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的沉默让陈邻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想听到这句回答。但要让她去揣摩徐存湛的心意,这又着实有些为难陈邻。
她左手拿着茶杯也觉得别扭,手里原本温度正好的茶水这会儿似乎都变烫了,不管握在哪只手里都觉得奇怪。最后陈邻又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有些无奈的坐下。
“那你今天都出去干什么了?”陈邻试探着问。
徐存湛脸上表情立刻起了微妙的变化,眼眸小幅度弯弯,语气轻快:“明园约我出去,说有事情要和我谈,然后他给了我这个。”
陈邻愣了愣:“明园是谁?”
徐存湛回答:“迦南山的和尚。”
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把明黄绸缎包裹的短刀,塞给陈邻。
屋内灯火晃着光,照着那层卷叠整齐的黄稠。陈邻隔着一层绸缎,能摸到短刀凹凸不平的刀鞘。
徐存湛动作太快,陈邻都来不及拒绝,只好两手并用拿着那把短刀,神色仍旧茫然。
徐存湛:“这是迦南山的镇山物之一,斩红尘,可以斩断因果线。”
“据说用它斩断因果线后会有副作用,但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过,所以没有人知道副作用是什么。”
陈邻听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哦……哦哦……那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镇山物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吧?迦南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镇山物给你啊?”
虽然还不太明白暮白山和迦南山的关系,但陈邻分明记得徐存湛并不喜欢迦南山的佛修。
徐存湛单手撑着脸,手指点在桌面上。
客栈的桌子铺了层粗绳编织布,他手指点上去也没有敲桌子,只是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挠,沉着眉,一副自己也没想明白的表情。
陈邻还以为徐存湛没想明白的是迦南山为什么要把斩红尘给他。
她宽慰了徐存湛一句:“可能他们有自己的理由吧,比如说你是有缘人之类的……不是说佛家很讲究这个吗?东西当赠有缘人——之类的。”
徐存湛眉头一皱,扣着桌布,舌头抵了下腮帮子。
陈邻把斩红尘放回徐存湛手上:“反正都给你了,你就拿着呗。之前你不是也和我说过,因果对修道之人很重要?”
“虽然修杀道的人不沾因果,但杀道的不是会有那个什么……生死劫吗?既然它能斩断因果,那肯定也能斩断你和生死劫的联系吧?等你以后遇到生死劫了就用这个——哇,这么一说,感觉这东西好像游戏作弊器唉……”
说到后面,陈邻声音渐小,变成了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徐存湛回过神来,看着又被陈邻塞回自己手上的斩红尘。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将斩红尘扔进陈邻怀里:“送你了。”
陈邻:“?”
不等陈邻反应,徐存湛从窗户处翻身下去。她吓了一跳,连忙追到窗户边往外看——窗外只有月色无边,四下寂静,半点看不见徐存湛的影子。
想到以徐存湛的身手,这点高度跳下去想要受伤恐怕也很困难。
陈邻刚刚被吓到的心又落回肚子里,低头看向那把‘斩红尘’。
……徐存湛把这个送给我干什么??
不能理解这件事情,陈邻茫然了数秒,但还是有点好奇。她打开那卷黄绸,露出绸缎包裹的短刀:是把半臂长的短刀,刀柄和刀鞘都是黄金制作,光泽柔和美丽,刀鞘上有昙花状的浮雕,花心镶嵌赤红宝石,闪得能让人睁不开眼。
陈邻试探着拔刀。
短刀拔出并不困难,甚至都没有花费陈邻多少力气,很轻松的就拔出来了。
短刀未开刃,两面都很钝。但刀身雪亮如冰片,刀纹如重叠花瓣,边缘透着浅浅红色,在月光和灯光的双重照耀下十分美丽。
即使是陈邻这样完全不懂刀的人,单纯从艺术程度来欣赏它,也会觉得这是一件工艺精美的好东西。她欣赏了一下便将短刀重新插回刀鞘里,准备等明天找个机会还给徐存湛。
之前那条红绳护身符也就算了,斩红尘这种听起来就过于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乱收比较好。
陈邻也不放心把这东西放进狐狸送的荷包里。并不是不放心狐狸们,而是担心自己丢二落四的把荷包也弄丢了;里面那些裙子首饰杂物丢了也还能再买,但这把斩红尘丢了,陈邻是真不知道怎么赔。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重新用绸缎将短刀包裹起来,放进自己怀里。这种时候才不得不感慨古代的裙子真是好用,哪里都能折着放点东西。
*
徐存湛躺在客栈屋顶上,身后是起伏的瓦片,硌人得要命。他习惯了,也不觉得难受,这样躺着对他来说就跟睡觉休息没什么区别了。
他习惯性又摸了下自己脖颈,还能摸到那条因果线,紧绷在他脖颈上。
之前徐存湛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误杀了陈邻,才被绑上陈邻的因果线。当时还为此诧异过——明明自己是修杀道的,怎么还能因为误杀了人就背上因果?
