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
“爱妃,今日怎得兴致约朕来此处啊?”
秦渊手搀着一位华贵的妙龄女子,满眼皆是宠溺。
“陛下还说呢,您整日地不见臣妾,臣妾还以为自己哪里犯了大错呢。”
“爱妃说的是哪里话。”秦渊笑道:“近日国事实在繁忙,朕好不容易抽来空闲,这不就来应爱妃之约了嘛。”
华贵女子名为萧芸程,天生丽质,年仅十七却已身居贵妃高位,是太合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陛下,您瞧这是什么。”萧贵妃从袖中拿出一副字卷。
“哦?”太合帝笑着接过诗卷:“想必定是太傅新作,说来朕也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太傅了,是朕不对。”
“爷爷可没怪您了,他还说当今圣上勤于朝政,心系天下苍生,实乃当世之明君,他这个作老师的很是欣慰呢。”
“哈哈,好好。”秦渊开怀大笑,打开诗卷,念道:
黄昏怕看燕回巢,恰恰双声入耳调。
时雨时晴檐上意,清风因你不相招。
“好诗!”
秦渊赞道:“太傅不愧是我大泱文斗,诗才之妙,天下文人无一人能出其左右!”
“那是自然。”萧贵妃骄傲的抬首挺胸道:“爷爷之诗词,逢出必是经典,放眼天下,怕只在陛下您一人之下。”
“哈哈!”秦渊揉了揉萧贵妃的头:“你个小马屁精,可,朕很是受用。”
“太傅大人文采超凡,可父皇说天下人文无一能出其右,怕也未必吧。”
从庭深处走来另一位黄衣妙龄女子。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萧娘娘。”
秦渊眉头微微一皱:“玉儿你怎会在此?”
“回父皇,儿臣偶得一上品佳作,想第一时间与父皇分享,被告知父皇在御花园便着急赶来,饶了父皇与萧娘娘的兴致,还请父皇降罪。”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秦渊望着二女好笑道:“你二人一前一后,都是来找朕看诗卷,莫不是商量好的?玉儿,太傅的新作朕刚刚已看过,确为上品佳作无疑。”
“父皇,儿臣带来的并非是太傅大人的新作,而是近日出自民间的一首曲谱,儿臣斗胆以为此曲谱作者之才,并不下于太傅。”
“殿下怕是在说笑呢。”萧贵妃不悦道:“曲谱?曲谱怎能与我太傅爷爷的诗篇相提并论,何况还来自民间,民间皆是碌碌庸辈,哪里懂什么曲谱,即便略懂也必定低俗不堪入目!”
“玉儿休得无礼。”秦渊不悦:“太傅乃我大泱三朝帝师,其文采之高被天下文人尊称为诗圣,区区民间曲谱难登大雅之堂,何来比较一说?”
“就是呢。”萧贵妃冷眼道:“殿下怕是忘了,便是我大泱宫廷首席李乐师,也曾多次向我太傅爷爷虚心请教呢,区区民间曲谱又何足道哉?殿下莫要在胡言乱语了。”
“是与否,还请父皇阅过再说。”秦还玉奉上诗卷:“倘若儿臣妄言,自愿领罚。”
秦渊叹了口气,极不耐烦的接过诗卷。
一个萧贵妃,一个昭妁公主,这二位都是他十分喜爱的女子。
二人年纪相仿,却不知何故历来不合,每次碰面都要先锋相对。
但从今日来看,却是公主鲁莽了,区区民间曲谱怎可呈于天子阅览,实在无礼,更是口出狂言,其文采不下于当朝太傅,岂有此理。
打开诗卷,本想随意瞥上一眼,而后好好教训一番秦还玉,哪料眉头忽然紧皱。
萧贵妃察言观色,立即责备道:“殿下当真好生无礼,竟拿一些市井污/秽玷污圣眼,莫要以为陛下向来对你宽容,便可持宠骄纵!”
秦还玉笑了笑,并未回应,多说无益,只因她对这篇曲谱充满了信心。
“玉儿,此曲谱你如何得之!”秦渊眉头越拧越紧。
“回父皇,乃儿臣花重金托人从他处购得。”
“岂有此理!”秦渊怒道:“此作居然以金银所得?”
“殿下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萧贵妃幸灾乐祸道:“此等不入流的杂物,居然还要花钱财购得,你虽是皇室公主,却也不能如此挥霍无度吧。”
“朕且问你,此曲谱你花得多少钱财?”
“不瞒父皇,自作流传甚少,儿臣又不好以公主身份欺人,得此佳作颇是费了不少功夫,所花钱财总计万两有余。”
“什么!”萧贵妃近乎道:“万两钱财,就为了买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我没听错吧?”
