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江氏母子的预期,预想中的沈希兰必定会大动干戈,绝对不会与贺朝善罢甘休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整个贺府上下出奇的安静。
沈希兰非但没闹腾,反而接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迈一步,贺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些天都没见着他的人影。
在江氏母子惶恐不得安宁的这些天,贺朝却是一刻都没闲下来,首先他秘密约见了赵裴,这二人找了一家偏僻的小酒馆,推杯换盏之后便聊起了正事。
贺朝果然没看错人,抛开赵裴的人品不谈,此人的个人能力那是相当的突出,短短数日间,就已经把新棋社的准备工作摆上了日程,连人手都已提前联系到位,就等贺家这边资金到位,新棋社的装修工作就可以随时开动。
两人再次碰面,最主要聊的还是女坐馆的人手问题,关于这一点,赵裴与贺朝的意见竟不谋而合,二人同时认为,想在短期内找到质量不错的女坐馆怕是已来不及,最切实可靠的办法那就是从书瑶棋社挖人。
而书姚棋社控制女坐馆的方式无非是手握着她们的身契,这事其实并不难,按照大泱律法,身契并非死契,完全可以像货物一般正常买卖,换而言之,即便书瑶棋社捏死身契不愿出卖,那也没关系,可以通过官府,走正常的官方流程,无非是麻烦了一些而已。
转眼间半月已过,新棋社的装修工作已然按部就班,这方面贺朝提出了很多新奇的意见,然后交由赵裴来负责督工。
新棋社的建设如火如荼,贺朝却依然很悠闲,这天他刚睁开眼就吓了一跳,床前正跪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人。
“你……你是谁!”
贺朝头很沉,模糊记得昨晚喝酒喝断片了,再一睁眼……什么情况!
“相公,你醒了……”
“相公?现在都这么玩的么?这还扮起古装了。”
“我可是正经人,昨晚没叫姑娘啊,不是,你咋还哭起来了呢?”
“行行行,不就是要钱,我给就是,你先起来。”
贺朝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
衣服完全不对,再看四周……
一间土坯房,一张竹床,一个破灶台,几捆木柴。
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粗布素衣的奇怪女人。
贺朝这会儿再仔细了,卧槽,有点好看啊!
不是有点,是太好看了!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十分立体,有点混血的感觉。
美是美极了,可是额头还有手背上,明显有血瘀,像是刚被人毒打过。
“相公,想来你昨晚醉酒未醒,说起胡话来。”
“你快打吧,打完我好去给相公你端水。”
姑娘跪在地上,双手递来一根藤条。
贺朝人都麻了。
瞬间一股并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上心头。
贺朝,十九岁,大泱朝厝县人。
家中排行老四,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因是独子自幼惯养,养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败家子。
秦家在厝县本是首屈一指的富家,家底颇丰。
秦员外夫妇于六年前,遭遇意外双双坠命,偌大家产交到贺朝手中,只用了五年的光景,便悉数挥霍一空。
几乎一夜之间,从挥金如土的阔少,轮到了街头乞讨,混吃等死。
而根据《大泱律令》男子十九再不婚者,直接拉去前线军营当炮灰。
贺朝连生存都艰难,更别说娶妻。
恰逢此时,一个众人眼中不可能嫁得出去的女人出现了。
此女名叫苏安燕,生得一副巴掌大的瓜子小脸,深目高鼻,实在是太“丑”了。
贺朝错愕。
这也叫丑?
妥妥天生丽质,堪称绝美好吧!
大夏国的人审美必有大病!
前身的贺朝寻了一处废弃破屋,果断娶了这位没人要的丑八怪。
新婚当晚便是将苏安燕一顿毒打。
因为按照当地习俗,新入门的妻子,要先连续毒打五天,打的服服帖帖才能上得床榻。
毒打之后,贺朝又抢过苏安燕贴身的本命金锁,去当铺换了些钱。
随即召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之后,又去了一趟赌场。
回来时身无分文,烂醉如泥,揪住妻子又是一顿毒打。
看着眼前满身是伤的可怜美人,贺朝气得不轻。
前身简直就是个禽兽,禽兽不如!
想到这些,贺朝赶紧下床搀扶:“快起来,我以后不打你了。”
“相公,不打了吗?”苏安燕不敢起身:“可是,不是应该打够五天,这才第二天……”
“没事的相公,我还吃得消,你要是不打了,别人会笑话你的。”
贺朝一阵心酸,都伤成这样了,还在为自己考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个人!
望着苏安燕额头的血瘀,贺朝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别人是别人,我贺朝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碰一根手指头。”
苏安燕张着小嘴,望着眼前丈夫,惊呆了。
之前丈夫嫌自己长得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可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相公,你……你真的不打我了?”
“不打了!”
“那……”苏安燕迟疑道:“那相公你要是什么时候又想打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我怕又像昨晚一样迟钝,惹得相公不悦。”
贺朝听闻,内心百感交集。
“燕儿放心,我不仅不会再打你,还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贺朝说着,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那相公要是真不打了,那我就去给相公弄些吃的……”
苏安燕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灶台走去。
贺朝赶紧下床追了过去。
“要不,我给你打打下手?”
苏安燕诧异:“相公还会烧饭?”
开玩笑,作为从21世纪传来的居家男,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可转眼一看,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
用家徒四壁都难以形容。
连个正常的碗都没,就用不知从哪儿拾来的破瓢和树枝充当碗筷。
灶台上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不知名菜叶。
贺朝感到难以置信:“燕儿,我们就吃这个么?”
“这是我从山上挖来的野菜,以前老家闹饥荒,大家都吃这个,相亲,委屈你了……”
贺朝实在不忍吐槽。
眼下也不是闹饥荒的时候,新婚第二天就让自己的妻子啃食野菜。
做男人能做到如此的失败,简直举世罕见。
可就算这样,苏安燕也不嫌弃,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淡然。
越是这样,越让贺朝感到难受。
多好的女人,既然自己来了,就绝对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一定要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
否则,枉费在世为人!
眼前的大夏朝正值鼎盛时期,政治开明,文化,经济空前繁荣,有些类似于北宋。
朝廷大力支持民间百姓自行经营些小买卖。
在此背景下,只要脑子不算太笨,肯吃苦的人,都能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贺朝前世也做过一些买卖,虽然也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想当前繁荣开明的社会背景,贺朝有自信了。
但是,做生意首先得有本钱。
眼前的这个家实在穷的离谱。
唯一的本钱,苏安燕的那块贴身本命金锁,也被混蛋的前身拿去赌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难啊!
贺朝转念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