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您就允我与晴儿姑娘下一局棋吧,求您了。”
沈希兰坐在棋盘一侧,看着二人对弈等了许久。
“沈小姐,非老朽不愿成全,实在是……唉,与你直言了吧,你与晴儿姑娘棋力相差实在甚远,与她对弈你实属自取其辱。”
“并非!”沈希兰不服:“姚老不知,昨日我与晴儿姑娘对弈五局,其中第二局我只输几子,若是再仔细些,兴许就胜了!晴儿姑娘你自己说是与不是。”
“这……”晴儿十分尴尬:“那个,沈小姐,第二局时我昏昏欲睡,最后都不知如何赢的你……”
“什么!”
沈希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昨日第二局,你是昏睡状态与我对弈,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晴儿一脸的为难:“哎呀,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实在对不住了,沈小姐……”
“你,你,你,岂有此理!我,我不信!”
“老朽可作证,晴儿应该没说谎话,沈小姐,老朽且问你,你如今棋力是为几品?”
“乃八品!”
“那你可知晴儿姑娘棋力乃几品?”
沈希兰挠了挠头:“应该比我厉害一点,但也厉害没多少,应该七品吧。”
“错!”
姚老肃然道:“晴儿姑娘的棋品,至少四品,与老朽也是不相上下!”
“姚老你在说笑。”沈希兰好笑道:“四品那可是大泱国手的级别!”
“你没说错,达四品潜道境,便能晋升为大泱国手,可也别忘了,自古高手出民间,有多少虚怀若谷的低调高人不愿显山漏水,正如青衣棋仙,你能说他不如大泱国手?”
提到青衣棋仙,沈希兰顿时语塞。
是啊,所谓的大泱国手与青衣棋仙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他如今究竟在哪里呢,难道真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匆匆救世后,又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那方天地?
可是,在贺府后院找到那顶斗笠,以及后院隐蔽角落处的那盘惊世棋局,又该如何解释呢?
“沈小姐,你与老朽求学,并非老朽不愿教你,实在是你如今之棋力,基础尚未打牢,老朽一时竟无从教起,倒不如让朝儿助你下几日指导棋,反而对你更有益处。”
“让贺朝助我下指导棋?”沈希兰好笑道:“贺朝自己就是个臭棋篓子,他哪儿来的资格对我下指导棋,开什么玩笑!”
“哼,大少爷要是认真跟你下,便是让你十子,十五子也能轻松赢你!”
“好啊,你们主仆俩一唱一和,这般欺负我!等着,我这就去找贺朝,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再与你说!”
沈希兰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晴儿莫要胡言。”姚老皱起眉头:“如今你教授朝儿行棋,也算为人师表,更应注意言语分寸,切勿言过其实。”
晴儿愣了下,心里咯噔一下,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于是赶紧说道:“姚老我错了,我就是气不过沈小姐对大少爷这般轻视的态度,她自己就是个臭棋篓子,凭什么嘛。”
“她轻视由她轻视,朝儿如今棋力已远胜于她,这是事实并非狡辩有用,你可明白?”
晴儿低头:“多谢姚老教诲,晴儿知错了。”
“并非我教你,借用朝儿一句话,毁于由人,善恶在我,你且多多领悟此句。”
姚老说着,望着棋盘摇了摇头:“这一局,老朽输了,老朽还当今日自我棋力大涨,今日行棋看来,晴儿姑娘才是进步神速,尤其这一局棋,老朽倍感无力招架,实在厉害,佩服佩服!”
“姚老谦虚了,您的棋力无比的浑厚,晚辈才倍感吃力呢,侥幸赢了一局不作数的。”
“那便再来?”姚老意犹未尽道。
“贺朝呢!人呢!出来!”沈希兰气鼓鼓的满院子的搜寻着贺朝的身影,找了几圈了都没找到人。
晴儿她下不过,连贺朝都不如了?岂有此理。
尤其一想到昨晚贺朝当着好多人面,嘲笑她只配跟贺府的旺财下棋,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小姐您别快别喊了,大少爷就不在府里,他今儿早早的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仆人回道:“那小的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倒是听到大少爷临出门说了一嘴,不用等他回来吃饭,他要去找花姑娘下棋去。”
“花姑娘?下棋?什么意思!”沈希兰瞪大了眼。
“这小的哪里知道啊,反正是出府去了。”
“无耻败类,禽兽!”沈希兰骂道:“还以为你好歹收敛了些,没想到还是这副贼人的德行!”
