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因那该死的贺朝而起,理所当然该由他来解决,况且江氏母子针对的本来就是他,凭什么要把自己还有静竹给牵连进来,对!就赖贺朝!

沈希兰是这么想的,也正是这么做的,她不顾静竹的劝阻,气势汹汹就找贺朝算账来了。

“如果你昨晚老老实实在书房睡,怎么会惹出这些麻烦,都怨你这个混蛋!你说如何是好,你说啊!”

贺朝听后是又气又好笑,果然天下的女人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样子全都一个样,其中沈大小姐尤为突出。

“拜托,你这是求人的语气?那啥,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下语言再来。”

“呵?”沈希兰指着自己瞪大了眼:“本小姐会求你,姓贺的你在梦话吧!这件糟心事本就因你而起,你不想办法难不成让本小姐抛头露面?”

贺朝无奈摊手:“唉,你要这么说的话,行啊,我只好把咱俩昨晚共处一室之事实话实说了呗。”

“你敢!”沈希兰赶紧挡在门口,还不忘警惕的朝外望了几眼,心虚道:“贺朝你要是敢毁我清誉,我就……我就……”

“嗯?”

“我就与你鱼死网破!我要是被人传闲话了,我保证你也绝对好过不了!”

“无所谓啊。”贺朝耸了耸肩撇嘴道:“坊间早有各种各种传闻,比如说什么本人欺男霸女,强抢民妇,甚至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总之本人的名声早就烂透了,这一点沈大小姐不会第一天才知道吧,你倒是想鱼死网破,奈何本人这张网早就破的稀烂了,你奈我何?”

“姓贺的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下流你卑鄙,你无耻你恶心!你,你你——!”

“可是那些传闻你……信么?”贺朝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我也是多余一问。”

沈希兰愣住了,皱着眉头狐疑的盯着贺朝,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贺朝露出这般神情,他的眼神中好似在不经意间划过了一丝哀愁,但也是一闪而过,转眼间又恢复了他那一向玩世不恭令人讨厌的样子。

而至于贺朝的恶臭名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到大街上一打听,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贺朝是临安城最大的那个大坏人。

可是……贺朝真有传闻中那么无恶不作么?

以前是没机会与他接触,何况沈希兰也早就知晓此人臭名昭著,自然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然而在命运捉弄下,尤其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贺朝是真的让她很生气,大多时候是恨意满满,但她却从未认真的想过,眼前的贺朝真的是传闻中那个人神共愤的恶魔么?

他大逆不道,所有人都跪拜青衣棋仙,唯独他不肯屈膝,但假设他与青衣棋仙私下确有交往,甚至可能还是好友,那么自然可以不跪。

他好色成性,时常追逐南湖花船,可又晴儿讲,不管多晚大少爷一定要回府,从不在外面过夜。

他贪财无度,敢坑骗成百上千人的钱财,然而得到这些钱财后,他第一时间拿与府上下人们分享。

他可笑至极,胆敢以草民之身,公然说出要娶昭妁公主的谬言,但问题是,昭妁公主非但不怒,却还对他格外看重。

他费心费力救下静竹,原来所图却并非她那诱人的身子。

还有昨晚之事,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昏睡不醒,可是贺朝明明有的是机会可以轻易玷污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沈希兰回过神后不是没想过,如此贺朝,难道真的是传闻中欺男霸女,强抢民妇的恶徒么?

可又为何他的所作所为前后差距会如此巨大,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以及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总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可每次见面又觉得特别的陌生,好似有一种天生无法逾越的距离……沈希兰沉默了许久,这还是她头一次面对贺朝能够完全沉的下心来。

“罢了……”贺朝摆了摆手:“本人向来最讲道理,此事说来你也不过是被利用罢了,罪魁祸首还是江氏母子贼心不死,不停地作妖。”

“那个……”沈希兰迟疑的问道:“你可是贺府的嫡长大少爷,而且我看沈伯父对你也极好,为何那江氏母子非要与你过不去呢?”

贺朝笑了笑,反问道:“你在沈家可有兄弟姐妹?你们的关系又如何?”

