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燕见丈夫盯着灶台,面露苦色,心里也不好受。
可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一顿还能勉强靠野菜团糊口,下一顿还没着落呢。
忽然,苏安燕想到了什么。
转身就朝门外跑去,没多久抱回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相公,昨天隔壁村的王婆婆家杀猪,这些都是不要的,我就捡了回来。”
“虽然都是些下烂吃食,但也比野菜团好一些。”
“我这就煮给你吃。”
贺朝盯着摊开的布袋,眼越瞪越大。
里面赫然有一整只猪头,和四只猪脚,以及一个猪尾巴,都还蘸着血,看起来很新鲜。
“燕儿,你管这叫下烂吃食?”
“不是么?这些都是别人家不要的随手丢的……”
“燕儿你说清楚点!”贺朝激动的握住对方的肩膀:“这些宝贝只是王婆婆家不要,还是别人家都不要的?”
“宝贝?”苏安燕困惑极了。
猪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吃食,寻常不缺吃喝的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
何况这些十分难处理,还没多少吃头的猪头和猪脚。
怎么在贺朝眼里,居然还成了宝贝?
难道说,自己捡回这些下烂吃食,让贺朝觉得没面子,他在故意在说气话?
“相公,我错了,我这就拿去丢了,以后再也不捡了……”
“丢了?”贺朝赶紧摇头:“我的傻娘子,这可丢不得,咱们家以后要过上好日子,很可能就靠它们了。”
“对了,你快告诉我,这些东西,真的没人要吗?”
“是啊,反正我从来没在肉摊上见过,也没见人吃过,要不是……”
“发财了发财了!”贺朝激动的一把抱住苏安燕就不撒手了。
刚刚还在想着无本生意的可能,这不就来了?
搁在前世,卤好的猪头肉对于许多人来讲,那都是再好不过的下酒菜。
很多地方一斤都能卖到二三十块。
猪脚就更不用说了,卤,红烧,焖,煲等等,做法实在太多了,突出一个香滑可口,有嚼劲。
至于猪尾巴,确实少见,一般根本就寻不见。
因为不等你去买,早被就好这口的人给抢了先。
对于某些人,千金难买猪尾巴,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可偏偏这些最好的食材,在眼下世人眼里,居然成了喂野狗都嫌寒酸的下烂吃食。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娘子,那猪内脏呢,比如大小肠,肉摊上有卖的么?”
“怎么可能!”苏安燕表情奇怪:“怎么会有人吃那些恶心的玩意儿。”
“杀了猪后就扔了,相公,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哈哈哈!
贺朝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天意!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猪头猪脚猪内脏,这些食材做好了,绝对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之一。
有人就爱吃猪肚猪场,就好那一口嚼劲。
只要清洗的足够干净,一盘爆炒猪大肠,直接能配上三大碗米饭,那个满足劲,千金不换。
当然前提是要做的好。
按照苏安燕的说辞,这个世界的人,直接在杀猪时就把内脏给全部丢弃了。
显而易见,他们绝对不会花心思去研究这些“废物”。
所以什么凉拌猪腰,龙脂猪血,油爆双花等等等等,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贺朝都快高兴坏了。
虽然他不是专业厨师,但平时也爱抄俩小菜犒劳犒劳不容易的自己。
家常小炒绝对没问题。
大夏国正值鼎盛时期,百姓富足,人口兴旺。
光是厝县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就有近十万的人口。
猪头猪脚以及猪下水的生意,直接就是巨大的空白。
就不说贺朝脑子中各种现成的菜品了,光是把卤煮这一块给拿捏到位了,还会缺钱么?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大声嚷着:“姓秦的,还不快滚出来!”
不等贺朝回话,大门一脚被踹开,紧接着进来了几个壮汉。
看到打头的那张刀疤脸,贺朝记起来了。
这不就是过去他常去的那家叫吉祥赌坊的何掌柜。
自己以前是个阔少,没少照顾他们家生意。
“不是……姓秦的,就你家小娘子长成的这副尊荣,你小子昨晚怎么好意思,开口抵了十两银子?”
“相公,你……你把我抵给赌场了吗?”
苏安燕委屈的小声问道。
贺朝很是尴尬。
“嘿,看你小子这副表情,不想承认是吧,得,看看这个!”
何掌柜没废话,直接亮出画押书。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要把自家未**的新娘子,用以抵押借款十两赌资。
“看清楚没,白纸黑字,还有手印,别说咱欺负你。”
“老大,这新娘子长得也忒磕碜了,根本不值十两银子啊!”
“就是,老大,咱被这小子给诓骗了,这种丑八怪,白送都没人要!”
苏安燕躲在贺朝身后,听了这些话,难过的直掉泪。
同时紧紧的揪着贺朝的袖脚不撒手。
她怕极了,好不容易有人娶她了,可一转眼,丈夫就要把她给卖了。
落到了这帮人手里,不用多想,肯定会把她卖到窑子里接客。
“相公,求求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我……”
贺朝直接无视面前十几个壮汉。
“燕儿,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谁要说你长得丑,那一定是他们眼瞎了。”
3
“骂谁眼瞎呢?”一打手嚷嚷道:“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再说十遍又何妨?”贺朝轻笑道:“骂的就是你们这一群睁眼瞎!”