沈希兰转身便出了府门,出门后稍微一打听,没想到这临安城还真有专门的陪人下棋的姑娘,就在柳风街的书瑶棋社。
书瑶棋社,贵宾间。
六品诗岚,正皱着眉头盯着棋盘,手中的白子迟迟落不下去。
“没想到,真没想到,短短数日不见,贺公子的棋力居然有如此长进!这手大飞,真是妙之又妙!”
“那诗岚姑娘可要仔细了,今日本公子可是押了二百两,与姑娘下的是对赌棋,你若是不小心输了,今晚可就要属于本公子咯。”
“讨厌。”诗岚抿嘴一笑:“若是贺公子想要诗岚,又何须这盘棋局,只需公子开口,诗岚愿意奉陪。”
贺朝撇了撇嘴:“那多没意思啊,哦对了,静竹姑娘呢,今日怎么没见着她?”
“她呀,这次怕是遇到麻烦了。”
“哦,此话怎样?”
“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我书瑶棋社来一位神秘的蒙面棋手,此人先前在大厅正常下棋,短短三个时辰内,连赢了我棋社六名女坐馆,好在只是寻常陪棋,并无添彩。可今日一来,便指名要挑战我棋社的第一坐馆,并且还是重金对赌,本来该我上,可是朱掌柜却安排了静竹上,这会儿应该就在三楼的天子号棋房正对着弈,静竹应该不是对手,恐怕这次要被带走了。”
“哦?连静竹姑娘都不是对手?”贺朝问道:“那此人是几品棋品?”
诗岚纠结道:“说实话,我看不出此人棋品,几盘棋下来,棋路皆不相同,非常怪异,感觉棋力也是飘忽不定,时常有臭子,可却也经常有妙手,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本身棋力非常强大的人,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时下棋的样子,便是我对上他都不敢言必胜。”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更好奇了。”贺朝说着直接伸手粗鲁得抹掉了正在进行中的棋局:“走,咱看看稀奇去。”
“啊?可是公子,我们的棋局还没下完呢,您可是压了二百两的重金啊!”
“千金难买爷高兴,何况这局棋本来就没啥下头了,你赢了。”
“这就赢了吗?公子的钱可真好挣呢。”
贺朝凑过来,伸手毫无防备的拍在诗岚的屁股上,拍的对方惊呼一声。
“说起来,本公子那日赚了一万多两银,还没好好谢谢姑娘的好配合呢,区区二百两何足道哉啊。”
“公子你好坏呀,讨厌……”
“姑娘你好烧呀,不讨厌……”
二人对视着,眉目传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按照书瑶棋社的规矩,一般天字号贵宾间,是不允许除贵客与作陪女坐馆以外的闲杂人员进入,一是来是为了保护贵客隐私,更重要的是私密的空间,孤男寡女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噱头。
但贺朝是何须人也,临安城的第一纨绔,走哪儿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不让进那是不可能的,直接拿钱砸便是。
天字号棋房十分宽敞,香薰飘**在整个房间,很好闻。里面除了棋盘,其他摆设应有尽有,居然连床都有,不知道这么安排是怎么想的。
二人见到静竹时,她整个人已经不太好了,满头的大汗,握着棋子的手指抖个不停,见到诗岚二人近来,立刻投来求助的目光。
而对面的男子却不曾抬头,专注的盯着棋盘,彷佛除棋盘以外,再无他物。
此人的打扮十分奇特,长发但并未束起,而是任由披在后背上,看起来乱糟糟的一点也不飘逸。
关键他还戴着一副像是木制熏黑的面具,鼻子以上到额头只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眼,方脸宽下巴,还留着碎胡渣。
这人的穿戴也不像大泱常有的公子打扮,衣服布料十分粗糙,配上他那宽大的身形,整个给人一种异域粗狂汉子的感觉。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临安城的本地人,贺朝盯了他许久,也看不出个究竟,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棋盘。
这一眼看过去,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