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萍凝视他,声音沙哑,“从我五岁被卖到她手上,被你爱上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而学会爱你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我这一辈子只会这一件事,就是爱你,依附你。”
她捧起邢川攥紧的拳头,在他手背上亲吻着,眼泪滴落在他手腕上,像硫酸腐蚀他的肉。
“与我一同被选上的女孩一共26个,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人,我不知道她们都去哪了,或许被卖了,或许已经死了。”
“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只有恐惧,因为不听话就会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每天只喝糖水,三天身体就会开始浮肿,然后一点点溃烂,要么活活熬死要么像我隔壁床的女孩那样被活活咬死,那年我9岁,她说她梦见自己妈妈了,她很想回家,结果第二天她的尸体被丢在狗圈里,被一群狼狗啃食。”
说到这黎萍浑身发抖,可当视线触及邢川那一刻她开始平静,“在遇到我的阿川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活着,有血有肉有尊严的活着,我原以为只要被你选中我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是我太天真,惠清放任我在你身边依赖了整整十年只为给你致命一击。”
邢川胸脯鼓起,又塌陷,他将手抽离出来,拿起书桌上的烟盒走到窗口,点烟的手隐隐发颤。
尽管他两年前就知道真相了,可再亲耳听黎萍说一次,无异于再扒他一次皮。
连骨带肉,一同剥落。
黎萍红着眼眶从领口取出一条项链,上面串着一枚钻戒。
“阿川,这是你当初向我求婚的戒指,我违背本心拒绝你,你知道我要嫁人负气把戒指从窗口丢了出去,36层楼,我冒着大雨找了两天两夜最后发现被夹在地下井盖的缝隙里。”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可哭声更重,每一声都如一记重锤,重重捶向邢川。
他永远记得被黎萍拒婚的那段日子,瓢泼大雨,像是老天爷都哀悼他的遭遇。
他无法想象,黎萍瘦弱的身躯是如何找回这枚戒指的。
“还好没有被冲走,我一直偷偷藏着不敢被人发现,在向家生不如死的两年,它是我活下去的信念。”
邢川喉间发出一声苦笑,他猛吸着烟,任凭雾霭覆上他消沉的眉目,“为什么。”
他嗓音嘶哑,像一根锈钝的琴弦,“为什么现在才坦白。”
黎萍抱住他,脸埋进他胸口,“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知道真相会不要我,阿川,我是惠清培养的棋子,可是与你相识的十几年,我害过你吗?我除了待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没有出卖过你任何信息,除了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阿川,那年的真相,惠清让我顺你的心嫁给你彻底中断你继承的路,我也很想嫁给你,你是我的命啊。”
她崩溃大哭,跪倒在邢川身前,“可是我清楚她的阴谋,我们结婚你父亲第一个废的就是你,二房理所当然上位,那时候的你羽翼未满,我们不可能白头你也不可能为你的生母讨回公道,我不能那么自私毁掉你的后半生,所以我答应你父亲的条件认他做义父嫁进向家牵制你。”
“或许我爱错了方法,可当时的我懦弱,渺小,别无选择。”
黎萍哭到不能自已,这确确实实是她的真心话,邢川爱护她的那些年她除了痴恋从未越矩,所以那段过往才会像钳子一样绞他的肉。
邢川最忌讳背叛,欺骗,可黎萍偏偏以欺骗为初衷闯进他的心,搅得他不得安宁,不得往生。
他死攥着拳头,许久,缓缓松开。
“向桦死了,惠清让陈烈害死的,意在挑起你和向家的矛盾。”她仰起头,泪眼朦胧,“现在整个向家都垮了,我们之间不再有阻碍,我不会再任由惠清摆布,阿川......”
“你还要我吗?”
邢川头痛欲裂,他撑住桌沿险些踉跄后退。
沉默半晌,他的视线从她泪眼中抽离,“先休息。”
黎萍无力的垂下手,眼睁睁看着邢川推门离开,没回头,也没扶她。
黎萍咬着手腕拼命压制住崩溃的哭声,她的天和地,全塌了。
夜里八点,苏北北将到点的捞汁小海鲜从冰箱里端出来,手机叮咛一声,她瞄一眼立即僵住。
刘幽然把宏阳的工资和提成都结算到她卡上了,她放下碟子拿出小本本算提成,她能拿到八百二十六万,刘幽然还多打了一百万。
还完房贷,足够她创业。
苏北北立刻拨通邢川的号码,响了很久没人接。
她看了眼桌上的三菜一汤,直觉告诉她邢川今晚不会来了。
在她和李溪冉廖静的三人组里,孤寂的美少女发一张输液的照片,【可怜的我,**吹空调重感冒,发烧,地点协和。】
最美接生婆发一张宝宝的照片:【产妇头胎二十分钟超快顺产,姐妹们码住,满月喝茉莉花苞茶!】
苏北北莞尔,拍了张餐桌的照片发到群里,【想不想?】
孤寂的美少女&最美接生婆:【想!】
苏北北将饭菜端进保温盒,拿上钥匙散步去协和,途径宏阳大厦的时候,发现整栋楼都是黑的,连印着宏阳两个大字的彩灯都灭了。
工作过两年多的地方多多少少有点感情,苏北北叹了口气,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大抵就是如此吧。
今天于华和董事局给她打了上百通电话发了无数条道歉补偿的信息,苏北北愣是一个都没接,微信也通通拉黑。
因为多少钱都转变不了她对潜规则的态度。
敢潜她,她绝对报复,管你是谁。
快到住院部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李溪冉和几名医生推着救护床站在门口,看见苏北北后她神情有些复杂,“北北,廖静在苏姨房间,你先进去等我。”
“好。”
苏北北朝前走,紧接着耳后一阵急刹,混乱的脚步声,器械相互撞击声让苏北北没忍住回头。
那辆熟悉的宾利就停在门口,邢川半截袖子被血浸的透透的。
救护床的女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仍拉着他的手问:“阿川……你还要……不要我?”
邢川的神色消沉极了,他回握住她手腕,“要,我要!”
一席人推着救护床从苏北北身旁飞跑过,邢川压根没注意她,手臂摆过,食盒被撞翻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