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扬家的灯是声控的。我落地的声音让灯光唰的一声全部打开,霎时间的光明反射着黑暗,如死神到来的前奏。
我站起来本能的想要逃走,苏正扬一把把我拉过去,没有眼镜的掩盖,他的眼神更加犀利的吓人。
“赵鸥声,你跑什么!你不是不害怕吗!你刚才不是嘴硬吗!你跑什么!”
我瘫倒在门上,我的嘴里出了血,可是看到苏正扬的模样我瞬间又来了斗志:“因为你无能!因为你是一个孤独的可怜鬼!你什么都不如季凡,你只能在黑夜里暗暗摸着自己的伤疤哭泣!”
不知道为什么,季凡激不起我求生的欲望,陈铭激不起我求生的欲望。可是苏正扬能,他一句又一句的话打在我的心上,让我感到了实实在在的痛苦,我喜欢这种和苏正扬作对的感觉,真他妈的刺激。
“赵鸥声,我比季凡强!你说,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苏正扬的脸都扭曲了,他蹲在地上,抓着我的肩膀。
看到他的样子我笑,我靠近他的脸,慢慢说:“你连季凡一个手指都不如!你没有资格和季凡比!你他妈就是一个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孤魂野鬼,你凭什么和季凡比!”
苏正扬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下一秒我会有无尽的痛苦,可我依旧拍着他的脸:“你服了吗?你苏正扬永远都比不上季凡!”
果然,我刚一说完,苏正扬就拉着我的头发往地上甩,他一边打一边喊:“赵鸥声,你他妈想要找死!你说不说!你给我说!”苏正扬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感觉我的头发我的身体我的一切不属于我自己了,但钻心的痛苦让我更加明白我刺痛了苏正扬。
“你不如季凡!你不如季凡!你不如季凡!”
“你他妈找死!”
苏正扬看着我,没有任何犹豫,拳头就挥到了我的身上。
苏正扬打的越厉害我越是不认输,最后我只记得苏正扬打我打了很久,我的脸我的身上全都是血。
然后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苏正扬离开了家。
我唯一的意识就是我要报警,我马上就要死了。
我拖动着身体,爬到电话机旁边,我伸出手刚碰到电话,门又打开了。
我的手放了下来,我扭过去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换了一身西装,白色衬衫深色领带打理的整整齐齐,他手上还拿着两瓶矿泉水。
他先笑了起来:“赵鸥声,我敢保证,要是季凡和傅铮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们肯定不会爱你了。”
我这副模样?我伸手摸上我的脸,高低不平的包和粘腻无比的血。我却说:“我觉得很美,至少比你这个衣冠禽兽美。”
我的声音沙哑的不能算是人声了,我甚至忘了我想要去报警了。
苏正扬笑着把领带扯掉,然后拉着我,把我放到镜子面前,他捏着我的脸:“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很好看?”
我觉得镜子面前的人是鬼,凌乱的头发上夹杂着血,脸上全都是淤青,我不想承认那是我自己,可那个我就是赵鸥声。
我哈哈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已经是不在乎了:“苏正扬,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吗?因为你根本就是认同我的话,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
苏正扬站起来,点燃一根烟看着我,他又恢复了他的居高临下:“因为你贱!”
“你不怕我报警吗?”我无头脑的问出了一句话,说完我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报警?”苏正扬摊开手指着电话机。“刚才你不就是想要报警吗?可是结局那?”
“你不怕我出去找陈铭报仇吗?”
“你不会的。”他的话说的好有信心。
“赵鸥声,你好可怜。”苏正扬突然说出一句没有头脑的话,但是下一秒,他就又变成了可恶的嘴脸。“你永远感受不到有钱是多么好。我可以把你从死刑里面拉出来,自然可以掌控一切。”
他笑着,他的样子没有让我感觉到害怕,而是感觉到了可悲。
“婊子,凶杀,冤案。你只要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知道了你还活着,我保证,舆论的长枪短炮马上就会攻击到陈铭。这可是比杀一个人更可怕的身败名裂。”他吐出一口烟气。“还有那个姓季的警官,他的警察生涯也会跟着结束。”
他抬头看着我天花板,他好像在看着太阳,可现在明明是半夜,他也看不到太阳。“想想就觉得让人激动。”
我还在嘴硬:“我杀了人跟陈铭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你现在嘴硬的样子是多么难看吗?你们的事我只要轻轻一调查真相就出来了,你以为那个安安是一个能保密的人吗!”