但后来猜到了陈邻是异世之人,又将其归咎于异世者的特别之处。直到刚刚陈邻提到了‘生死劫’。
徐存湛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哪怕情种不开花,他也能从其他人的反馈中得出自己喜欢陈邻这样的正确结论。
他本不该这么迟钝,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徐存湛自负,没考虑过能杀了自己的生死劫会是一个柔弱的凡人。
因果线看不见时便如同不存在之物。一旦被察觉就会变得锋利,比如此刻,徐存湛伸手拨弄那条线,手指很快就被因果线割破,连带着脖颈上也被骤然收紧的因果线割出一圈细痕,红色的密集血珠争先恐后涌出来,很快就顺着他脖颈往下流,打湿衣襟。
徐存湛松开手,将指腹血迹抹到自己衣摆上,咂舌,挠着木剑剑柄,烦躁起来。
要想个办法——把事情处理好,不然鬼知道这个破因果线会不会影响陈邻回家——但陈邻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变成自己的生死劫?
现在生死劫还能跨界了?
想来想去,徐存湛烦得一翻身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通**,然后又对着空气骂了十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发泄完了,徐存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躺回去,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平时为什么不爱念书。他要是像他内门师侄一样天天泡在藏书阁里,会像现在这样,生死劫砸头上了还想不出万全之策?
因为烦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徐存湛就又进自己灵台,开始扒拉那堆陈邻扔进来的杂物,想从里面找段记忆看。
倒也不是为了找什么线索,单纯就是心情不好,想看看陈邻。
想多看看在原本世界里的陈邻。想知道她是怎么度过最艰难的生长痛,是怎么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重新生活,直到遇见自己——
翻来翻去,还真让徐存湛在杂物堆里翻到了新东西:一块绿色的拼图碎片。
*
意识昏沉苏醒,陈邻睁开眼时视线所及是一片刺眼又模糊的白。视觉还没来得及看见什么,嗅觉先闻到了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她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指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边有人发出惊喜的声音:“她醒了!”
一时间有许多嘈杂声音入耳,吵得陈邻脑袋发痛。
她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复清明,能看见医院的天花板,和身边来来回回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
“已经没事了。”医生拉下口罩,松了松气,道:“好好休息,这瓶葡萄糖打完再睡一觉,明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没事了吗?她流了好多血……整个浴缸都是红的……不多留院观察几天?”周莉还有些慌乱,红着眼眶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医生习惯了这样的家属,颔首安慰她:“抢救及时,病人自己身体也不错,年轻人嘛,之后几天注意休息就行了。”
周莉连连道谢,等医生离开后才扭头来看陈邻——她气得要命,瞪着眼睛走到陈邻面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出骂人的话,眼泪反而先流了下来。
“你这个……”
喉咙一哽,话都说不清楚,周莉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趴在病床边哭。陈邻愣了愣,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手背上还插着吊瓶针头——周莉吸了吸鼻子,一只手压下陈邻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胡乱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眼泪被擦得东一道西一道,湿漉漉乱糟糟。
她吸着鼻子去看陈邻,本来就瘦的一个女孩子,似乎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瘦得更加厉害了,尖尖的下巴被被子淹没,眼眶深陷,眼眸明亮。
右手有伤口,给包扎了,盖在被子底下。左手放在外面,打着吊瓶,细瘦手腕,单薄皮肤下蜿蜒出来的黛青色血管,清晰的微微鼓起,和那几条顶着皮肤的手背骨头一样明显。
周莉忍不住去握她的手,也不敢用力,总觉得自己稍微用力一点,面前的朋友就会被折断。她只是虚虚的将手掌心覆盖在陈邻手指上,她的掌心温柔,陈邻的手指却很冰冷。
陈邻定定望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缓的眨动眼睛:“别哭了。”
