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算回国创业啊!”穆天和整理着行李箱的东西。

“我确实长得好看,像花儿一样,也确实是个豪门大户世家公子,可我绝对不是个世人眼中的花花公子,我的定位不明确吗?”苏琬

琰对着镜子打扫着一夜宿酒后疯长的胡子,眼中射出一股自信迷离的光来。

穆天和头也不回地拧了拧鼻子,鼻尖微蹙,“还是那个老样子。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花点心思为外祖父留个后吧!”

“你还没呢,我急个什么劲儿。”苏琬琰还在细心地打理着鬓角,“不过,话说回来,你家老太太也不急吗?还是……你们的感情出了什么叉子,要不……你……哪方面不行?满足……”

穆天和赶忙过来锤了他一拳,“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啥?一张薄嘴一天到晚瞎喷。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苏琬琰斗气似的伸出舌头,晃了晃,“我……”话刚出口,“哎呀”随之而来,“舌头刮冒血了。”随后便听到身后不怀好意的嚯嚯笑声。

两人又像儿时一般肆意打闹起来。若此时哪个不长眼的服务员推门而入,就会看见一副此生难得一见的滑稽景象——两个大男人衣衫不整的彼此抱着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含糊不清一些骂人的话,就像小时野地里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孩子,没有任何章法和程式,就是纯打架斗殴,可又少了非死即伤的狠辣。

“非如此不可?”二人打累了,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帮子看着一沓沓的文件,苏琬琰挑剔的看着A4纸说道。

“这是最坏的打算。”穆天和递给他一张纸和一方小小的印章,“在这儿盖。”穆天和指着文件的某处,“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换了别人肉包子打狗,换你,我还能要回来。不过,这本来就是你们苏家的。我虽说有你们苏家一半儿的血统,到底是父亲负了心,这十几年拿着还着实烫手。”

“嗯!”小舅舅点头,“有长进,懂得知恩图报,小舅舅我小时候美白疼你。”

“得了,”穆天和打掉在自己头上肆意凌虐的手,“小时候哪次不是我带着你玩儿,那是瘦的跟鸡崽儿似的,跟屁虫似的在我后面还老让我喊你舅舅,为此,没挨过打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没你那几下子,我还不至于天天旷课,成绩倒数,老请家长,我姐姐你妈老把我跟你比,那时你妈一张嘴,我就诶呦诶呦的只皱眉头,你妈还以为我肚子被你踢坏了呢,回去是不是……也被我姐的风火轮无敌漂漂唇摧残了一下?”

“你姐对我很好。”我并没有她预期的那么激动,他似想起了什么,赶忙闭上了嘴。

穆天和仰天叹了一声,“赶快把这些文件都签完,半个小时之内,你又变成北安赫赫有名的苏家大少爷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苏琬琰瞬间像蔫了的的黄瓜,一点都提不起精神,“其实你也只是我人生中的榜样,虽然你并没有我大,可现在……榜样瞬间坍塌了,我是不是该附在某个人的肩膀上嚎啕一顿?”

“可以,”说着穆天和就将苏琬琰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掰去,“树倒猢狲散,如果穆氏这棵树还倒不了,你给我找小舅妈的时候,我必定送一份大礼。一辈子躺着吃的那种。”

“我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你这肉包子打狗,还不见得狗乐意不乐意?”苏琬琰翻看文件的手滞了滞,“苏家大宅和周边产业给我就算了,怎么还把你们公司的股份分给了我?这不合规呀!”

“那本来就是你姐我母亲的,以前想着我一块管理,利益可以更大化,要不你这么多年来的吃喝玩乐,是哪儿来的?现在……尾大不掉,管不了了。物归原主罢了。”不由分说,穆天和按着小舅舅的食指,蘸了点印泥,直搓搓往文件底部盖去。

“这……这……”苏琬琰有点懵了,“你这不是恶意转移财产吗?追究起来是要蹲大狱的。”

“这个点儿,不算,”穆天和没好气儿的又握着那个食指蘸了点印泥,“我咨询过律师,就算有错也是我蹲,你尽管在外逍遥吧!”按完,又拿过另外一张纸,“你在国外呆的时间长,心思活泛,想搞什么实验就弄吧,反正现在也有钱了,只是别胡来就行。如果我有幸还活着,也别嫌你外甥落魄,到时把我小舅妈和小表弟带来,没个大的,我也封个小的包包。认认门儿,也算在世上多了两个亲人。”

