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周警官，你说我什么目的？”
是不是只要是天生高傲的人，这样的语气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季许说这个话时候的表情像极了苏正扬。
季许看这周昆，周昆看这季许。我靠在门上，突然很有兴趣的想看戏。
季许又看向我，脖子向一旁歪了歪。然后开口想说话，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周昆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我的手旁边就是桌子，桌子上有一根牙签，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总是很想去抽烟。我把牙签放进嘴里，低头看着手上的纹身。
周昆接了电话，嘴里说：“好。”而后又说：“一定要这样吗？”
接电话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放在眉间。头上的几根白发在灯光中更加显眼。
如果你遇见一个这样的人，你会不会想，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到底还要追求什么？反正我是这样想了。
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周昆放下手机径自走到窗户旁边，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神色凝重，绝对不是开玩笑。
季许也走到窗户旁看了一眼，立马冷笑：“这是哪里来的看家狗？”
“傅家的人。”周昆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说出的话也并不意外。
“你找来的？”季许看着周昆问，又转过来脸对我笑着说。“或者是你叫来的？”
“季警官您可真是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可请不动傅家这尊大佛。”我也笑，不是觉得真的可笑，而是觉得今天又要发生大事了。
对，是“又要发生大事了”，我的身边好像总是发生大事。
“小许，你赶紧离开，这里很危险。”
“离开？你他妈以为我是一个傻子吗？”季许看着自己的手表，脸上的孤傲一览无余。
“我他妈没有和你开玩笑！”周昆急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季许的领子。“你赶紧走！立刻！马上！”
“为什么？”
这就是我觉得季许极其聪明的地方，他会固执，但绝不会一意孤行，他会反抗，但绝不会死拼到底。
当然，在破案抓住我这件事上除外。
“如果，今天，我死了，好歹还会有一个人接替我走下去。”周昆的语气归于平静，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铿锵有力的让人无法拒绝。
季许笑，嘴角从中间慢慢扯出弧度，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多么希望明天接替你的是我。”然后把周昆的手拿掉，掸平衬衫上的褶皱。
说完，迈开腿从我身边走过，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直接开门离去。
“没想到刚才那么威风的季警官现在竟然那么怂。”我嘴贱，看不得气氛那么肃杀，忍不住想去说话。
“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周昆没有做出任何行动，而是坐到沙发上，一直低头扶眉。
沙发上盖着防尘布，周坤布拉也没拉，就那样坐了上去。
我想走了，看着周昆的样子，再看着季凡家里调的很暗的灯光，我突然第一次怕死，我突然想活下去。
或许，这就是人类固有的恐惧，当危险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嘴里都会一直叫嚣着。可当死神之手的阴影刚刚出现，每个人都会跪地求饶。
我的腿突然一下子软了，我有些摇晃：“昆叔，我想走了，这里好危险。”
周昆没有拦我，只是我刚走到门口打开门把的时候，他开口：“季凡回来了，刚才的电话就是季凡打的。”
周昆真的好会挑时候，我刚刚要走，他就逼我心甘情愿的堵住自己的生路。
我的语气一下子颤抖了：“他现在在哪里?他过的好吗？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很好。”周昆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把身子放到门上说：“那就好。”
“鸥声。”周昆叫着我的名字。“听说你很喜欢季凡？”
我觉得喜欢这个词语用得不是太恰当。
“不。”我纠正他？“我爱季凡。”
“那恭喜你。”周昆的恭喜没有任何由来，他的笑看起来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你们也许今天可以同时死了。”
“你们终于要做黄泉鸳鸯了。”
“你什么意思？”我笑不出来了，我的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只能一直颤抖着。“昆叔，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走吧，车上我会告诉你一切。”周昆拉着我的手想要带我离开。
