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怜悯众生的真言,他说,人可自救亦不可自救。
我下床鞠躬:“谢谢,受教了。”
博古先生离去,我慢慢禅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明白不了。我不是信徒,我的心永远也无法保持平静如水。
来到德国几天,我就在房间里待了几天。我没有出去,没有吃饭,饿了就吃房间里面的水果和水。我不是再和谁怄气,我也不是矫情,我在想,如何救自己,如何脱离猎户的手,如何脱离捕鸟人的手。答案,无解。
其实,答案或许很简单,只是我一直不想去承认。
傅铮来每天都会来敲门,我刚开始还会很客套的说身体不舒服,后来干脆一声不响。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做,。
直到,某个下午,博古先生来敲我的门:“亲爱的小姐,傅铮先生说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您不出去看看吗?”
我蹲坐再毛毯上,双手抱膝,看向窗外,外面的太阳的确很好,好到刺眼。
“不了,我不想出去。”
“请恕我打扰,傅铮先生还说,今天如果您肯和他一起晒会太阳的话,他或许能告诉您想知道的东西。”说完,我听见博古先生远去的脚步声。
我想知道的东西?我现在还想知道什么那?
我想知道的东西!脑子一瞬间反应过来,我鞋都没有穿就急急忙忙的跑下楼。
傅铮正在花园里晒太阳,他闭着眼,头微微向上仰。听见我下楼的声音,睁开眼对我笑:“鸥声,你终于肯下来了。”
“傅铮,你有季凡的消息了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我很着急,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季凡的身边。
傅铮没有回答我,他拍拍旁边的躺椅:“你先坐下。”
“傅铮,告诉我!”
“你先走下吧。”傅铮又闭上了眼,他现在不肯告诉我。
我站在原地。还想开口说话,博古先生给我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我的脚下:“小姐,地上凉,您穿上鞋吧。”
我看着博古先生弯腰时的白发,还有满院子的矢车菊。突然也就不那么急了,反正现在我再那么元的地方,早一秒知道和晚一秒知道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穿上拖鞋,又回屋拿了一双袜穿上,坐到傅铮旁边。
“你看,我还是很聪明的。”傅铮扭头,突然一句没有由来的话。他笑,牙齿白极了。“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把你叫出来。”
“你……你不知道季凡的下落?”我觉得我被骗了。
“我当然知道!”傅铮马上反驳我。“我像时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傅铮指着自己的脸,阳光照耀下,他的桃花眼更加潋滟。
我觉得莫名有着喜感,噗嗤笑了起来:“你别说,还真想!”
看见我笑,傅铮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低头:“鸥声,你知道吗?这些天你都不出来,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他的语气很委屈,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万分对不起他的事。
不过,他的说的也对,德国是一个全德语国家,他又不会说德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
“那你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怎么和博古先生交流的?”我当真是好奇。
谁知道傅铮拿出手机狡诈的笑笑:“用这个!”
我一看,是德语翻译软件,我的妈呀,这些天还真是难为他了。
傅铮扭头看着我笑,他突然碰上我的脸,语气温柔:“鸥声,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说说我以前的事?我自己都理不清的事情我要如何给别人讲?
“我的事情你应该都了解了,没有什么好讲的。”我往上拉拉腿上的毛毯。
傅铮握住我拉毛毯的手:“不要讲那么不开心的事情,讲一些你觉得开心的事情。”
我觉得开心的事情?那我就要好好想想了。第一次见到季凡的时候感觉心停跳了一拍,这个算吗?应该算,但是我不敢说。
“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有个姑娘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说眼睛旁边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孔.”
“那是泪腺。”傅铮接过我的话。
“对,很搞笑。”说完,我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差点笑不出来了。
“挺搞笑的。”傅铮附和我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只是嘴角稍微上扬。“还有吗?”
“有!还有很多!”我笃定,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嗯……还有……我小时候先吃糖果,没有钱买,就和陈铭去骗一个小弟弟的糖果吃,还被他家大人在街上追着打。好搞笑呀!”说完,我笑。
傅铮看着我刚开始也笑,后来却慢慢不笑了。
他说:“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我也觉得不好笑。”我看着他,我们两个第一次那么轻松的对视。
傅铮的眼光先挪开了:“鸥声,我想让你陪我一段时间怎么就那么难呀?”