她用冰冷指尖蹭了蹭周莉掌心,声音嘶哑又微弱。周莉眼泪顿时掉得更厉害了,握住陈邻手指,哭得抽抽搭搭:“我就要哭……要你管……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要死了……”
“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要割自己手腕……本来就瘦了还流那么多血……醒来第一句话也不知道问一下自己什么情况……还叫我别哭……”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让陈邻有些慌。
陈邻本来是想安慰周莉的,但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反而惹得朋友嚎啕大哭起来。踌躇了一下,陈邻又小声补充一句:“我手腕好痛。”
周莉立刻止住哭,衣袖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起身去扒拉陈邻的另外一只胳膊。
她现在觉得陈邻哪里都很需要人紧张,所以陈邻一说手腕痛,周莉就立刻又去把医生叫过来了。医生也挺无奈,但还是过来重新给陈邻检查了伤口,叮嘱注意事项。
说话时他眼角余光轻瞥躺在**的少女。
应话的主要是周莉,陈邻并不怎么开口。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走神,微微侧着脸盯着空气中的某处放空。
或许是因为过于消瘦的缘故,每当她侧过脸去时脖颈和肩膀之间的线条便格外明显,苍白皮肤底下深黛色血管蜿蜒,猛然一眼看上去仿佛是褪色的纹身。
医生不禁多叮嘱了一句:“出院之后好好休息,按时吃饭,适量运动。失血过多对身体的损伤很大,虽然现在脱离危险了,但不好好保养身体的话以后会很容易生病的。”
周莉应着,又扭头喊了陈邻一声。刚刚还在走神的人立刻给了反应,仰起来露出个很浅的笑,声音哑着说我记住了。
她虽然总是走神,可反应却很好,看起来一点也不想会自杀的人。医生看着也挺奇怪,心想可能就是一时半会想不开,死了一回约莫就想开了。
也是,年轻人嘛,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到了晚上,陈邻催周莉回去睡觉。周莉不肯,找各种借口要留下来——她生怕自己前脚走,后脚陈邻就又做傻事。
虽然周莉没有直接把这层顾虑说出来,但陈邻能看出来对方在担心什么。她有些无奈,看着朋友在自己病床前走来走去,一会儿看手机一会看平板,一会儿夸医院的网好一会儿又夸陪护的床很舒服——
陈邻:“我不会再做傻事了,真的,你回去睡觉吧。陪护的床太小了,你腿都伸不直,这样睡真的舒服吗?”
“我就喜欢缩着睡!”周莉梗着脖子嘴硬。
陈邻偏了偏脸,沉默片刻,开口:“我当时就是一下子,脑袋没想明白,才割了手腕。其实割完我就开始害怕了,不然也不会打电话给你对不对?”
“别担心我,我只是需要自己安静一下,回去睡吧,明天上午还要来接我出院呢,我一个人可不好跑那么多手续。”
周莉狐疑的看着她,陈邻仰起来露出个很浅的笑。她上手捏住陈邻的脸,本意是开玩笑,但在摸到陈邻的脸后,周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虽然陈邻以前也瘦。
但从小吃好喝好,十八岁的小姑娘,再瘦脸颊上也带点软肉。哪里像现在,手摸上去全都是骨头和皮,脸颊肉都掉光了。
她手上动作变轻,蹭了蹭陈邻脸颊:“好吧,那我先回酒店睡,你也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陪你,给你带早饭。”
陈邻:“医院不是会准备早饭吗?”
周莉嘀嘀咕咕:“我听说医院餐都不好吃,我去买还能给你买点你爱吃的。”
陈邻眨了眨眼,弯弯眼眸:“嗯好。”
周莉一步二回头,艰难的走出病房,出门前还记得帮陈邻把房门关上。因为是自杀被送进来的,所以陈邻的病房护士特意给收拾过,没有留下任何能伤害到她的尖锐物品,连床头柜的包条都换成了厚片塑料的。
中途护士来换了次吊瓶,温声细语问陈邻饿不饿,说前台有酸奶和水果,可以给她拿点过来。陈邻好脾气拒绝了,看着护士拔掉枕头给她贴上创可贴,又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有什么事情就按铃,我们护士站24小时都有人值班的。”
“好。”
“别不好意思,你这单人病房,我们肯定会多照看的。”
“嗯,谢谢。”
“要是睡不着的话,这边桌子上有拼图,你可以先拼着玩儿。”
护士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关上门离开。陈邻确实困了,她想可能之前打的吊瓶里面也有助眠的药物,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过,稍微有点困意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后又在迷糊中被痛醒。
陈邻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醒来的时候天光并没有大亮。被纱布缠绕的右手腕开始痛,皮肉骨头都像被挑开了那样的痛。
她抱着自己手腕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团,额头抵着手腕,膏药的气味透过纱布落到鼻尖,被她呼吸进来。陈邻想起当时打电话的原因——
刚开始割破手腕的时候真的不痛。
但是到后面意识快要涣散完的时候,突然痛觉就恢复了。真的很痛,被割开的手腕很痛,摔破的手肘和膝盖很痛,背上很痛,所有的痛觉在此刻突然集中起来,痛得她不停的哭。
