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车,周昆跟在我后面。
有多少惊心动魄的过去,现在,我的心就有多少不平静。
我可以上前紧紧抱着他,也可以上去给他一个耳光,声嘶力竭的呐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知道我都受了多少苦吗?我或许还可以权当没有看见他这个人。我有无数种做法。
可我只是默默的走上前,我站到他面前,我看着他,说了一句最矫情的话:“季凡,好久不见。”
对,我就是那么怂,说要放手的是我,说放不下的也是我。
在我意料中,季凡会沉默着,隐忍着。可是他没有,他敞开风衣,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让我不禁扭头看看周昆的反应。
周昆故意扭头不看我们,季凡把我的脸扭过去,毫无征兆的就吻了上来。这个吻是压抑的,苦涩的。我想故作矜持的挣扎,季凡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一只手托着我的脑袋。逼着我吻的更加深入,我想拒绝,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季凡的吻好甜,好像蜂蜜。
良久,他放开我,冰凉入骨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脸,从唇纹到眉眼,他开口,语气里竟是说不出的沧桑:“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你好没良心,你刚刚才吻过我,现在竟然说这样的话。”我笑着说,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脸庞上。
他清楚的看的出来他眼睛里面得星光,闪闪烁烁得差点进了我的心里。他低着头,看着我:“对不起,刚才我以为你是问安。”
要是以前我肯定转身就走,我会不问原因。
可是我现在抚上季凡的手,我让他碰着我的脸庞,我几乎全程笑着说:“季凡,你再好好摸摸,我是苏问安吗?你再好好看看,我赵鸥声是苏问安吗?”
远处的黑衣人已经把整个傅家包围了,周昆站在我不远处的地方抽着烟,冬天过去了,我现在能听见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季凡把手从我脸上抽离,他说:“鸥声,我刚开始就把你当成问安了,去缅甸一趟我彻底想通了,我们不该有任何交集。从此。”他停顿,一直盯着我。“季凡和赵鸥声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好,很好。
我笑,是真的笑,眼睛里面没有泪光,心底也没有寒霜。
“季凡,我们纠缠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你终于愿意正面给我一个答案了。”我后退,一直退到周昆身边。“只是昆叔说我们今天可以成为黄泉鸳鸯,现在怕是做不成了。”
那句话怎么说,一个人真正想要走的时候,是一声不吭的。现在,我也是真的要走了。
我和周昆上大厅里面去,我就这样经过季凡。
周昆把烟掐灭问我:“你相信季凡那小子的鬼话吗?”
我摇头:“当然不相信。”
季凡看我的时候分明是爱我的,我笑:“我知道季凡是爱我的,但是现在他想拿苏问安当挡箭牌,我能怎么办?只好顺着他的心意去做。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到现在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和我坦白告诉我他面临的一切真的就那么难吗?不难吧,也许他只是爱我爱的不够深。”
我自说自问自答。
走到门前,傅铮在那里。
他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腿上盖了一个灰色的毛毯。很奇怪,他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伤,只是眼底的色彩再也看不见了。
看到我,他眼里晃过一秒的惊讶,但也是一秒。
他抬手说:“请周警官把手枪放到这里。”
语气是淡淡的,甚至不带任何情绪。
这不是他,这不是我认识的傅铮。
周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现在,把枪交出来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周昆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
“傅铮,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吧。”周昆看着傅铮。“这就是傅老的待客之道吗?”
“周警官说笑了。”傅铮玩着手上的念珠,一颗一颗的念着。“周警官和赵……鸥声你们根本就不是客人。”
傅铮信佛了吗?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呀。
我一直站在周昆后面,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鸥声,你怎么不说话?”傅铮问。
“没什么可说的。”对一切已经无言了。
傅铮往我后面延伸望过去,看到季凡要过来了。
“周昆!我再说一遍,把枪交出来!”傅铮大喊,声音高的把屋子里的佣人吓的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你瞧,孩子就是那样两分钟的心性,两句话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会交出来的。”周昆还是这么一句话。
“周昆,你是不是傻了。”傅铮脸上终于多了嘲讽。“你刚才也可以不来,那么现在某警官暴死街头的消息已经会出来了,现在你也可以不交枪,但是你看看外面!”傅铮指着傅家外围的黑衣人。“你拗的过去吗?”