我笑了,我不奢求安安能为我保密,可我也没有想到她能那么快说出来,苏正扬能让安安开口,那么那个季警官……
想到这里,我脑子马上想到要去找陈铭,让他带着多姐走,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站起来,还没有跑两步就倒了下来,苏正扬并不拦我,他靠在墙上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小丑。
我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让我脑子清醒了,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苏正扬这里待着,我死了,所有的事情的也就结束了。
我扭头看着苏正扬安然抽烟的模样,我强撑着站起来不让自己倒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我看着他,眼眶红了,我掐着他的脖子:“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出意料的苏正扬把我推倒在地,他没有生气,暴怒之后的平静让我不适应:“因为你贱,你要是死了,这件事就没有那么好玩了。对吗?赵鸥声?”
他问我,你说对吗?我要是死了他就会觉得不好玩了?只是为了一个好玩吗?那我就让游戏更加好玩一些吧。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非常好玩的事。
“苏正扬,你爱你妹妹吗?”我问着废话。
我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可苏正扬说:“我的妹妹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你根本不配提!”
好,我很满意这个答案。
“你恨季凡也是因为你觉得他害死了你妹妹对吗?”
我以为是这样的,我以为我看人从来不会看错。可是我一心想的只有温饱,苏正扬有的是骄傲。从小的天之骄子在某些地方还比不上他认为的混混,他会觉得挫败。
以上帝的眼光看一切是多么轻松,可我们也都是蝼蚁。
“你想说什么?”
苏正扬的耐心没有了。
我看着他,想着一会他的表情我就会觉得想笑。
“我想说,你一直恨错了人,你!苏正扬!江澄市的骄子!一直恨错了人“报复错了对象!”
我说完突然有些明白了苏正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疯子举动,看着自己厌恶的人脸色由愤怒转变为悲伤,再从悲伤
换成无奈说一件无比开心的事。
此刻,苏正扬就是那种表情,他立马没有了自己认为的自持和高贵,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苏正扬把烟扔了把我推倒桌子上,动作极其暧昧:“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吼,而是从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
我故意掉着他的性子:“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自己猜呀!”
“赵鸥声,我他妈可以让你现在就去死!”
我看着他,舔了一下嘴里的血水:“根本就不是季凡害死了你妹妹,你那么多年找不到杀害你妹妹的凶手,因为凶手就是你最信任的人!”
我故意不说出人名,我故意掉着他的性子,反正今天上帝回去睡觉了,星月不管山河事了,我们要疯就疯的彻底吧。
苏正扬的性子果然太不好了,他放开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军刀,他咣当着刀,一字一句的告诉我:“赵鸥声,我对这件事极度没有耐性,我觉得你也不想死的很难看吧!”
我看着外面,近几十层楼的高度,能看清江水是如何流淌着,华夜是如何璀璨着。
我弹了一下刀刃,真是一把好刀:“我想试试着把刀在我身上划过的滋味。”
苏正扬笑了:“那我满足你。”
他拿着刀在我的脸上轻轻比划着,刀影出现在我的眼睛里,我以为我不会害怕,可我想起了我杀死我靠叔叔的那个晚上,我认输了。
“是傅铮!”我还是妥协了。
没想到苏正扬更加生气了,他的动作更加激烈:“你再说一遍!”
他的脸上气愤多过不相信,我不觉得苏正扬真的对傅铮有什么兄弟情感,他可能觉得自己死后唯一一个能为他扫墓的人也没有了。
“傅铮嫉妒季凡,他嫉妒季凡落魄的时候还有人跟着她,他不平,然后杀了苏问安!”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苏正扬脸上的表情,我只能说我看见了一个变态,苏正扬把刀扔到地上,他在大喊,他在大跳,他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不停着摸着头发,摸着下巴。
“你现在知道的杀死苏问安的凶手,你自己是什么心情?”我很没有眼色的问他。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一直说:“越来越有趣了,越来越有趣了,我好喜欢,我好喜欢。”
真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我也真的好喜欢。
我觉得我很满意了,我躺在地上闭上了眼,我一定能睡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睡到了什么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已经是下午了。
快过年了,江澄市也度过了最冷的一个冬天,以后只会越来越暖和。
我的身体完全不能动,感觉疼的厉害。
我还是躺在地上,苏正扬正在看电视,还是衣冠楚楚,看不到昨天晚上他发疯的时候任何的影子。
“你居然还有心情看电视?”我主动开口。
他没有回头,他看的是社会新闻,上面报道的是几天前夜总会杀人犯已经处决了。
“赵鸥声,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就不存在吧,反正以前也和死了一样。
“我很好奇,你居然还有心情看电视?”我又问。
他扭头看着我,脸上挂着笑:“不着急,慢慢玩才有意思。”
慢慢玩才有意思?我也笑了起来,说实话,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我不应该为了一时快活害了一个孩子。
我不应该害了傅铮。
苏正扬站起来,自顾自的打着领带:“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