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岁盯着陈邻的眼睛,沉默片刻。
平时总是一副好脾气,似乎什么建议都能接受的少女,此刻却意外的坚持。即使一直被沈春岁看着,也只是露出略略为难的神色,却并没有要退步的打算。
“好吧。”长舒出一口气,沈春岁退而求次之,“去那边谈可以吗?”
他指了指回廊底下的小院。院子连着大堂,阶梯上还有两个小女孩并肩坐在一起玩翻花绳,不算冷僻的地方,但人也不多。
陈邻犹豫了一下,颔首:“可以。”
沈春岁转身走在前面,陈邻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跟在沈春岁身后。从房间门口往院子里走的这段路,陈邻一直在忐忑的猜沈春岁要和自己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和沈春岁也算不上很熟。所以想不出沈春岁有什么话,需要避开所有人单独和她说。
走到院子中间栽着芭蕉树的时候,沈春岁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邻。在他停步的瞬间陈邻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并在沈春岁转身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抬起脸望着沈春岁。
沈春岁:“我想问陈姑娘一件事情。”
“你和徐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邻一愣,没想到沈春岁问的是这个,茫然‘啊’了一声。沈春岁看着陈邻脸上丝毫不做伪的疑惑,面色镇定继续问:“陈姑娘曾经说过你和徐道长只是普通朋友,但我这几天观察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陈邻有些不高兴,脸上礼貌性的温和耷拉下来。
沈春岁仍旧紧紧盯着陈邻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也是为陈姑娘好。”
“你只是一介凡人,但你知道徐道长是谁吗?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和陈姑娘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妹妹,她和陈姑娘差不多大。我看见陈姑娘就像看见我的妹妹一样……”
陈邻往后退了两步,和沈春岁拉开距离。
她两手交叉在身前比了个×,声音严肃:“停!”
“沈——沈公子,我只是年纪和你妹妹相仿,并不是你的妹妹。我和谁交朋友是我自己的私事,不管是好的朋友坏的朋友,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不需要一个才认识了五六天的人来指挥我该和谁一起玩。”
沈春岁还是第一次在陈邻脸上看见这么严肃的表情。她肃声说完那些话后表情还板着,神色凝重,有些生气的模样。
她在维护徐存湛——这个认知让沈春岁莫名火大起来。
妒火中烧的程度。
但这份妒火并非来自于男女之情。毕竟沈春岁才认识陈邻不过几天,虽然他确实对陈邻有那么几分好感,但远还不到为她而妒火中烧的程度;沈春岁只是单纯看不惯徐存湛那种人也有人维护而已。
这很不公平。
徐存湛那样的人,都能被那么多人喜爱维护。他凭什么呢?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沈春岁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道:“陈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不是要干涉你和谁交朋友,也没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我只是出于好心,想要提醒你——普通人和修道者要维持友谊本身就很艰难,更何况对方是徐存湛。”
“你是普通人,所以还不清楚徐道长在修真界到底意味着什么吧?他是暮白山的问罪人,陈姑娘你知道问罪人意味着什么吗?”
陈邻确实不知道,所以选择了沉默。
见陈邻不说话,沈春岁心里感到些许欣慰与得意,嘴角微微上翘。
他继续往下说:“暮白山内有缺弊塔,百年前堕魔的佛修大能潜潭尊者便被镇压其中。潜潭尊者前身是人,缺弊塔内许多针对魔的禁锢便无法困住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离开缺弊塔到人间来,祸乱人间。”
“没有人能确定潜潭什么时候会突然出来。听说大约十六年前,潜潭就带着缺弊塔里的大魔发动过一次暴/乱,许多暮白山弟子还有暮白山附近的无辜百姓都因此而死。”
“正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暮白山才特意设立问罪人职位,专门培养天赋异禀的弟子,用来对付潜潭。但潜潭之修为深不可测,所谓问罪人其实不过是专门培养出来赴死的倒霉鬼罢了——你不觉得徐道长平时就脾气很差很不爱和人深交的样子吗?”
“一个必死之人当然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怎么舒服怎么活。徐道长自从成为问罪人以来,完全是破罐子破摔,无差别的得罪所有人。他倒是没什么顾忌,等到下次潜潭出塔就是他的忌日……”
“够了!”
陈邻忍无可忍打断了沈春岁的话——沈春岁正说得激动,即使陈邻开口了他也没住嘴:“你想想吧!徐存湛的仇家遍布天下,不管是妖是魔还是正道弟子,就没有不恨他的人!”