“你……你这……”小舅舅不自觉地把身子往一旁歪去,“你这算是临终遗言吗?听着怪瘆人的。”说着还象征性的抖了抖肩膀,或许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后就会变舒服。

“我又不是黑帮,公司经营不善,罪不至死吧?”穆天和试着说着笑话,缓解一下气氛。

小舅舅可并不买账,把签过的文件又拿出来翻了翻,“没给我外甥媳妇留点?”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穆天和情绪又抖的低落下来。

“那也得留点。”说着小舅舅从一沓文件中抽出几张,“我看这几个可以,没了你也可以当个富婆。”

穆天和皱了皱眉,意有所指的偏了头望过去,“自从昨天接机,你对你这个外甥媳妇的兴趣好像比我大呀!”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gay,看到漂亮姑娘自然挪不开眼,尤其是那种既漂亮又有风韵的女人,既有少女的娇羞,又有徐娘的手段和韵味,哪个男人吃得消?”小舅舅一脸迷醉。

横空一肘子一下子捣在了太阳穴上,被肘子捣着的人瞬间歪了下去。

穆天和赶忙上前,慌乱的把对方的头抬起,“苏琬琰,草头王,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吓我啊!你要有个好歹,你到那边怎么跟我妈交代啊?我妈非托梦揣死我不可。”

“踹死你倒不必,只是脑子里浆糊搅混了,有点智障。”

“要不……我再摇回来?”说着,穆天和作势再摇了去。

“不……不……”那个草头王虚弱的摆了摆手,“把我姐姐的弟媳妇儿让过来就可以了。到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定给你修个华华丽丽不辱门楣的好墓,到时,我带着你小舅妈去给她前夫上香,也心诚些。不会让你的坟头杂草丛生的。啊……你就放心去吧!”说着,竟然还做着放心,尽管离开的手势。

这可惹恼了穆天和,“草头王,中不中洋不洋,再给我瞎带帽子,我削不死你。”

二人自小光屁股玩到大,什么脾性自然知晓,小舅舅因为是苏家夫人五十岁的末生子,再加上十足十的娇疼,身子骨自小弱些,成天白白净净地跟着穆天和到处野,爱惹事儿又没本事销事儿,所以穆天和就成了他最依赖的保护伞。这个保护伞若反手倒打一耙,恐怕十个小舅舅也吃不消吧!

小舅舅最会见好就收,顺着穆天和拳头的风势就地一滚,一骨碌滚到门边儿了,话音儿顺着暂时安全的气息越来越大了,“大外甥,与其肥水流到外人田地,不如留给我喽!你要是初七下九还魂,两个朝思暮想的人都可以见了,何必再跑他个十万八千里呢!”

“其实你说的对。”穆天和抖得收了愤羞的脸色,收回右手拳头,怔怔地看着,喃喃自语道,“我确实得在树倒猢狲散之前给他找个好的归宿。”穆天和用拳头撑地,直起身子,眼睛平视,毫无聚焦地看向远处,淡黄壁纸的墙无甚生机地贴了半面墙,暖色调的墙倒显出了些落寞。

小舅舅脸上倏地也爬上一层忧色,“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余地很小。”穆天和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山已非我辈,柴火倒是能打一堆,就是国家现在不让烧地火了。”

小舅舅笑笑,一下子撅了起来,“我走了。”

“不回去看看?”穆天和一愣,“董姨很想念你。李晞予结婚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聚一聚?”

“不了,”小舅舅从脸上搜刮出一个笑来,“还没见过转移财产这么嚣张的呢!”

“我现在就给你定飞机。”穆天和雷厉风行。

“我自己来,有些事总是要自己独自面对的。”小舅舅讪讪地转着手腕处的红绳,“对不起,那次是我不懂事,把你插在了外面,让你跟姐姐不能见最后一面,我当时……”

“已经过去了,是我们穆家对不起妈妈。”穆天和安慰道。

“可是你是她的亲儿子啊!姐姐走时虽是一言不发,但我知道她很是放心不下你啊!”

“……”

“我那时为什么这么执拗,现在想来,我都不好意思见你。”小舅舅脸上渐渐失了华彩,“这绳子还是那年端午节姐姐给系上的,你也有同样的一条,那时你人高马大,我瘦瘦弱弱,姐姐就想让你保护我,可……物是人非……”

“你现在不也是一条好汉地站在我面前吗?”穆天和反问,“努努力,下次我要见到我的小舅妈。”

缓了缓,“小曦就算了,我又不是皇帝学别人托孤,她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不劳你操心。她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若真是中意你了,那……就对她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