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竹第一眼认出沈希兰时就下意识的想要打招呼,可对方鬼鬼祟祟一副明显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令人实在不得不心生疑虑。

静竹越想越不对,纠结了许久还是耐不住巨大的好奇心,悄悄地的摸到了贺朝的房间外,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打量……尽管来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猜想,然而当她亲眼见到贺公子衣衫不整地就躺在房间里时,仍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内心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想起就在昨晚还信誓旦旦的与沈希兰打赌,说贺公子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行偷偷摸摸的不轨之举,没想到……没想到,他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自己昨晚留在了这里,那是不是说,就已经,已经被他给……给……

一想到那种不堪场景,静竹顿时面红耳臊。

贺公子如果单纯的贪图她的身子,大可以向她大大方方的提出来,何必要行龌龊小人之举,况且自己之前明明提出过要以身相报,可他当时明明又拒绝了。

白天时拒绝,到了深夜又偷偷摸摸的爬上床,这说明了什么?

小人!

典型的表里不一,内心阴暗的小人!

静竹忽然又难过又可笑,像是心里忽然失去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她本以为贺公子与她从前服侍过的所有男人全都不一样,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贺公子没什么不一样,之前费心费力把自己从东桑人手中解救出来,所图终究也不过如此。

可笑这世上还有值得托付终身真正的好男人么?

静竹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的男人,心中泛起阵阵苦楚,罢了,即使贺公子在不堪,自己也不过是最下贱的风尘女子,论身份地位压根就不该生出不该有的痴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恰好借此看清楚了贺公子真正的为人,就当及时的扑灭了心中不该有的妄念,如此也挺好。

本来临离开贺府时,还想与贺公子打声招呼,如今看来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静竹忽然想起一事……昨晚留在房间里的并非自己,而是沈小姐,而自己发现沈小姐离开时天已蒙蒙亮,莫非她二人昨晚……

再联想到自己发现沈希兰离开时鬼鬼祟祟,生怕被人撞见的样子,静竹便越发肯定,昨晚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整晚,该发生的必然已经水到渠成。

想到此处,静竹立即转头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贺府,撞见这种丑事,最好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她一个低贱的风尘女子,贺府她惹不起,京兆尹的大小姐她更惹不起。

只是那沈小姐也太……表面上各种瞧不上贺朝,好似嫁给他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还撺掇自己主动亲近贺朝,可背地里却巴不得立马爬上对方的床。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也只是表面光鲜,私下里的作风却是更加的不堪。

罢了,此事也轮不到自己妄加评论,静竹念及此,便加快了脚步,此时天还没完全大亮,贺府里走动的人还不算多,趁着人少得抓紧离开。

静竹正低头急匆匆往前走,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还请公子恕罪,奴婢知错了……”

静竹不愿多生事,认过错就打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敢走出两步,就听到那贵公子喊了声站住。

贺权皱着眉头转身来到静竹面前,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哪院的丫头,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奴婢是……是……是……”

静竹瞬间紧张极了,本来想说是大少爷新买来的丫头,可是这么一说,自己一走了之,还要让贺公子为她圆谎。

贺权回头看向身后,正是贺朝的小别院的方向。

贺府的丫头别人不清楚,贺权最是清楚不过,尤其长得还这么漂亮的丫头,不可能以前没见过,就算是贺朝新买来的丫头,按照规矩那也得先从她娘眼里过一遍,然后管家还会派人仔细查清对方底细,只有身份清白才会真正领进贺府。

很显然,眼前这个漂亮女子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而且天还没大亮就急匆匆的从贺朝的别院走出来,一头低着头生怕被人发现,什么情况还用多问么?

“你……不是我贺府的人!”

贺权忽然喝道:“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子!怎会莫名出现在我贺府内,居心何在!”

“我……我……”静竹不敢抬头。

“你若再不如实招来,我立马派人去报官,私闯民宅不说,还偷穿我贺府丫头的衣服,你想干什么,啊!”

“不要报官,不要!我说,我都交代!”

