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我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你让我问心无愧的活一次好不好?”我在乞求了。
“问心无愧?”陈铭的手放开了我,但还是说。“你现在跟着苏正扬,与狼为伍就活的问心无愧了吗?”
“我前几天做了一件错事,说了几句错话我现在想挽回。”我默默的说着,我觉得如果陈铭够了解我,他现在应该会放我走了。
陈铭仰头捂着脸,他的嘴唇动了动,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就算你今天没有见过我。”
我开口,替他想好后路。
我觉得陈铭应该说什么和我告别,可他没有,我的话说完,他就毅然转头,没有一点犹豫,就好像今天真的没有见过我一样。
陈铭走了,以后他会走的更远。
我抬头笑笑,擦干脸上并不存在的泪。
我出了树林,来到车前,苏正扬在车里坐着玩弄着一个打火机。
苏正扬把车锁住了,这是一种极度自我保护意识。
我在门前站了一会,他好像并不打算开门。
我也不急,双手抱胸等着他先开口。
“我以为你会跟着陈铭走。”苏正扬把火点燃,又关灭。“不过,现在来看,你好像还没有那么傻。”
“当然不会了。”
我看着他,隔着玻璃,他的面容有些朦胧,但是眼里的不屑个高傲无论无何也摸不去。“如果我走了,不是就不好玩了吗?”
苏正扬收了手机,还没有开始搭话,我就踢着车门:“怎么?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他一笑,把车门打开
。
我坐到后排。苏正扬发动车,我从后视镜里面看着他,说实话,他的皮囊并不差。甚至有些偏偏君子的味道,如果不算开口的话。
“你看什么?”我正想的出神,苏正扬突然发问,接着把后视镜放下,好像我不是在看他,而是在侮辱他。
我笑了,把背放在座椅上:“我看看你又怎么了?”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和苏正扬针锋相对的感觉了,只有这样我才会感觉到真实。
“这样我会觉得有一条狗在盯着我。”
嗯对,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难听。
我看着外面的景色,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苏正扬,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我不觉得他真的是因为好玩。
苏正扬拐了一个急弯,车轮胎和柏油公路的声音次拉着。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可他竟然开口:“就像你养的一只宠物要死了,反正钱多的用不完,何不救它一命。这样无聊的时候还可以逗逗。”
我笑了,我不再接话。
很奇怪,我很苏正扬相处的很好。我们每天都会争吵,苏正扬每天都会用各种言语羞辱我,而我也会以相同的方式反击回去。但是,我觉得这才是我们的内心想说的话,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释放。
不可否认,我们都是适合狼狈为奸的人。
陈铭走了,带着多姐走了。
季凡和傅铮还没有回来,这个诺大的江澄市好像瞬间变得空**了许多。
但是,是禽兽,总有疯狂的时候。
大年夜,我和苏正扬坐在江澄市最高的落地窗前,我们的前面是巨大的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其实,这种晚会,只有对漂泊已久的浪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正如,苏正扬敞开着衬衫,手里拿着红酒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无论电视里面说什么,他的嘴角总是满是讽刺。
我坐在旁边,看着苏正扬,把遥控器拿过来啪的一声关上电视。
“你干什么?”苏正扬没有扭头,他还是喝着红酒,声音谈不上暴戾,也谈不上了冷淡。
“既然不想看,何必还要一直开着。”我说。
他没有接话,最近他好像很落寞。
我拿着红酒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灯火千千万,此刻得意的人也千千万。
我突然想到了陈铭,想到季凡,想到傅铮。还有诺诺以仑,死去的俞真。
“赵鸥声。”苏正扬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微醺。“你爸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他几乎没有问过我那么走心的问题。
我看着窗外,如实回答:“我当时太小,没有一点感觉,所以也没有任何想法。”
“没有任何想法?”
他把红酒送到嘴里,冷哼一声。“你知道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突然来了兴趣,扭过身看着他:“我很愿意听听。”
窗户没有关,风从窗户里面吹了进来,带动了窗帘也吹动了他的头发。
苏正扬习惯的把灯调很暗,阴影打在他的脸庞上,有点阴翳。
“我从小在德国长大,我的身边全是一群德国佬。我很讨厌德国,我讨厌那里的哥特式建筑,也讨厌沃尔姆斯大教堂。我更讨厌德国人用全部都是重音的德国话说我是一个胆小鬼。”苏正扬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是吗?”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很喜欢德国,德国人的自负让我着迷。”
“你懂什么!”苏正扬看着我,字句好像是从鼻孔里面发出来。
“我那时候应该只有十二岁吧,那一天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吧,我的父母在飞机上永远的走了。”苏正扬的手伸向空中,好像要抓住什么,可空中什么都没有。“十二岁啊!当年我只有十二岁呀!我就要和我的妹妹相依为命,我就要接管整个苏氏!”