“如今他还活着,等他日后死在缺弊塔里,他的那些仇家难道就不会来找陈姑娘的麻烦吗?!”
他情绪激动下声音也变大了许多,完全将陈邻说话的声音盖了下去,惹得台阶下那两个在玩翻花绳的女孩子好奇侧脸看过去。陈邻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让沈春岁闭嘴,只好抿着唇自己把嘴巴闭上了。
而此时,二人所处院子的上层回廊,徐存湛正单手撑着栏杆,面无表情的往下看。
在徐存湛身边,站着明园和商枝。明园剃得光光的脑袋被月亮一照,顿时更亮了,像一盏瓦数微弱的电灯泡。
修道者五感强于凡人,更何况在场三人皆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稍微修为低点的也没办法和徐存湛混,早被他那弊火灵根克死了。
沈春岁和陈邻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被他们三个人听见了。明园低声感叹:“那位就是陈姑娘啊?贫僧上次见她还是个玩偶呢,这次就换成了这么精致的外表,还挺不习惯的。”
“不过那男的是谁?他这么在跟陈姑娘上眼药啊?他暗恋陈姑娘吗?”
商枝皱着眉,居高临下把沈春岁上上下下一番挑剔,总结:“长得也就那样,修为还算能勉强自保,但他这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嗯……反正他不适合邻邻,我觉得邻邻可以配更好的人。”
徐存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比起赞同商枝的话,倒是更像在嘲讽。
沈春岁一通输出完,感觉自己心里舒服多了。他深呼吸,缓慢平息自己的情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邻——陈邻摸了摸自己鼻尖,心里有很多话,但是那些话在嘴巴边转来转去良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了。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陈邻决定随便糊弄一下沈春岁然后就回去睡觉。等徐存湛回来了她得马上提醒徐存湛,这个人脑子有问题要小心一点。
沈春岁眼睛一亮:“陈姑娘,你能理解我的苦心,那真是太好了。”
陈邻干笑,心想鬼知道你的苦心是什么,但我知道你的脑子确实病得不轻。
沈春岁往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陈邻已经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两人距离恢复原状——陈邻干咳一声,找补:“就这个距离说话吧,离得太近了我不习惯。”
“好吧。”沈春岁妥协,“其实除了告诫陈姑娘徐存湛的身份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陈姑娘说。”
“南诏小国,能自治至今没有被周边国家吞噬,便是因为南诏国所有的国民都会巫蛊之术。这里虽然对女子多有优待,但并不是普通人应该久待的地方。”
“陈姑娘,你不适合留在这里。如果你是为了徐存湛而留下,那么只会受到伤害。”
他向陈邻伸出一只手,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情绪激动时的表情。沈春岁似乎也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表情最好看,稍作调整就向陈邻露出了灿烂明朗的笑容。
即使形容还有些狼狈,但这样笑起来又似乎还是初见时毫无心机阳光灿烂的青年——表面上是给人这种感觉的。
他那双深棕色眼瞳诚挚的注视着陈邻:“比起留在南诏,留在徐存湛身边,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
“我可以带你去太原,开始全新的生活。比起徐存湛,我才是更好的选择。”
沈春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就像他身边那些女孩子们会喜欢的腔调。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要输给徐存湛——他有好看的皮囊,有凡人重视的金钱,也博览群书礼貌谦和……
哪怕只是从单纯慕强的角度来看,他不也同样是个修道者吗?虽然修为和徐存湛比起来稍微差点。
不过差点也很正常,他只是不像徐存湛那样拼命修炼而已。他如果像徐存湛一样努力的话,他也会变成修为强大的人;不过他和徐存湛才不是同路人,徐存湛是只剩下那身修为可以夸耀,所以才拼命修炼的。
他和徐存湛不一样。
他应该是胜过徐存湛的最优选。
这样的念头迅速占据了沈春岁的脑子。他热切盯着陈邻,月光照着沈春岁伸出去的手,连他掌心纹路都被照得格外清晰。
徐存湛昨天看着他那种眼神,那种像是看路边石头一样的表情,带着蔑视的轻笑,不断的重复出现。不管是什么都好——必须从那个傲慢自负的家伙身边夺走一些什么——
陈邻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尴尬得脸上发热。并不是害羞,只是纯粹的尴尬。
梦回之前被同校男生堵在宿舍门口摆心形蜡烛起哄的时候,如果不是没有练过还真想给那家伙脸上一拳。
但是想到沈春岁也是个修道者。陈邻只好干咳一声缓缓后退,把手背到自己身后,婉言拒绝:“那个……谢谢你的关心哈!但我现在还想再考虑一下,可能没办法现在给你答复……”
“陈姑娘还有什么顾虑吗?”