一听到报官静竹彻底慌了,按照大泱律法,她这种丢了身契的下贱女奴,若是经了官府,且不论是由,先是三十大板伺候,然而掌握她身契得书瑶棋社还得为她多花一笔斥金,才能把她从领回去。

这样一来,害的书瑶棋社多出一笔银子,依靠朱掌柜的脾气,肯定还会当众再毒打她一顿,以儆效尤,而静竹只是一个弱女子,连续两顿毒打后,还能不能活命那都未必。

听了静竹一番陈述,贺权心中早已按耐不住,惊喜万分。

近来那该死的贺朝把他欺压的太狠,尤其上次竟害他当众在昭妁公主面前不仅丢尽了颜面,还险些酿成了滔天大祸,为此他把贺朝狠到了骨子里,可又苦于一时找不到贺朝的把柄而多日来,心中始终愤愤不平,甚至到了忧郁寡欢的程度。

再加上昨晚他娘江氏与他私谈,说贺朝最近风头正盛,越是此时他母子二人越应该沉得住气,表面上不仅不可再与贺朝针锋相对,反而还要向其他人一样恭维顺从于他。

贺权听后点头应允,可私下一个人时却越想越气,要恭维他,还要顺从?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出了名的大废物,到底凭什么!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都无法咽下这口恶气,于是便打算出去走走,就当散散心了,这刚一出屋恰好看到一个女子低着头,急匆匆的从贺朝的别院走了出来。

贺权本来还以为是晴儿没怎么当回事,可看仔细了却发现那丫头很是陌生,于是便赶紧跟了过来,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捡着了。

贺朝啊贺朝,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是领咱贺府自家的丫头过夜,这事虽不好听倒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可偏偏你把外面的女子偷偷的带回了贺府,关键这女子还是风尘贱女的身份,行,可真行!你贺朝把咱贺府当成什么了,窑子花洞么?

这事要传出去,外面人怎么看你贺朝,怎么看咱贺府,堂堂临安首富之家,百年世家,竟成了娼/妓过夜之所,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好!太好了!

贺权捂着嘴都笑出了声,正瞅着抓不到贺朝的把柄,这下倒自己送上门了,真乃天助我也!

“不管是不是我家大哥把你领回的贺府,本公子也没兴趣知道你们昨夜都干了什么龌龊之事,总之,你若想平平安安的走出这扇大门,就听听本公子的安排,怎么着,还愣着做什么,跟本公子走一趟吧。”

此时的静竹脑子一片空白,只当贺权是想占她的便宜,虽然不甘却也极其的无奈,只能埋头跟在对方身后。

少许,贺权领着静竹敲开了江氏的房门,江氏于贺大江老夫老妻多年,经常分房入睡,此时的江氏还没起床,开门见到自己的儿子领着一生面孔的丫头,立刻皱起了眉头,刚准备开口斥责,贺权抢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娘,你也都听到了,人证口供俱在,到了父亲面前,看那该死的贺朝还如何抵赖!”

“糊涂!为娘才交代过你,近来不要招惹那贺朝,不要招惹,你却偏要平添事端!”

“娘,这怎么能叫平添事端呢?”贺权不服:“我贺府毕竟是临安城的首富之家,而父亲又十分爱惜颜面,此丑闻一旦传出,父亲定然会恼羞成怒,不严惩贺朝又当如何服众?”

“权儿你竟如此的糊涂,令为娘好生失望!”江氏叹息道:“你父亲的确十分爱惜颜面,但你也别忘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此等丑闻一旦外传,你父亲最痛恨的绝对不会是你大哥,而是故意传出丑闻者!你大哥若受罚,可权儿你呢?”

“这……”贺权错愕的瞪大了眼。

“唉……”江氏难过的摇了摇头:“儿啊,以后凡事要多动动脑子,你该仔细想想单凭此等下贱女子,又如何能一举击败贺朝这个嫡长子?你若把她带到你父亲面前,只会弄巧成拙,反而使得你父亲对你怨念更深。”

“娘,儿子知道错了……可是,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谁说算了?”江氏瞥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静竹:“此事你我母子不可出面,但有一人却可以。”

“娘您说的可是刘官家?”贺权摇了摇头:“这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爹追究起来,他还是会把咱们给卖了。”

“非也。”江氏摸了摸贺权的脑袋:“多动动脑子,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