“万两?”秦渊眉头再次一紧:“此乃无价之物,岂是万两钱财所比,简直岂有此理!”
“还有你!”秦渊转身怒目道:“无知愚妇!你管此曲谱叫破烂玩意儿?它若是破烂,那太傅之作便是连糟糠都不如!”
“陛下您……您……”萧贵妃傻眼了,圣上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令她措不及防。
刚刚还一副龙颜大怒的模样,转眼间居然说它是无价之物,还说太傅爷爷的新作连糟糠都不如,太傅可是陛下最尊敬的先生啊。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千秋霸业 百战成功
边声四起唱大风
一马奔腾 射雕引弓
天地尽在我心中!”
“如此壮阔之词,如此豪迈之语,尤其这句,天地尽在我心中,此等胸怀便是连朕都自愧不如啊!”
秦渊感叹道。
“父皇,此曲谱若是能唱出来,加以洪钟大鼓及管乐演绎,雄武更甚。”
“哦?玉儿你可会唱?快唱与父皇听来。”
“儿臣不才,此曲谱当以高昂男声吟唱,方能彰显英雄豪迈之气,若父皇不嫌,儿臣倒是能轻吟几句。”
尽管秦还玉是为女音,然昂首间,词腔底气十足,英姿飒爽,一曲唱罢,别有一番回味。
“好好好!”秦渊情不自禁的鼓起掌:“词已是绝佳,曲更是豪迈无双,此曲令朕遥想我大泱先祖纵马天下,带领万千甲士开疆扩土,朕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犹如那烈火再烧,这般感觉,久违了!”
“父皇圣明!”秦还玉道:“我大泱先祖本是以马背夺得天下中土,曾几何时,大泱铁骑名震寰宇,天下闻之莫敢不从,便是那狄戎当年也不过是为我大泱牵马套缰之辈而已,可如今,我大泱之武力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更是被宵小之辈肆意欺凌,怎能不心生痛楚啊。”
秦渊默然。
他何尝不知,大泱早已不复当年之盛,也曾想过厉兵秣马,励精图治,可很多事情便是他这个大泱至尊也无法把控的了。
“此刻不谈国事。”秦渊道:“父皇且问你,此曲谱你从何处所得,又是何方高人所作,朕要亲自见一见此人。”
“回父皇,儿臣已调查清楚,此曲乃是从临安贺府传出,并且此人父皇应有所耳闻。”
“临安贺家?”秦渊惊愕道:“怎么又是临安贺家?莫不是那三公子贺权?”
“并非。”
“难不成是那贺大江,不不不,贺大江乃一低俗商人,绝无可能。”
“儿臣也并不确定此曲谱究竟何人所作,但可以肯定,此曲谱首次现世,乃是出自贺大公子,贺朝之口,他曾当着满朋宾客之面,当场唱诵了此曲谱,此事有多人作证,不会有假。”
“贺朝?便是前些日在书瑶棋社闹得满城风雨的贺朝?”秦渊皱眉:“朕只是听闻此子近来棋艺大涨,倒是在棋道上有些天赋,却从未听闻此子可有过人之文采,这……不对不对。”
秦渊摇了摇头:“此曲谱字里行间英雄豪迈之气,大丈夫纵世之胸怀彰显无遗,又岂能是一富家纨绔子弟所配拥有,不,朕料定作此曲者令有他人!”
“儿臣也有同样疑虑。”秦还玉道:“父皇且看这句,一马奔腾,射雕引弓,此场景分明描写的是一名纵马奔驰,引弓射雕的草原英雄,还有这一句狂沙路万里,关山月朦胧,又分明描写的是边塞的萧杀场景,据儿臣的了解,贺朝并无这般人生历练,忽来这等妙笔,的确惹人生疑,可是当日的满朋宾客都可作证,此曲确实首出于贺朝之口,儿臣就更加费解了。”
“朕突然想起一人来。”秦渊眉头一皱:“姚老,姚师远!朕听闻姚老正在那贺府为那贺朝授学。”
“父皇您的意思是,此曲谱出自姚老之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么?”
“不,不会!”秦还玉坚定道:“姚老其人一向清高,更视名誉胜过性命,此曲谱倘若真是他所作,又岂能容那贺朝,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行欺世盗名之举?”
“你方才不是说,此曲谱被卖以金银了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姚老自视甚高,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又岂能以文章来卖钱财?”
“嗯,玉儿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若不是姚老,那又会是贺府的哪位隐秘高人呢?”秦渊沉默片刻,忽然抬头:“昭妁公主听旨,朕命你立刻查明此事,朕必须知道作此曲谱者究竟是何须人!”
“儿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