沈春岁不依不饶的追问,逼近陈邻。陈邻不禁又后退——后背撞到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缩着肩膀仰头往上看,先看见徐存湛那头醒目的白头发,然后是脸。
他单手搭着陈邻的肩膀,莲花眼睨向沈春岁。沈春岁脸上热切的表情霎时凝固,原本往前跨的那一步也卡在半空中,脚尖悬着,不知道自己该落地还是后退。
徐存湛身子微微前倾,和陈邻的后背贴得更紧,有几缕白色长发自他肩头滑落,落到陈邻脖颈上,与她浅蓝的发丝混合在一起。
他翘起唇角,声音轻快:“大晚上,你们两个人在单独聊些什么呢~”
虽然是疑问句的句式,但打着转的尾音从徐存湛唇瓣里吐出来,却并没有疑问句的语气。
与其说是问句,倒不如说是略带威胁的意味更浓重些。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但陈邻还是松了口气。她原本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立刻改为攥住徐存湛衣角,脚步小小往后挪,踢了踢徐存湛鞋尖。
徐存湛感觉到了。
一种很微妙的心情,瞬间升腾起来。他来之前原本是在生气的,但是现在陈邻紧挨着他,悄悄的,隐晦的,没有任何人发现的,踢了踢他的鞋尖,霎时徐存湛就不生气了。
他搭在陈邻肩膀上的上往里挪,指尖碰上陈邻衣领,摩挲了一下。
对面沈春岁并没有察觉面前两人细小的动作。在徐存湛出现的瞬间,沈春岁整个神经便绷紧起来,身体立刻记忆起昨天被徐存湛威胁的场景。
他喉咙有点发干,咽了咽口水后挤出一句:“没什么,只是找陈姑娘随便聊聊。”
“哦——是这样吗?”
徐存湛垂眼,后半句却在问陈邻。陈邻踌躇了一下,打圆场:“嗯,就是找我随便聊了聊。”
“天色也不早了,沈公子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陈邻主动给沈春岁递台阶,沈春岁知道自己只要顺坡下,今天晚上就会无事发生。但偏偏这时候——在沈春岁都打算顺着陈邻的话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徐存湛对着沈春岁发出一声轻笑。
嘲弄的,蔑视的,完全看穿他俊朗皮囊之下卑劣的所有阴暗想法。
沈春岁脑子一热,把陈邻递来的台阶甩开,梗着脖子:“我不困!”
“陈姑娘,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跟你提的建议。哪怕你对我没有想法也没关系,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建——议?”
徐存湛舔了舔后槽牙,微笑:“是指要带陈姑娘离开南诏去太原的建议吗?”
“真是可惜,太原近日不怎么安全,以你这点微末道行,只怕不够资格保护陈姑娘。”
他搭在陈邻肩膀上的手往下落,抓住陈邻垂在身侧的手,顺势十指相扣,同时往前一步,从陈邻身后走到陈邻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陈邻干咳一声,手指动了动,又很快被徐存湛摁住。
沈春岁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愣了片刻。他有些不可置信,莫名感受到了挫败,但又寄希望于陈邻的好脾气和习惯性给大家留余地的性格——他注视陈邻,面色颜色,语气冷硬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我和陈姑娘的事情,如果陈姑娘想和我走的话,即使是暮白山的问罪人,也没有强留的权利吧?”
“陈姑娘,你做决定吧。”
沈春岁把决定权抛给陈邻,盯着压力在陈邻面前露出倔强可怜的神色。陈邻挠了挠脸,叹气,脑子飞快组织着措辞。
不等她开口,徐存湛忽然发出一声笑。
他平时也常笑,但像这样笑出声音的时候不多。沈春岁恼羞成怒,“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走了,送你回房间。”徐存湛无视了沈春岁,拉着陈邻往台阶上走。不用回应沈春岁,陈邻也松了口气,连忙跟着徐存湛走。沈春岁见状内心焦急,抬脚正要追上去,却忽然感到天灵盖一阵凉气。
他打了个寒战,抬头看见一柄木剑高悬于头顶。
沈春岁迈出去的脚登时悬在半空中,僵硬了数秒后,迟缓收回。他眼珠缓慢转动,看向前面徐存湛和陈邻的背影,那二人已经走上台阶,徐存湛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抬手用大拇指划过自己脖颈。
笑容是温和的,姿势是挑衅的,煞气毫不掩饰,压得沈春岁浑身骨头都发痛。
陈邻似乎察觉到了徐存湛的动作,正要跟着他回头。徐存湛眼疾手快,单手摁着陈邻的脑袋,不让她回头。
在力气上陈邻实在是拗不过徐存湛,所以只好放弃回头这个动作。
陈邻:“你干什么了?”
