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我来过,是墓园,这个地方让我第一次看到了季凡的脆弱,也让我第一次知道了有苏问安这个人的存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也是苏正扬带我来的。
我的身上很疼,只能靠在座椅上。苏正扬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恶心:“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有点后悔救了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头疼了。”我开口问。
“不是。”苏正扬否认,不再看我。“我觉得你弄脏了我的座椅。”
“是吗,那不好意思了。”我把靠在座椅上的头又来回蹭了蹭。
车停下了,停到了苏问安的墓碑前。
我并不打算下车,苏正扬下车看看我:“你不准备下来吗?”
他很难的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没有暴怒,没有嘲讽。
我伸伸手,挺疼的:“不用了,我不想下去了。”
话刚说完,苏正扬就把车门打开:“下来。”
他的耐性果然不过三分钟。
没有办法,我只好听着他的话下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这个墓园的气氛不太好,至少我是这样觉得。
苏正扬摸着墓碑上面的字:“季凡之妻,季凡之妻。”念着念着,他就好像发疯一样想要把上面的字磨平,他的手不停的擦。“凭什么是你的妻子,凭什么是你的妻子。”
我看着苏正扬,一个疯子做些疯事也不奇怪。
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他妈笑什么!”苏正扬忽然回头看着我。“你他妈笑什么!”
“这个称呼在这个碑上已经好长时间了,你不觉得你现在这种行为很可笑吗!”我反问他。
“可笑?”他好像不能理解我的话。“赵鸥声,我让你活着就是对你的恩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可笑!”
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多废话,我不想理他,把头扭向了别处。
不远处有一座刚立的墓碑,一个男子在墓碑面前长跪不起。
看起来又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个杀手不太冷》
中女孩问里昂,生活是只有小时候那么辛苦,还是一直那么苦。里昂看着女孩的眼眸,不带一丝犹豫的告诉她,从来如此。
对,从来如此,生活一直都是那么苦。
苏正扬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我感觉身体很痛,就坐在了地上。
我抬头看看天,要过年了,白天也有人放烟花了。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苏正扬突然高声喊着。和着天上的烟花,把我吓了一跳。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正扬就把我往前拖:“妹妹,我带着这个贱人来给你赔罪了!”
我给苏问安赔罪?苏正扬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挣扎着站起来放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傻了!我为什么要给她赔罪!”
“不是你赔罪。”苏正扬看着我,他的眼神突然冷酷了下来,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杀戮气息。“是你为季凡赔罪,你为傅铮赔罪。”
听到他的话,我忽而慌乱了起来,我不怕苏正扬怎么对待我,可我害怕他对季凡怎么样,他对傅铮怎么样,他对陈铭怎么样。
我的软肋太多,可我的能力太小。
“苏正扬!”我高喊,声音大的让不远处的男人都扭头看着我,我的语气突然低了下来。“苏正扬,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问,你一定要这样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只是无力的反击。
苏正扬可能也是觉得我的话说的好无聊,他不理我,抬头看天:“赵鸥声,我好喜欢这样的天气,阴冷潮湿,杀人都会带着快感。”
我也抬头看着天,刚才明明还是大太阳,可现在却吹起了风,风中带着潮湿,也带着一丝血腥。不可否认我也喜欢这样的天气。
苏正扬张开双臂,不知道在迎接着什么。
“你不害怕傅国生吗?他现在可是你的老大。”思索了好久,我终于说出了一句有用的话。
“老大?”他没有看我,还是张开双臂闭着眼。“我的确应该感谢他,是他让江澄市的骄子彻底沦落深渊。”
他的话说的好矛盾,但是仔细一想,你会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真正的强者,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强者吗?”
