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昭武帝怒了起来,“你说朕听信谗言,朕说你被男人迷昏了头才是,士农工商,商人最贱,当初朕反复劝你不要下嫁商贾,你就是不听,之后听说褚家对你不好,朕也忍了,如今他们连通敌叛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朕实在是忍无可忍!”

“商贾怎么了?”华亭县主据理力争,“商贾照样能培养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儿郎来,本宫倒要问问皇兄,当日你看重的那些士族子弟,有几个舍得将孩子送去战场的?!”

昭武帝噎了一下,愈发地恼羞成怒,“好啊,朕实在是太惯着你了,竟养得你在金銮殿上强词夺理?!”

眼看天子震怒,褚令连忙跪了下去,求情道:“陛下请息怒,母亲她只是太担心自己的家人了,才会在金銮殿上出言不逊,虽法理难容,但情有可原呐!”

见他代华亭县主认了错,昭武帝的脸色稍有缓和,但仍然满腹怨气,“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们褚家通敌叛国实在情理难容,朕念褚卿家你上阵杀敌、护国有功,特免你们长房一脉不死,除此之外,褚家其他人悉数问斩!”

“陛下!”褚令急了起来,“微臣祖母年事已高,且完全没参与谋反一事,还请陛下法外开恩,饶她不死!”

“不必多言!”昭武帝冷冽道:“君无戏言,朕金口已开,岂能出尔反尔,谁再开口求情,朕连他一起斩!”

褚令当场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褚严将整件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敢直接向天子求情,只能飞快地爬向华亭县主,拽着她的裙角,哀求道:“青青,你快求求你皇兄,饶了我娘和两个弟弟,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看见他窝囊的样子,华亭县主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更生气的是,昭武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再求情就砍谁的脑袋,褚严还是不管不顾地想推她出去,或许由始至终,这个男人从未在乎过她的处境和生死。

触到她失望的目光,褚严明显愣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拽着她裙角的手,但还是坚持道:“为人子若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那我宁愿跟着她一起死了!”

“呵呵!”华亭县主满脸讥诮地看着他,“你这是在要挟我?”

褚严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见华亭县主猛地上前几步,走到昭武帝面前跪了下去,“皇兄,青青这些年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我求你放过褚家,饶他们不死!”..

“混账!”昭武帝果然更加生气,“朕刚刚才说过谁求情就斩了谁,你是不是想让朕斩了你才高兴?!”

听见这个,华亭县主咬了咬牙,坚持道:“如果斩了我能换回褚家所有人的性命,那皇兄就斩了我吧!”

昭武帝勃然大怒,“你以为朕不敢是不是?!”

眼看现场气氛陷入了僵局,褚令连忙起身想将华亭县主给拉回来,但他动作太猛,不慎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也因此顿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华亭县主猛地站起身子,怒气冲冲道:“敢,皇兄是当朝天子,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如果皇兄今日非要取走一个人的性命,方可出了这口恶气,那青青这条命送给皇兄便是!”

说着,她想也不想便一头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一出,待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阻拦时,只听“砰”地一声,华亭县主一头撞在了金銮殿的柱子上,刹那间血流如注。

“母亲!”

“青青!”

褚令和褚严同时叫出声音,疯了一样地跑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

昭武帝也吓了一跳,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殿下奔去。

等到他来到华亭县主身边时,褚令已经将她抱进了怀中,脸上全是泪水,“母亲,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

华亭县主艰难地抬起右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将目光望向昭武帝,虚弱道:“皇……皇兄……”

昭武帝也红了眼睛,连忙上前弯下身子,蹲在她的身边,“你说,你说……”

“我……我知道你不放心十万华亭军在我身上,才会想方设法地刁难褚家,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但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青青从未想过要背叛你,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兄,求你……求你饶褚家不死!”

昭武帝没想到华亭县主会说这么多话,他颇为紧张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文武百官都被拦着,应该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连忙答应,“好好好,朕答应你就是了,你先撑住,别说那么多话!”

华亭县主苦笑起来,泪水缓缓从眼角渗出,她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却没有再看褚严一眼,便无力地闭了起来。

“母亲!”褚令和褚休痛不欲生地叫出声来。

昭武帝也有些慌了,“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

太医终究还是没及时赶来,华亭县主便当场断气,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连昭武帝都有些措手不及。

褚家全家被安然无恙地放回了县主府内,看着府里高高挂起的白灯笼和丧旗,褚休气得揪住褚严的衣领破口大骂,“都是你,要不是你逼母亲去求情,她根本用不着走这一步,你逼死了我们的母亲,逼死了你自己的妻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说着,他一拳朝褚严砸了下去,惹得在场众人惊呼不已。

柳姨娘飞快地冲上去将他们拉开,阻止道:“你疯了是不是,儿子打老子是要天打雷劈的,你娘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

“你还敢提我娘?”褚休气得推了她一把,“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姨娘来操心!”

柳姨娘一介女流,哪经得起褚休一介武夫这么一推,当场摔在了地上,她下意识地扭头想找褚严告状,却看见他目光涣散地爬了起来,一步步地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