“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女儿家就我,大哥为官,为人严肃刻板,二哥与你相似,没什么志向整日的吃喝嫖赌,三哥正在考取功名,至于两个弟弟年龄尚小,我父亲教子有方,除了那不争气的二哥,我沈家兄弟之间向来一派祥和,哪像你们贺府这般杂乱。”

贺朝气乐了,早知道就不这么问了,这沈希兰逮着机会就想数落自己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这回倒好,不仅把自己给类比了,还变着法的连自己的老子都给一起数落了。

算了算了,也懒得跟她计较。

“如果我没猜错,你二哥纵有百般不好,但必然在你们兄妹之间,与他人相处的最为融洽,换而言之,他应该是你们沈府的老好人,跟谁关系都不错,没错吧?”

“咦……”沈希兰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的?奇怪了,你也没去过我沈家啊。”

“看,被我说中了吧。”

“虽然很不愿附和你,但确实是这样,二哥虽然品性不好,但脾气却很好,整日的一张笑脸,我父亲也是恨铁不成钢,打得骂得,可他却从不抱怨,好多时候其他兄弟犯了错,都是二哥主动抗下来,我还记得有一年,我不小心把父亲的一封非常重要的奏折给弄丢了,父亲想当然的就认为又是二哥闯的祸,然后把他当众吊起来打,几乎打了个半死,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其实二哥早就知道是我犯的错,可他就是没和任何人讲……”

沈希兰说到动情处,还红了眼眶:“虽然都说二哥窝囊,没出息,可我却知道二哥其实才是最好的人。”

贺朝打趣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原谅你了,敢情在你心里,我贺朝其实也并非十恶不赦啊。”

“你!”沈希兰脸一红,想起才把贺朝与二哥做了类比。“我……我刚才说的不作数,你跟我二哥根本不是一类人,你都不配与他作比较!哼!”

贺朝不禁莞尔,沈希兰这副模样可爱还是蛮可爱的,就是这嘴吧比谁都硬,臭毛病。

“得了,咱也先不提你二哥了,就说你沈家吧,毕竟是三品重臣的官邸门户,听说过一入豪门深似海嘛,你沈家也免不了俗,你又怎敢昂首挺胸的说你沈家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倘若你看不到里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只能证明你太傻太天真,回到你刚才的问题,江氏母子为何要针对我,还能为什么,我若倒了,甚至是死了,贺家未来的掌舵人自然就落到了江氏母子手中,如此简单的利益关系,你是真看不懂呢,还是故意装天真?”

“懒得理你……”沈希兰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问道:“那之前你……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不然呢?”贺朝好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看我贺朝生在临安首富家而无忧无虑,又岂知光鲜背后是何等的不堪入目,他人也不想想,倘若我真如传闻中那般无恶不作,又岂能安活到今时今日?”

沈希兰疑惑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江氏母子凭什么,贺伯父难道就不管么?”

“当然得管,可也要看管到什么程度,那江氏入我贺府已十多载,早已根深蒂固,此妇人虽心思歹毒,但不得不说,对生意之事的是难得之才,我贺府这么多年能坐稳临安首富,除了家底殷实,江氏也功不可没,最关键的她身为贺府的女主人,知道的事情盘根错节实在太多,我爹能打得她骂得她,却不能休了她,便是由此。这一点江氏心里也十分清楚,正是仗此才敢一直与我过不去。”

贺朝瞥了眼听的很认真的沈希兰,苦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又是作什么呢,反正跟你也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了。”沈希兰脱口而出,说完脸唰一下又红了,纠结道:“本……本来是没关系,可如今那江氏居然敢打起本小姐的主意了,还妄想把我转嫁给那贺权,简直该死,把我沈希兰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香饽饽了呗。”贺朝耸了耸肩:“还能是什么,谁要是娶了你沈希兰那可太幸运了,堂堂三品官邸的沈家就成了靠山,那啥,你还真别说,沈希兰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我那三弟虽说有点蠢,但与你倒是蛮般配的。”

“般配?!”沈希兰气的一跺脚:“姓贺的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怎么也没料到这种恶心的话居然会从你嘴里讲出来!”

“要不然呢?反正你我之间,一个不想嫁,一个并不想娶,咱倒不如握手言和,何苦死磕到底,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