苏正扬越说越激动,最后只好跳了起来。
他把酒杯摔在地上,他没有穿鞋,就这样踩在玻璃渣上。脚下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酒。
苏正扬慢慢靠近我,他伸出双手,脸上的表情是扭曲的,无助的。
“我的妹妹也死了,问安也死了。赵鸥声!你让我怎么办?赵鸥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喝多了,我觉得他疯了,这回是真疯了。
我本能的想逃,可他却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压在墙上,苏正扬的嘴里全都是酒气,他一字一句的问我:“赵鸥声,所以,我们他妈的谁都别想活的容易!老天不是想玩吗?那就好好玩玩。”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苏正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苏正扬太像一颗定时炸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炸的粉身碎骨。
“疯子?”苏正扬反问我。“疯子不好吗?至少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至少可以把你们,把季凡,把傅铮,都踩在脚下。”
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把任何人都踩在脚下。苏正扬这句话说的好让人心动啊。
我不再反抗,而是戳着他的胸口:“苏正扬!除了折磨我,你他妈还做过一件好事吗?你赢过了季凡吗?你赢过了傅铮吗?你除了我你赢了任何人吗?”
我一向喜欢说实话,我也一向喜欢不怕死的和苏正扬对着干。
“傅铮?”苏正扬的眼眶都红了,他好像记不起还有这个人了。“忘了告诉你了,傅铮已经不可以走路了,他的后半生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我突然理解不了他说的话,什么叫傅铮的下半生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我的眼睛里一定有怒火,不然苏正扬不会那么高兴。
“不知道吧!”苏正扬拍着我的脸。“缅甸发生大爆炸,傅铮被炸成瘸子了。那场爆炸就是我弄的”说着他看着我,好像他报复的根本就不是
傅铮而是我。
我突然想笑,我因为一时嘴快告诉苏正扬苏问安死的真相,我以为有着傅家的庇护傅铮会没有任何事,我以为今年就能平平安安的过去。
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太他妈天真了。
我的头倚在墙上,除了笑,我想不出我还可以做出任何表情。
“赵鸥声,我真的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苏正扬继续说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字字让人心惊的话。“本来我的计划是让季凡和傅铮一起死的。可是没想到傅铮命大没有死。只是瘸了个腿!”
本来我觉得我的心已经死了,可是听到季凡这两个字心脏突然又跳了一下。
我抓住苏正扬的领子,摇着他大喊:“你把季凡怎么样了!你把季凡怎么样了!”
苏正扬很讨厌我碰他,他甩开我的手:“你急什么!季凡这次虽然没有死,可下一次一定会死!只要他还在缅甸,只要他还没有回来。”
只要他还在缅甸,只要他活着。
傅铮的腿已经残疾了,下一次会是什么?脸受伤?胳膊受伤?还是直接去死?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终于明白苏正扬这段时间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了,他在这里等着我。
我往往是这样,越痛苦的时候我好像越清醒。
我的大脑瞬间计算,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我推开苏正扬,把他推倒天台上。
苏正扬并不怕,他依靠在栏杆上:“怎么!恼羞成怒了?你现在想杀了我吗?你想把我推下去吗?”
“不是。”我看着他,我明显感觉外面的霓虹灯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眸里全都是五颜六色的。
“苏正扬,你看看外面,今天是大年夜,别人都在家里。只有你像一条没有人要的野狗一样,在这里和这里和我说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傅铮残疾了就残疾了,和我有任何关系吗?”我摊手,好像我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一样。
他穿的很单薄,风吹着他的头发,我感觉他有些喝晕了。可苏正扬依旧拿着拿着酒瓶往嘴里送:“赵鸥声,说我之前你他妈先看看你自己,你不也是像一条野狗一样?不,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比,你一个婊子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他开始反击了,他开始上钩了。
我大笑了起来:“至少我有爱人,至少我爱季凡,季凡也爱我。”我说着拿手指着他。“你!苏正扬!你他妈有什么!你他妈连季凡都你不上,你唯一的妹妹还死了!你他妈爱程白,程白正眼看过你吗!程白正眼看过你吗!”
果然,我话音刚落,苏正扬就摔了酒瓶子,一个动作把我推倒了栏杆上。
我的身下是整个江澄市,苏正扬一个不小心我就要从万丈坠落。
真他妈刺激!
“赵鸥声,现在我松手你就可以从这里掉下来,世界上从此可以真的没有赵鸥声这个人了。”
苏正扬已经醉了,他的语气谈不上威胁,可我无比相信他有能力那么做。
“杀了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杀了程白呀,是程白不爱你的。你有本事杀了程白呀!你杀了程白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如果,你觉得我的话有漏洞,恭喜你,你是清醒的。
但是,酒精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与人完全丧尸理智,彻底落入深渊。
苏正扬在我的脸上看了一会,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最后,他开口:“好,我们现在就去杀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