徐存湛懒洋洋回答:“吓了吓他。”
陈邻思索片刻,叹气:“吓一吓也好,他这里好像有问题。”
说话间,陈邻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
徐存湛见状,心情大好,眉眼弯弯露出个笑脸:“嗯,详细说说,怎么个不好法?”
陈邻皱了皱眉,道:“我感觉他有点自恋。才认识没多久,他就想让我跟他走,明明对你也不了解,就随便评价你……反正这个人怪怪的,也不知道他还要在这个客栈里待多久,你以后离他远点吧。”
徐存湛歪了歪头,好心情的‘嗯’了声,又不紧不慢补上一句:“陈姑娘也会离他远点吗?”
“当然啊!”陈邻回答得飞快,眉头紧皱带点嫌弃,“我有点讨厌他。说实话,他今天晚上来找我聊天,我都不想和他聊的,但是他态度很坚决……我担心强硬的拒绝会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所以才答应和他聊一聊。”
“结果他和我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世界可没有警察,陈邻在面对沈春岁非要找她聊天时,其实半点都没有被帅哥搭讪的羞涩,只有一点微妙的恐惧心理。
大半夜的,一个一米八多还是修仙的才认识不过五六天的男人,非要找自己单独聊一聊,这场景光是想想就像恐怖片一样。
两人边聊天边走上楼梯,陈邻长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向徐存湛时露出了笑容:“不过刚才你拉着我就走真是太好了,我当时还担心你也来一句陈姑娘怎么想呢之类的话。”
徐存湛挑眉:“是吗?”
陈邻点头:“是啊!怎么说呢,虽然结局都是我会拒绝沈春岁,但你拉着我走的话,我心理负担会小很多。”
徐存湛:“是陈姑娘太会换位思考了。我早就说过,在这个世界,太会为他人思考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陈邻无奈,只好笑了下。
她知道徐存湛说的话并没有错。但陈邻很难做到完全无视其他人的想法,很难变成那种果决的,做任何决定都不会有一丝犹豫的人。
但今天徐存湛好像心情不错,在说完陈邻坏话后,又慢悠悠补上了一句好话:“但陈姑娘也有优点。”
“虽然总是为他人考虑,讲话总是很委婉,但并不会为了迁就其他人就伤害自己。比如说明知道我喜欢你,但还是很坚定的打算回家这点,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心意呢——”
陈邻:“……虽然是夸赞,但你的语气好像在阴阳怪气我。”
徐存湛晃了晃他牵着的陈邻的手,眼眸笑眯眯弯起:“这都是陈姑娘的错觉。”
陈邻:“……”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徐存湛一直把陈邻送到房间门口。陈邻推门进去,先给自己倒了杯茶,转头看见徐存湛双臂环胸斜靠在门口,赤金色莲花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陈邻总觉得徐存湛的表情,正在微妙的表达一种期待。
她被徐存湛看得莫名其妙,拿着茶杯踌躇片刻,犹豫的问:“你还有事儿吗?”
徐存湛:“我能进去吗?”
陈邻:“……你想进的话就进来好了。”
徐存湛从斜靠着门框的姿势变成站直,理了理自己衣领子,又掸了掸自己衣袖,然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进陈邻房间。
陈邻被他一通操作搞得满头雾水,捧着茶杯开始思考徐存湛是不是被沈春岁的脑子传染了。
徐存湛走到陈邻旁边坐下,两手搭在桌面上,慢悠悠道:“现在天色不早了。”
陈邻看了看窗外天色,点头:“确实,我吃个药就打算去睡觉了。”
徐存湛:“我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陈邻:“……辛苦了?”
徐存湛眨了眨眼,眼珠盯着陈邻。陈邻被他盯得有些毛毛的,茶杯从右手换到左手,脸上不自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