太痛了,很害怕,不想死。
哭着给朋友打了电话,说话颠二倒四,混乱得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一会儿说这里痛,一会儿又否定上一句,说是那里痛。
打完电话之后好像更痛了,身体在痛的同时又感到愧疚,她哭得昏昏沉沉,手搭在浴缸边缘,浑身都发冷。
“妈……妈妈……妈我好痛——”
“妈妈……对不起……真的好痛……”
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似乎所有的委屈愧疚不知所措,堆积起来像是一座崩塌的雪山,轰轰烈烈从山顶滚下来,把一切都淹没了。
明明一开始已经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但是真的到了要死的时候,又因为太痛而害怕退缩,等打完求生电话后便迅速被愧疚感淹没,觉得自己是没有勇气的坏孩子。
即使到现在也会因为那瞬间的退缩而感到羞愧,为自己没有坚决死去的勇气而羞愧。但是等真正体会过贴近死亡的痛苦后,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再次伤害自己的勇气——因为真的太痛了。
痛到在那个什么想法都冒不出来的瞬间,陈邻只会哭着下意识喊妈妈,好像只要喊出这个词汇就能止痛,犹如所有动物求生的本能。
妈妈会为她止痛。妈妈会告诉她没关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也要好好活着。妈妈会原谅她怕痛原谅她不敢去死。
妈妈会说能继续活下去也很厉害很勇敢了——
重新上过药的手腕,就算是痛也不会再痛得令人生不如死了。它的痛变成了一种纤细又绵长的痛,像斜着浅浅扎破皮肤的一根针,偶尔彰显存在感,偶尔又不明显的潜伏下去。
这样时有时无的痛觉让陈邻很难继续入睡。不过她也没有按铃叫护士,自己坐起来倒了杯水,拆开桌子上那盒拼图。
也不知道是医院自己买的还是周莉特意给陈邻留的。她确实挺喜欢玩拼图。
面前这幅拼图篇幅不大,大概两二个小时就能拼完。陈邻穿了件外套,打开房间灯,将**桌支起来,摆上拼图打发时间。
事实证明,只要有了能让人集中注意力打发时间的东西,人就很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比如说眼下——陈邻忙着拼图,窗外不知不觉就从深夜变成了天光乍亮。
虽然没有拉开窗帘,但从窗帘缝隙间仍然漏进来一点明亮的光。今天似乎是个太阳很好的天气,晴朗的,微风和煦的。
陈邻拼完拼图,就剩下手上最后一块了。她捏着最后一块拼图,垂眼看向**桌摆着的那副未完成的拼图。
只差最后一块,它便能完整。
这是一副雨中的铃兰花。小学的时候大部分都学过那篇课文,小男孩给铃兰遮雨的那篇——就是那篇的插图。
陈邻喃喃自语:“传统意义上来说,幸福是一种能够长期存在的,和平舒缓的精神状态。”
她将最后一块拼图放进自己病号服口袋里,然后将未完成的拼图用塑料罩子盖好,自己起身拉开窗帘。
在窗帘拉开的瞬间,满室明亮,电灯光也变得不再明显。
窗外果然是个晴天。尽管是冬日的太阳,也依旧带着些许暖意。陈邻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医院休息区种着四季常青的树木,树叶郁郁葱葱,在寒冷天气中连片枯叶都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身微微靠着窗户框。
直到现在为止,陈邻很难说出‘我会幸福’这种鬼话。她只是看着今天的太阳,忽然想:今天的太阳可真暖和啊。
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那块拼图,将它放到窗台吊兰的花盆里。
*陈邻睡了个好觉,今夜没有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头旁边用宣纸包着一束铃兰花。那束铃兰新鲜得要命,雪白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陈邻茫然拿起那束花,左看右看,研究来研究去,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疑惑的自言自语:“现在又不是铃兰的季节,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铃兰花?”
“或许是你想要,所以就有了。”
陈邻抬头,就看见徐存湛坐在她窗台上。她已经习惯徐存湛进屋不走门了,就算那天徐存湛从屋顶上跳下来,陈邻也已经不会被吓到了。
她捧着花,狐疑的看着徐存湛:“不会是你送的吧?”
徐存湛挑眉:“为什么猜我?”
陈邻:“……不是你说的你喜欢我吗?”
徐存湛弯弯唇角轻笑:“陈姑娘若是在需要利用我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脑子就好了。”
陈邻:“……”
总感觉一大早的就被他阴阳怪气了。
虽然徐存湛说话仍旧讨人厌,但一大早收到花总归让人觉得高兴。而且铃兰也是陈邻喜欢的花。
她捧着花,把花在自己手里转了个圈,手指拨弄花瓣,有些惊奇:“不过,这个季节有铃兰花吗?在我老家,要等六月份才会有铃兰呢。”
徐存湛单手捧着脸,莲花眼弯弯,笑容灿烂。
“我说过了,只要陈姑娘你想要,就会有。”
花是这样,所谓的幸福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