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且慢!”姚师远劝阻道:“依老朽所见,贺权是青衣棋仙的可能性不大。”
沈标止住脚步,疑惑道:“姚老有何高见?”
“老朽曾与三公子数次对弈,虽说三公子才华卓绝,但棋力就很寻常了。”
沈标迟疑道:“也许是他刻意隐藏棋力也未必呢?青衣棋仙淡泊名利,就怕被我等凡俗之辈打扰,如此便也能说得通了。”
姚师远笑道:“沈大人并不知,老朽与三公子对弈时,他的棋路明显在刻意模仿青衣棋仙,学的却是不伦不类,况且我二人交谈时,每每提及青衣棋仙,三公子眼神炙热,比起寻常人要更加推崇青衣棋仙数倍不止。”
“父亲,姚老说的有理。”沈希兰道:“世上哪有自我崇敬之人,青衣棋仙何等洒脱之人,绝不会如此。而且女儿也曾见过那贺家三公子,此人身形微胖且偏矮,女儿实在无法将其与青衣棋仙那清瘦的身影联想在一起。”
沈标低头思虑再三,开口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别忘了,青衣棋仙那日于朝河所戴那顶斗笠,恰是在那贺府被寻到,而贺府之中的少年一辈,除了三公子便只有那贺朝,难不成青衣棋仙还是那废物贺朝不成?”
“断无可能!”沈希兰无比坚定道:“贺朝那废物给青衣棋仙提鞋都不配!”
“不可能!”姚师远摇头道:“老朽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绝不会相信贺朝会是青衣棋仙,岂止是荒唐!”
沈标摊了摊手:“我又何尝不是,所以说,除了贺朝,那还有谁?”
“沈大人,贺家财大气粗,下人众多,少年郎也有不少,有没有可能是……”
沈标一挥手:“不可能!青衣棋仙何等造化,岂能是干尽糙活的奴仆下人?”
“先生,希兰也觉得不可能,您想,倘若真是下人,哪儿来的条件以少年之龄便练得一手惊世之棋力?”沈希兰转身:“父亲,女儿认为青衣棋仙不应该是贺家的人,至于那顶斗笠,也许是青衣棋仙随手一抛,刚巧落到了贺家后院而已。”
沈标迟疑道:“为父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贺家只是一世俗商贾之家,那贺大江与那江氏一心钻在钱眼儿里,如此家门按理绝不会出青衣棋仙那般存在,可为父思来想去,那斗笠不落于他家,偏出现在贺家后院,未免也太巧了吧?”
沈希兰沉默了。
沈标继续道:“因此眼下只有三种可能性,青衣棋仙要么是贺朝,要么便是贺权,亦或者那斗笠出现在贺家果真只是巧合,你们更愿意相信是哪一种可能性呢?”
没有丝毫迟疑,三人几乎同时,首先就排除了贺朝的可能性。
又迟疑了数秒,答案已显而易见,比起离谱的巧合,贺权是青衣棋仙的可能性更大。
“沈大人,老朽听闻,当今圣上也在四处寻访青衣棋仙,所以此事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断不可轻下结论,如若之后发现只是一场误会,那便是欺君之罪!”
沈标心头一沉,姚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姚师远宽慰道:“沈大人若信得过老朽,便让老朽接下来仔仔细细的将贺权观察一番,如若发现他的确在刻意隐藏青衣棋仙的身份,老朽谁也不讲,第一时间告知于沈大人,你看可好?”
“如此甚好,在下先行谢过姚老了,无论与否,如此大恩沈某此生定当没齿难忘!”
没多久,姚师远便先行告退。
“父亲,难道你真的相信那贺权就是青衣棋仙?”
沈标笑着摇了摇头:“为父自然不愿相信,若万一呢?”
沈希兰释然道:“父亲特意促成姚老去贺家授学一事,女儿之前不懂,如今明白了,父亲您是想为咱沈家留一条后路。”
“然也。”沈标笑道:“为父本打心眼儿瞧不上那商贾之家,自不愿让你草率下嫁,索性翻脸便翻脸了,谅那贺家也无可奈何!只是……只是那斗笠出现的太过巧合,为父思虑再三索性便促成姚老入贺家授学一事,倘若此事成真,为父于贺家也有举荐之恩,贺家看在姚老的情面上,断不至于与我沈家成为死仇,姚老若在中间极力周旋,即便恢复往日情面也并非不可能,希兰啊,为父如此煞费苦心,可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女儿?”沈希兰不解:“父亲何意?”
“我儿平日聪慧过人,何故此时这般愚钝?那贺权若真是青衣棋仙,贺家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呀到时嫁给贺朝便算是高攀了。”
“不,女儿绝不!”沈希兰坚决道:“女儿早已对青灯立誓,此生非青衣棋仙不嫁!”
“哦?”沈标好笑道:“若贺权是青衣棋仙,你便也要嫁于他?”
“这……”沈希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直到此时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将那贺权与心中近乎神圣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希兰啊,为父何尝不愿促成你与青衣棋仙的好姻缘,只是圣上已降下旨意,要将昭妁公主嫁于青衣棋仙,你总不能与公主殿下抢男人吧?”
“父亲,您说的是真的吗?”
沈希兰错愕极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横生枝节的居然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昭妁公主秦还玉。
也就是说秦还玉其实一早就知此事,却又一直瞒着她,而自己却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心声……
瞬间所有的羞愧,恼怒,委屈,质疑,失落一起涌上心头,沈希兰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扭头疯了一般的往外窜去。
次日此时,沈希兰已然出现在了临安城贺府附近。
“小姐,咱们为何要瞒着老爷偷偷来贺府,莫非……莫非悔婚之事,小姐后悔了?”
“后悔?”沈希兰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沈希兰正是怕后悔,所以才要悔婚。”
“那小姐我们这次偷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不要多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贺府中,贺朝乐得清闲,准备去找晴儿问问棋谱卖出去没有,刚巧碰到晴儿从大门外回来。
“少爷,您不是已经和沈家小姐退婚了吗?”
“退就退了呗,那种女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贺朝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晴儿却不满的撅起小嘴:“少爷,您应该再善良一些,不好这么讲人家的。”
贺朝笑了笑,却也没点破。
这话初听是有些刺耳,可她沈希兰不是信誓旦旦的发誓,此生非青衣棋仙不嫁吗?
只要贺朝永远不承认自己就是青衣棋仙,沈希兰岂不是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贺朝疑惑道:“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没有,就是刚刚我回来时,好像见到沈小姐了。”
“你确定没看错?沈家可是在皇城。”
“沈小姐长得那么好看,好像应该没看错吧,刚才还在咱贺府后院转悠呢,少爷,她肯定是后悔了,又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当面找您说清,要不……”
“她会后悔?”贺朝撇了撇嘴:“人沈小姐什么身份地位的啊,不能够。”
贺朝嘴上说着,心里也在纳闷。
老爷子从沈家回来才几天啊,就上次有个嘴欠的下人在私下议论大少爷被退婚一事,被贺大江知道后,直接把人吊起来打,差点弄出人命。
如今整个贺府就没人敢提沈家二字,心里都清楚,两家不仅婚事闹黄了,关系也几经死仇一般。
这才多久的事,悔婚完然后又后悔了?
沈希兰不是嫁猪嫁狗也绝不会嫁给自己么,不能够。
“等等!”贺朝眉头忽然一紧:“晴儿你刚才说的可是,沈希兰这会儿在咱家后院?”
“是啊,应该还没走呢。”
“糟了!”贺朝拔腿就往后院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