苏正扬问。
他是吗?我看着墓碑,我很想见见她,我很想问问苏问安。
“你当然不是,你觉得除了你的家世,你有任何地方能必过季凡吗?”我毫无疑问的给出我的答案。
“季凡?”苏正扬低头看我,然后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赵鸥声,我会让你看着季凡和傅铮是怎么死在我的面前的。他们会在我面前跪地求饶,他们会哭着喊着让我放了他们。”
苏正扬低着头,看着我。我已经说不出他的脸是扭曲的了,我好像习惯了他这样,由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瞬间变成暴躁狂妄自大。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他在我们之间是最真实的。
有些话,反反复复的说会很没有意思,我们之间就是这样。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准备离开。
苏正扬还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跟上我。
我刚走没有几步,后面一只手就把我拖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没想到那双手突然放开了我,在后面轻轻的叫着:“鸥声,是你吗?”
鸥声,是你吗?这个声音我无比熟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
可是我必须要忍住,我转过身用脚踢着他,用手打着他:“你为什么不走!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吗!”
我话还没有说完,陈铭就把我抱进了怀里,他抱的很紧,差点弄住我的伤口。不知道是伤口的疼痛还是什么,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下来了。
“鸥声,你怎么没死?”
陈铭问我,问完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又说。“还好你没有死,还好你没有死。”
他抱着我,我明显感觉他哭了起来。
我这算是什么那?绝地逢生了两次,一次跳江没有死,一次被判死刑没有死。
但是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赵鸥声这个文人了。
陈铭又忽然感觉不对:“鸥声,你没有死,你怎么和苏正扬在一起,你怎么不回去找我?不对,我看了新闻,你明明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铭一连串的问着我,我也不急,慢慢解释:“苏正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救了我,我被他困住了。但是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了。”
陈铭放开我,他看着我,我看的出来他眼睛里面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陈铭好像是真的老了,他的头发白了许多,眼神里有着挥不去的忧郁和颓废。他再也没有了生机勃勃的斗意,他和命运抗争的气息已经没有了。
“苏正扬为什么要救你?”陈铭显然很好奇。说完,敢接到他问的这个问题好像不合时宜。又赶紧拉着我要跑:“算了,不要管那么多了,我们先走吧。”
陈铭拉着我,苏正扬就在不远处的墓碑前,我很想跟他走,可是总有一种感觉告诉我,我不能走。我不能这样冒险的把陈铭再一次推向深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凡和傅铮陷入险地。
我要考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甩开陈铭的手:“陈铭,我不能跟着你走。”
“为什么?”陈铭这次更加不解了。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没有了少年的光彩,我好心疼啊。
我摸着他的脸:“陈铭,苏正扬救了我,他觉得我死了他会不好玩。陈铭,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是想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陈铭的看着我,他是一个功利者,他不明白:“鸥声,你欠谁了吗?即使欠了又如何,那就欠着吧。”
那就欠着吧,他说话还是带着桀骜不驯的。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鸥声,你想怎么样!你赶紧跟我走吧!”陈铭突然高喊。
他真的急了,我看的出他眼神里的害怕,他害怕再次失去我。
“该走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想不明白陈铭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傻。“苏正扬能救了我,那个姓季的警官也一定能查出来我们的事,现在你必须带着多姐马上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停顿,不知道是想强调还是怎么。“或者,直到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件事。”
所有人都淡忘了赵鸥声,你也淡忘了赵鸥声,然后再回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陈铭不是一个词穷的人,可他现在只是说着,怎么可能?
我的脑子现在无比的清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你走的时候带上俞真,我是拿俞真威胁安安改口供的,我害怕她有危险。”
“俞真?”陈铭笑了。“鸥声,俞真已经死了。”
“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脑子突然反应不过来了。“是安安杀死了她吗?”
陈铭摇摇头:“不是。”
陈铭说完,并没有继续想往下说下去的意思。
我很急,我很害怕苏正扬突然过来。
“到底是怎么死了?”
“俞真好像在电视上听见了你被判刑的消息,然后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自杀的时候浴缸里面都是红酒。”陈铭看着我,好像在观察我的情绪。“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听到俞真这个死法的时候,我并不惊讶,或者说俞真会自杀我也不惊讶,其实在柳青死的时候,俞真也跟着一起死了。
“哦,死了,死了好。”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死了,死了好。
“所以,我们活着的人要更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