傅铮的话说完,周昆依旧没有动作,傅铮说的对。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我想拉拉周昆的衣袖,让他妥协。
我的手还没有动,季凡就跟过来了,他看了我们一眼,脸上带着笑,但更多的是应酬场合下的皮笑肉不笑:“怎么都堵在这里?不进去吗?”说着,把手枪从后面拿出来放进去。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好像这是理所应当得事情。
“季凡?你这是?”周昆震惊了。
季凡只是淡淡的,淡淡的说:“风雨来临,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说完,所有人都在原地愣了一下。
我笑,率先进了屋。
你可能会说,我怎么那么善变?刚刚还闹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可。现在怎么转身就走,说放就放?我想想我要怎么回答你才合适,我不是善变,我现在比以前更爱季凡了,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和决定的。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只能缄默再三,闭口不谈任何情与爱。
我进屋,还是那个书房,黑衣人把我带过去,敲了门进去,傅铮季凡和周昆紧随其后。
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傅国生坐着,杜理和苏正扬站着,直到我们进去,屋里都是静悄悄的。
傅国生好像在低头想着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拐杖在地上轻划过:“很好,今天人终于到齐了。”
季凡和苏正扬一起占到了左侧,傅铮在右侧。只有我和周昆不知道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也或许,觉得尴尬的只有我一个。
周昆到底是个警察,他不喜欢被动,开口:“傅老,还没有见面您就把我的枪拿走了,这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合适吧。”话语是客气的,语气确是锋利的。
没有人接话,傅国生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全都堆在了一起。杜理站在傅国生后面,走上前一步,啪的一声一把手枪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今天,这个屋子里只有这一把手枪。不过!”他的语气陡然抬高,环视屋里的人。“要是傅老今天出不了这个门,那么我们所有人可能也都出不去了。”
言下之意,只要傅国生有一点闪失,这里的人都要陪葬。怪不得傅国生能那么肆无忌惮的把我们都放进来。
杜理的话刚说完,黑衣人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一把手枪,几个待宰的羔羊。
毕竟谁都做了亏心事,毕竟谁都没有底气,毕竟谁都精明的可怕,所以谁都没有先开口。
“杜哥,您这个话说的有点严重了吧?”傅铮笑,他以为他能带动所有的人笑,他以为他能把这个尴尬的气氛打破。可他笑完,没有一个人跟着笑。气氛更加紧张了。
“小铮,你还小,你不懂。让爷爷给你好好介绍这些人。”傅国生站了起来,经自走到周昆对面。“我们面前这个好警官可是在十八年前就和我们交过手。”傅国生说完,呵呵笑着。
杜理站在他身后假装小声的提醒:“您忘了?已经过了年了,现在收十九个年头。”
“对对对。我还真忘了。“傅国生的拐杖在地上敲打着。“周警官这十九年来过的可好?”
傅国生是一个老人,当一个老人发起狠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只有全身汗毛颤栗的份。
“还不错。”周昆站的笔直,看着傅国生。
“不错就好。”傅国生继续笑,他又走到苏正扬面前。
苏正扬立马咧开一个笑脸,很是乖巧,在死亡面前那些给外人看的风度又算什么那?
“傅爷爷!”
“正扬啊!”傅国生的尾音故意拉的很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和你爷爷还是很好的朋友,我还是看着你父母长大的。”
“傅老和苏老年轻时关系是极好的。”杜理很是合适宜的帮忙补上一句。
苏正扬正要点头说感谢,傅国生就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下,自己继续说:“当初,你年纪轻轻就要接手整个家业,一帮老古董不服你,我记得还是我舔着这张老脸帮你买人情啊!”
“啊?正扬,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没有。”苏正扬摇头,但是语气却是说的很重,甚至竟然还带着怨恨。“傅爷爷对我的恩,我不会忘的。”
他的“忘”字咬的极重。
傅国生接着走到季凡面前,他先帮季凡理理领带,他甚至还握住季凡的手:“那么再来说说我这个好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