔法没那么容易学习,你能学会,说明你很有天赋。”

“不,我不是为了向您炫耀天赋才这么说的,请您看我的牙齿。”

半兽人当柏莎的面张大了嘴巴,只见他口中曾经的獠牙已全部掉光。

“您看,这就是安抚魔法的效果,这一魔法实在是太强大了!”

“……”

柏莎无言,她对于这件事,有着和戈登不同的看法。

她想到阿德勒曾用来评价安抚魔法的那句话:这不是文明,是暴力。

在某位青年遭遇了那里的萎靡、以及半兽人牙齿掉光的今天,她开始承认,这句话是正确的了。

柏莎说:“戈登,这不是我的本意。它……不该是这样的魔法。”

戈登说:“但我喜欢它,我的妈妈也喜欢它。它让我看起来很像人类,不只是獠牙,您看,我身上的毛也都已经……”

戈登说到这,就要脱衣服,黑发青年再也忍受不了地跳到了他们之间。

他一把抱过柏莎,急切地向半兽人说:“戈登先生,您不能这么做。”

“我……也没要做什么啊?”

“是这样的,戈登先生,老师喜欢看到大家穿戴整齐。”

“原来如此。”单纯的半兽人下巴朝内一收,完全信了青年的话,他低头整理起自己的着装。

柏莎心里有一堆话可以反驳青年,但这现在都不是重点。

她还有话没有对戈登说完。

“戈登,如果我的安抚魔法真这么有用的话,当初你为什么会伤人呢?”

这是一个困扰了她多年的问题。哪怕戈登、露西都没有怪罪她,她自己也无法放下。

可惜,这一问题,戈登也无法回答。

“我也不知道。”半兽人抓了抓头发,神情苦闷,“柏莎大人,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那天上午头脑特别、特别地亢奋。”

“亢奋……”

柏莎重复着这个词,陷入了思考。

-

从地表回归地城有一套完整的流程。

首先,你要前往魔法生物保护协会在地城门口设立的房间。

接着,你要耐心等待他们的人到来。

他们到来后,会先检查你的行李,再检查你的身体,确保你全身上下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带入地城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有很多,名单长得过分,简言之就是,地表的东西都不能带进来。

哪怕是衣服也要更换……

戈登此时,正在房间里,紧张不安地等待他们的人到来。

一小时后,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双漂亮的褐眼睛。

他走进来的时候,向他打了招呼:“我叫罗兹。你的名字是戈登,对吧?”

戈登木楞地点了点头,“呃,是的。”

自称罗兹的男人笑了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请坐。”

戈登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男人坐到了他的面前。

他前倾着身子,看着戈登,“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戈登又一次点头,“收到了。我按你说的把我妈妈送到了那个地址,你说,你会治好她的,是吗?”

罗兹:“你放心,昨天晚上我就已经把她治好了。”

戈登喜极而泣,“谢谢你!你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法师!”

罗兹:“不算是。但我是个很擅长找出凶手的人,你知道是谁让你母亲生了重病吗?”

戈登睁大眼睛,“她不是自己病的吗?”

罗兹摇头,又摇头,“不,她不是,她原本非常健康。”

戈登不解,“那,那个凶手是谁?妈妈是个很善良的人,没有人会想害她。”

“是的,她好善良。那天夜晚,我带刀进去,当她面剖开狗肚子的时候,她还在为那只狗哭泣。”

“什么……?”

“后来,那把刀也抵在了她的肚子上,她汪汪叫个不停。”

“什么??”

“器官更换完,我又把她变回了人,我告诉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她儿子会死得比那条狗还惨。她果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吧?”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戈登站了起来,他朝面前的褐眼睛男人挥出了拳头。

拳头停在男人脸前一厘的位置,他下不去手,妈妈、柏莎大人都希望他能够温柔待人。

他放下了手,看向伤害了妈妈的“凶手”。

但男人不认为自己是凶手。他抬眼,平静地注视着半兽人。

“戈登先生,我话还没有说完。”

“等我说完,你就会发现,我不过就只是个刽子手。”

-

“老师,狂欢节是个什么样的节日呢?”