“不，我不跟你走，我要自己走。”我慌乱着，担心着，害怕着。
“看见外面的人了吗？你走不了的，跟着我你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我已经不看周昆的脸，我也不想去猜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你骗我！季许怎么离开的？你他妈让我走！你他让我走！”我向挣脱周昆的束缚，我发了疯的想走。
“鸥声，你怎么那么糊涂？”周昆抓住我的肩膀，他不断摇晃，可能他也是太震惊了，可能他也是太绝望了，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季许和整个是事件没有任何关系，傅国生不需要他，可是你不一样，你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傅国生今天不可能放过你的。”
“可是……”我还在自欺欺人，周昆又一下子成功的破灭了我的幻想：“你想看着季凡一个人受苦吗？”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那？那就走吧，那就一起走吧，那就一起堕地狱吧。
我打开门，站到门外，我说：“昆叔，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周昆还没有回答，我根本也不需要他回答。“戒烟。”
说完，我笑了。
我喝周昆走到楼下的时候，下面的黑衣人都把烟放下，站的笔直。
周昆上了自己的车，我也跟着他上了车坐到后排。
周昆的车很普通，是白色大众。车开动，后面有三辆黑色车跟在我们后面。
“季凡和你说了什么？”我问。
周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说，计划有变，傅国生今天要发难了。”
“为什么？”我不解。
“傅铮的腿残疾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何止知道，我为了这件事还把程白给杀了。对啊！我杀了程白，季凡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还真是有点期待。
周昆看着我一脸冷漠，也不做反应：“苏正扬把傅铮给弄残疾了，傅国生大怒，然后把季凡和傅铮都提前叫回来，我猜今晚，一定会有大变故。”
我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我问：“苏正扬把傅铮弄残疾了，和季凡有什么关系？他们干他们的，和季凡有什么关系?”我躬着身子，几乎都要趴到周昆的肩膀上了，我想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刻我冷血的可怕，我是真的想问问他。
周昆开着车，他也扭过身和我对视：“鸥声，你敢说季凡那件事你不知道吗？和季凡有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那季凡去缅甸也是你的事了？”我马上就要见到季凡了，我现在必须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看着他，我觉得我的眼睛里面是有怒气的，我觉得季凡这一生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的，因为周昆他卷入了太多。
“对。”周昆承认的很爽快。“季凡是去缅甸找证据去了。”
听到这里我真的不明白了：“昆叔，不就是一个苏正扬吗？不就是一个傅国生吗？推到他们难道真的需要那么费事吗？”我真的不是开玩笑，这件事我早就想不通了。“我现在下车就可以杀了他们俩个，那你放过季凡好不好？”
我说，我能杀了苏正扬，我能杀了傅国生。如果季凡想要世界，我可以为他手持屠刀。
“赵欧声，现在不是你杀了她们，而是他们要杀你。”周昆双手拍打着方向盘，他的话说的怒气很盛。“我们这个问题不是杀了一个傅国生和苏正扬就能解决的，我们要摧毁的是整个链条，整个集团，鸥声。”他一激动，差点撞车，我在后排整个人前倾，脑袋碰到了驾椅上，猛烈的撞击让我瞬间有些清醒。周昆的车速只是慢了一些，他继续往前开。“鸥声，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季凡心中装的是一个清明，而我心里只有小情小爱。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我慢慢沉到座椅上，整个身子都瘫软了。
周昆见我不说话，他也缓缓开口：“世界上有很多人因为傅国生的交易而无家可归，多少人妻离子散。鸥声，如果没有人挺身而出，光明也会变成无尽的黑暗。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我的父母都因为这件事死了，我还要怎么样无私？”我看着窗外，语气无力。
这回周昆不说话了，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始终是欠我的。
“也许今天，你就能为你父母报仇了。”周昆停顿，他又补充：“在这个世界上，我周昆从来不欠任何人。”
他的话有点强词夺理，但是仔细一想，却觉得好有道理。
车开到傅家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人。
白肤黑发，铮铮清冷。
是季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