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江听的满脸涨红,要不是想着姚师远答应留在贺府继续为教的份上,早就忍不住发作了。

而一旁的贺朝则听的是喜笑颜开。

对嘛,照着这个节奏就对了。

本来江氏和姚师远的说辞,已经让贺大江很下不来台了,若是贺权继续添油加醋,想让姚师远教大儿子下棋就没指望了。

任谁也没想到,贺权接下来一反常态的j竟替贺朝说起了好话。

“姚老,我大哥虽然乖张了些,但也是性情所致,还请看在学生面子上,允许一道求学。”

“权儿你……”江氏一脸不可思议,这正是极力打压贺朝的最好时机,很可能借助这次机会,逼迫老爷重新立嫡长子,却又为何如此啊?

“娘,父亲常常教导儿子为人要忠厚,何况贺朝还是我亲大哥,此时做弟弟的不帮他一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自甘堕落?”

贺朝笑了,要不说他这个三弟心思活泛,小聪明就跟不要钱似的,出奇的多。

贺权之所以能得到姚老的格外看重,无外乎还是那下半阕诗词。

别人不清楚,贺权当然知道那下半阕词,就是出自贺朝之手。

自己抢了贺朝的便宜,要是把他给逼急了,站出来自证,那自己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既然已经假戏真做,上赶着了,少不了往后还得指望贺朝继续配合他演戏。

这就跟做买卖是一个道理,占了人家便宜,好歹得给点说法。

贺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朝,后者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吧,小聪明终究只是小聪明,且就走着瞧吧。

“既然三公子开口了,那老朽只能勉为其难了。”

江氏不爽:“贺朝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你三弟!”

“哦。”贺朝转身:“那就多谢三弟成全了?”

“你我乃亲兄弟,自当相互扶持,大哥何须客气。”

“该客气还是得客气,你说呢三弟?”

“吾儿,你三弟难得做一回人,你也莫要太过客套。”

贺大江欣慰道:“往后还得多劳姚老费心了。”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时候不早了便相继退去,贺大江则单独叫下了贺朝。

“朝儿,你老实跟为父讲,那半阙词当真和你没关系?”

“爹你这是何意?”贺朝装作无辜道:“不是三弟作的吗?”

“你三弟什么德行别人不知,爹岂能不晓,往常他读书写字哪一次不是做给他人看的,去年临安诗会这小子倒是卖弄了一回,结果呢是靠收买他人的诗句作弊,如此德行,如何做得那般佳句?”

“这我就不清楚了,爹,你应该去问问三弟才是,我可是连族谱都识不全的废物,哪会儿写什么诗句。”

“你小子!”

贺朝离开后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贺大江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像个粗人,没想到心思居然这么细腻,差点露馅了。

虽然他并不是有意要瞒着这个待他真心不错的爹,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贺权以为捡了天大的便宜,殊不知早已落入了贺朝设计的圈套中。

江氏母子处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已经忍他们够久了,而这一次,只要计划一切顺利,便是到了该向这对母子一次性收回利息的时候了。

贺朝刚左转,就被一旁守着的贺权给拉到了角落。

“大哥,这事你得帮我!”

“三弟,你我亲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必须帮,还得帮到底!”

贺权狐疑道:“大哥,你答应的这么痛快,不会是想害我吧?”

“胡说八道,我要想害你,当场就该揭穿你,让你颜面扫地才是。”

“可是你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因为你大哥我低调啊,三弟想要的,大哥都让给你。”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二人各怀鬼胎,相视一笑。

“说正经的,大哥,那下半阙词你究竟是从那位高人手里买来的,介绍一下呗,我可以出两倍的价钱。”

“我写的。”

贺权撇了撇嘴:“就你那水平,骗鬼呢!”

“真是我写的,原创。”

“贺朝你什么意思!只要你告诉我,我的月钱可以分你一半!”

一半的月钱**说实话挺大的,贺大江对外出了名的抠门,但对自家儿子那是极其大方。

二人的月钱一样,每个月可领三十大贯,比寻常人家一整年的开销还要多。

但贺朝心里明白的很,贺权要远比他更有钱,因为他还有个亲娘当了一半的家。

“一半太少,我要全部。”

“贺朝你别太过分!”

“过分吗?”贺朝耸了耸肩:“就刚刚那下半阕词,我要是随便拿出去卖钱,你以为值多少?”

“行,全部就全部!”贺权一咬牙。

“大哥我说的是,你往后所有的月钱,可不单是这个月。”贺朝笑了笑:“当然也不能让我三弟吃亏不是,你只需每个月按时把全部月钱交给我,我保证时常会给你提供那高人所写的诗词,随便你怎么卖弄去,如何?”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把你背后的高人介绍于我?”

“你想什么呢,直接介绍给你了,往后我还怎么赚你的月钱?”

贺朝直接伸手:“行了,别啰嗦了,先把这个月的三十贯交出来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此亦缘来缘去,此亦无根无据这句究竟是何意,姚老还等着考我呢!”

贺朝毫不客气抢过钱袋,掂了掂,顿时喜笑颜开。

“你问这句啊,你就告诉姚老,命运这东西你不能太较真,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就当他是一阵风,一个屁。”

“我怎么听的这么玄乎,大哥你没骗我吧。”

“玄乎?玄乎就对了,我还教你,对付姚老那种老学究,你就得使了劲的玄乎,听我的准没错,回见了您勒。”

说着拍了拍屁股潇洒离去。

此亦缘来缘去,此亦无根无据这句,忽然出现在词中的确显得有些突兀,却正是作为穿越者的贺朝刚刚来到陌生的世界时,极其不适应的心里写照。

当然了,真要这么解释,就算贺权那大傻子再傻,也不能真信啊。

再次掂了掂满满的钱袋,真好。

一下多了这么多钱,又可以多去赶几次花船了。

夜已深,姚师远未得到解惑,始终辗转难眠纠结在三,也顾不上为师者尊,披上外套就敲响了贺权的房门。

“先生来的正好,学生正想去找先生,但又怕叨扰了先生睡眠。”

“不叨扰不叨扰。”姚师远摊开字卷:“还请公子解惑,此半阕唯独这两句,老朽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究竟。”

“这个嘛……”贺权故作高深:“学生之意,命运这东西你不能太较真,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就当他是一阵风,一个屁。”

“一个……什么?!”姚师远惊讶极了。

怅然间,如临顿悟般,撑大了双目:“老朽活了七十,却从未听闻,把人之命运比作屁!妙!妙到极致!”

说着还起身,恭恭敬敬对着一脸懵圈的贺超,行双手弯腰礼拜:“公子不仅大才,其心境之豁达开朗,令老朽受益匪浅,公子当受得起老朽这一拜!”

贺权也很激动。

贺朝诚不欺我,三十贯钱,值!花的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