“我现在不是在陪着你吗?”我反问他。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就不应该说我不记恨因为是你我的腿才残疾的,以你的性格,我要是表现出一点点悲伤,你现在就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我的身边了。”
傅铮很了解我,他说的很对。我受不了自己亏欠别人一点点东西。
“但是现在不是已经晚了?”我说。
“晚了。”傅铮笑了。“因为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我这个残疾人的身份,残疾了,我就不会是傅家的接班人了,也不用出席那些我讨厌的宴席了,遇到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询问别人的意见了,再也不用保护那么多人了,现在也终于有人来保护我了。”
傅铮一连串说了许多,他好像不是残疾了,而是上天给了他巨大的恩赐。
“所以说你是一个孩子。”我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他。
傅铮不说话了,他只是看着我:“鸥声。”他叫我。
“嗯?”
“季凡没事了。”
五个字,让我的心如惊雷。
想也没想就想往外跑,可我刚站起来。傅铮就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
我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季凡接手了傅家,现在是衣食无忧,江澄人人艳羡的对象。”
冲动过后,我只好安安稳稳的坐到躺椅上,我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思念和固执:“季凡不会那么容易脱身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要是周昆还在的话,周昆还可以为他证明身份,可现在周昆已经死了。在警方眼里季凡就是第一号人物。千难万险,谈何容易。
“我说过,季凡手里有底牌。他这种人深不可测。”
傅铮说的实在是真实可信,我也没有任何怀疑。我错就错在我一直把傅铮当孩子,可我忘了他是一个疯人小孩。
“以你现在的身份回去只会给季凡徒增麻烦。”傅铮帮我分析着,他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傅铮又趴在我的耳边笑着说:“而且,我残疾的伤是为季凡挡下的。”
“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震惊,我不明白。
“在缅甸本来是想害季凡的,可是被我挡下了。”
傅铮说的不急不慢,甚至还有些小得意。我看着他,一点也想不通/。
“为什么?你不是很恨季凡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傅铮因为嫉妒杀了季凡的母亲和苏问安。这样一个对季=季凡恨之入骨的人怎么会救季凡?
傅铮摇摇头,很惬意的躺在轮椅上,他反问我:“这件事对我有利,物品为什么不做?”
他说完,我笑了起来,我笑自己太天真,我原本以为事什么戏剧性的转折,原来也是利弊权衡后的选择。
不过,我笑:“你这一把真的赌对了。”
“为什么?”傅铮歪着头笑。
“你知道的!”我说,他一定明白。
“哦!”傅铮故意大惊小怪的哦了一声,然后抓起我的手,一直晃。“你决定长长久久的留在我的身边了!”
我不说话,也闭上了眼。
傅铮边笑边闭上眼睛,他的神色真的好幸福,其实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更好,我会留在傅铮身边的,因为我不想回去给季凡添麻烦,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其实,最重要的事,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为了季凡我也一定会留下来的。
仔细想想我其实挺渣的,每一次任何人给我的安稳我都想了一辈子去过那种生活。傅铮的庄园是在柏林老城区的郊外,庄园里种了许多矢车菊,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花。
我每天会推着傅铮去晒太阳,他也会做许多很孩子气的人。每当博古先生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进来喊我们先生小姐的时候,傅铮就会把芥末酱当成番茄酱放进博古先生的碗里,每次都会把博古先生气的花白胡子老长。
对了,傅铮还收养了一个流浪猫,叫肥肥。傅铮说,有一次他自己出去的时候,肥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想往他的怀里撞。傅铮说,肥肥肯定是沉迷于他的美色看上他了。
肥肥有没有看上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米娜肯定会喜欢傅铮。
米娜是在柏林读大学的大学生,她的老家是在波兰。为了勤工俭学米娜才来家里当帮工。米娜会很兴致勃勃的给傅铮讲波兰的一切景物,她讲波兰的古堡,也讲一座座历史悠久的图书馆,还讲那一条四五月份满是盛开樱花的小路。我很清晰的shi'ho记得,米娜问我和傅铮是不是情侣时的小心翼翼,我更清晰的记得,当我告诉她我和傅铮不是男女关系时的小女生的窃喜和兴奋。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好,除了我。我老是失眠,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我的饭量越来越小,一天不吃饭也感觉饿。有时候我在花园一待就是一天,不说话,不动。我还经常做噩梦,梦见季凡死了,梦见陈铭死了。起来的时候一头虚汗才明白那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