说着指着画押纸下面的一行话。
“何掌柜,你要是不瞎,就不会看不明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还款期限为七日。”
“今天只是第二天!怎么着,你们这是打算直接强抢民妇么?”
“你——!”何掌柜一时愣住,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低三下四,苟且偷生的败家子贺朝,今儿个居然这么强硬。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老大,咱还跟这废物啰嗦什么,直接往死里打!”
“来来来!”贺朝伸长了脖子:“直接照这儿砍!”
“小子你以为老子真不敢?”何掌柜唰的抽出腰里的长刀,下一秒架在了贺朝脖子上。
“不要!我……我跟你们走……”
“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贺朝喝道。
“何魁,你要真有种,就别眨眼,痛快点!”
“杀了我贺朝,女人你们自然可以带走。”
何魁抬起刀,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姓秦的,过去还真是小看你了,有种!”
有没有种不好说,但贺朝心里清楚的很,对方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十两文银,做出既杀人又强抢民妇的滔天罪行。
大泱朝的律令中,光是强抢他人民妇,那都是要杀头的,更别说杀人了。
别看对方人多势众,说白了也是冲着解决问题而来。
“你小子说的没错,还款期限确实是七日……”
“但是!白纸黑字也写的再清楚不过,新娘子必须是未**的处子之身。”
“她本来长得就丑,要是你小子给破了身,那就成了赔钱货!”
“所以呢,你究竟想怎样!”贺朝眉头紧缩。
何魁摊了摊手:“当然得先验验身咯,万一你小子已经坏了事呢?”
众手下跟着一阵哄笑。
当着男人的面,要当众验妻子的身,能说出这话,直接就没把男人当作人。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贺朝很愤怒,但同时也很冷静。
此时并不是说狠话的时候。
人要硬气,首先得有匹配的实力。
何魁直接没把他当人看,根本原因,前身贺朝的所作所为,早已丧失了人格,不配为人。
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还能指望别人高看你一眼?
做梦!
“五天!”贺朝紧盯着何魁:“只要五天,连本带利,我还你十五两!”
“我若做不到,女人你们带走,我贺朝也可以和你们签卖身契。”
“我一个大男人,总比女人值钱多了。”
“相公,不要!签了卖身契,你以后就是奴了!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不要啊!”
何魁想了想:“三天,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还不清十五两,你的女人,还有你,都不再属于你自己!”
贺朝沉声:“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也配谈条件?”
“一个你不得不答应的条件。”
“有点意思,说说看。”
“三天之内,我贺朝必还清十五两借款,同时我会多出十两!”
“多出十两,我没听错吧,不是,姓秦的你想干什么?”
贺朝赫然道:“苏安燕是我贺朝的女人,我便决不允许你们当众羞辱他!”
“凡是羞辱过她的,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有意思有意思!”何魁上下打量贺朝:“几日不见,你变化很大啊,你是想花十两,买回一个面子?”
贺朝环顾众人一圈:“届时便在厝县最繁华的柳巷口,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排着队,轮流跪下向我的妻子磕头认错!”
“我他吗的没听错吧!”
“磕头认错,还在人最多的地方?姓秦的,你这面子要的有点大啊!你受得起么!”
贺朝面不改色:“那就试试看。”
四目对视良久,何魁环忽然笑了:“好好好!老子答应你了!”
“希望三日之后,你小子还能这么硬气!”
“撤!”
在一片哄笑嘲讽声中,众打手离去。
“三日!三日之内,上哪儿去凑二十五两银子啊!”
苏安燕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可是二十五两,足足二十五大贯钱!
足够一小户人家两三年的开销了。
难道相公还不明白,家里已经到了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地步!
“娘子别哭,山人自有妙计,钱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你不是要煮肉吗,相公我都饿坏了。”
苏安燕难过归难过,听到贺朝叫饿,便拾起了柴火。
煮肉的过程中,贺朝也没怎么搭手。
他也想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处理这些所谓的下烂吃食。
看了有一会儿,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猪头太大只能先丢一旁,而猪脚和猪尾巴,则是用水浸泡后,直接用刀刮。
虽然刮的很仔细,但贺朝知道,吃到嘴里绝对一嘴的毛。
许久,苏安燕将煮熟的猪脚端上了桌。
“相公快尝尝。”
贺朝为难的望着半生不熟的猪脚,实在是倒胃口。
难怪这里的人会直接把它们丢弃,单是如何清理都不懂,就别提更复杂的烹饪方式了。
当然也不能怪苏安燕,这个家实在太穷。
连生活基本必备的米面,油盐,醋茶一样都没有,就更别说香料了。
苏安燕吃的却很香,没一会儿一整只猪蹄啃的精光,看来也是饿极了。
“相公,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