对于迦南的这一问题,柏莎唇角勾起。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节日,你为什么那么期待?”

“诶,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你每天都在计算还有多少天到狂欢节吧。”

呜,被说中了。是的,他很期待狂欢节……!

理由一,因为那是一个节日,只要是节日,他都很喜欢。

理由二,因为那天是地城开放日,大家都可以去地城。

虽然那也会是一个容易暴露他身份的日子,但他还是好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回他的故乡看看。

尤其是老师。他多么希望此刻就能对她坦白,他是个魔物,来自地城。

他好想牵着她的手,带她看遍故乡的每一处风景。固然,地城的景色黑黝黝的,没什么好看。

他叹息了一声,不知在叹息不能**身份的事,还是在叹息故乡不如这里美丽。

而在他想到这的时候,柏莎忽而说道:“我懂了,迦南,你是在期待狂欢节那天,大家能一起去地城吧?”

迦南惊讶地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的?”

柏莎说:“因为那是你的故乡嘛。”

迦南点点头,“是的,被您说中了……”

老师果然很了解他……诶,等下!!!

他嚯地抬起头,粉眸呆滞地望向银发女性。

“您、您……您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地城是你的故乡,对吧?”

迦南张口,想要反驳,却又说了实话。

“是的……”

“所以,你是魔物,是吗?”

“嗯……”

柏莎有点失望,“哎,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否认下呢。”

迦南从没有想过否认,很久以前,他就希望老师能从他这里把秘密都读去。

只是,他很好奇,老师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呢?

柏莎正在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答案是几天前。你和戈登的每一次见面,你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很怪异。”

“怪异?”

“嗯,我一度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我怎么会喜欢戈登先生?不,我喜欢他,但不是那种喜欢……”

迦南解释不清了,他走向柏莎,握住她的双手。

“我只对您有那种喜欢。”

突然的告白让柏莎措手不及,她怔了片刻,没被他影响地继续说下去。

“那只是我最初的猜测,后来我就懂了,你们看彼此的那种目光,名为‘熟悉’。你们一看就认识很多年,如果你只是一个偶尔去地城的人类,怎么会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呢?”

迦南崇拜地看着柏莎,“老师,您好聪明,您说得一点没错。”

柏莎笑得无奈,为什么会有人被拆穿身份,还反过来夸奖对方啊。

在她的预想中,青年总是要先挣扎一番,再承认的。

而如果他挣扎,她将会拿出更多佐证她猜测的证据……

比如说,罗伯特说过他是魔物,肯特也说过,纯白种子未说完的话里,也隐约透露过这层信息。

最关键的是,青年的魔法和其他法师使用的是如此不同,他的年龄也不足以掌握消除记忆的魔法。

但如果,他们原本就是不同的种族,使用的是原理都未必相同的两套魔法,这些问题就都能解释了。

柏莎思考着这类事时,迦南忧心忡忡,在做着心理准备。

比如说,被讨厌的准备,以及,被恐惧的准备。

还有就是被问“你是哪种魔物”的准备。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无法逃过的问题,他在脑海里演练起回答的句子。

然而,不管怎么演练,他都只能回答“我是魅魔”这一个答案。

他能不能说自己是龙呢?传说中,那种古老、专一、堪比神明的种族。

可要是老师说,让他变成龙看看,他又……变不了。用变形魔法也变不成。

更糟糕的是,万一老师听说过“魅魔是暗神后代”的消息,她别说喜欢他了,她说不定还要憎恨他。

完了,完了,迦南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死路。

可突然间,他又想了起来,他还有一封姐姐们交给他的,祖母留下的信。

“你的身份不小心在你爱的人面前暴露了,你打开这封信,就能挽回你爱人的心。”

想到这,光芒又重现在了青年的眼底。

与他相对,另一边的银发女性想法非常简单。

她在沾沾自喜,她(单方面认为)的恋人竟然是一头魔物……!

这不是比埃莉卡的小说还要刺|激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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