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昭昭打着哈欠下楼,正想看看今天客栈的早饭都有些什么——她走过楼梯转角,瞧见徐存湛站在取早饭的地方。
因为是背对,昭昭也看不见徐存湛的表情,只看见店小二站在一边,为难的正和徐存湛说着什么。
昭昭精神一振,原存的几分困意霎时消失无踪,连跑带跳奔过去,声音轻快脆甜:“存湛存湛——早啊!”
走近了,能看见徐存湛手里捧着木制的早点菜单。
昭昭吃了一惊,瞪大眼睛:“你要吃早饭吗?”
徐存湛没回答她,只是看着店小二。店小二无奈,道:“这位少侠,这世上哪里有一顿就能把人喂胖的饭啊?”
徐存湛:“那要多久才能给人喂出肉来?”
店小二估算着,回答:“少说得吃一个月吧。”
“好吧。”
徐存湛对待不认识的陌生人——在不涉及任务的时候,他都会披上那副纯良无害正派弟子的皮囊,说话都温和有礼。
将木牌还给店小二,徐存湛道:“就按你刚才推荐的来吧。”
*
一夜好觉。
睡醒时陈邻脑子都还没彻底清醒,睁眼看着陌生的床顶,出神片刻。
随即迟缓的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异世界。
揉了揉脸,陈邻爬起床正要去梳洗,结果刚一起身便发觉床边站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但是因为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楚,所以被吓到了也没叫出声,就是仰头愣愣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背光,对方又高,整张脸都被埋在昏暗里,看不太清楚容貌。但是徐存湛白发金瞳的特征又实在太好认,陈邻呆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意识到那是徐存湛。
因为被吓到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又自己落回胸腔里了。
陈邻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徐存湛回答:“快到午饭饭点了。”
他说这句话时,双眼正困惑的看着陈邻。
陈邻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碎短发翘了起来,被她抓两下,不仅没有变顺,还翘得更厉害了。
没有照镜子,陈邻也没察觉,伸了个懒腰后说:“我洗把脸就下去吃饭……你从进客栈到现在,有回自己房间住过吗?”
陈邻感觉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推开窗户,对窗的房间都是一副没住人的模样。
徐存湛有时候在她屋里瞎晃悠,不在她屋里的时候就直接没了踪影。
徐存湛抱着自己的木剑,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床架子上,理直气壮回答:“我又不睡觉,为什么要去别人安排好的房间?”
陈邻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什么话可以用来反驳徐存湛。
她干脆放弃这个念头,打算自己先去简单洗漱一下。但等陈邻绕过徐存湛准备去洗漱时,却看见房间的桌子上满满摆着一桌子的……早饭?
包子馒头花卷稀饭面条,做得花里胡哨的一大桌。
陈邻一愣,转头看向徐存湛。
徐存湛挑了挑眉,“看我干什么?”
陈邻指着桌子上那堆食物:“这些是什么?”
徐存湛:“早饭啊。”
陈邻:“……我知道是早饭,我是问,这些都谁搬上来的?”
徐存湛:“哦,店小二搬上来的。”
陈邻总觉得她和徐存湛的对话好像存在着某种屏障。
但她一时半会没想清楚屏障在哪儿。
沉默片刻后,陈邻困惑:“谁让店小二搬上来的?”
徐存湛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啊。”
他回答时嘴角略略上翘,眼尾下弯,薄而绯红的眼皮,那抹红一直顺到眼尾处。
很浅的笑,又透出几分得意的意味,好似他刚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那样。
陈邻被他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茫然:“可是——你弄这么多早饭来干什么?你饿了?”
徐存湛:“我不吃饭的。”
陈邻更困惑了:“你不吃饭弄这么多早点来干什么?摆盘?你们这地方也不兴拍照发微博啊。”
一连串对话下来,徐存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脸上那几分得意神色霎时收起,皱眉站直,两手环抱着自己胳膊,看向陈邻。
陈邻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那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哦对了,你知道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吗?昨天那个蘑菇好像有问题,我吃完之后脑子就晕乎乎的断片了……你看见沈春岁了吗?他昨天还和我一起吃蘑菇来着。”
徐存湛压了压唇角,冷淡回答:“没看见。”
他不太高兴,但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当徐存湛情绪表达不太明显的时候,陈邻一般都发现不了;她摆了摆手先去洗漱,洗漱完回来看见徐存湛还站在饭桌边,正低眼冷酷的看着那桌早饭。
感觉像是在看一桌待宰的羊羔。
陈邻挠了挠头,顶着一脑袋又炸又翘的浅蓝头发,走到徐存湛旁边,弯腰探头看他。
他眼珠微微转,视线从那桌早饭移到陈邻脸上。
是俯视,这个角度显得陈邻脸更小了,鬓角的几缕碎发湿漉漉贴着她脸颊,刚洗漱过的皮肤有股很明显的湿润水汽。
徐存湛眨眼,长而密的眼睫像扇子似的开合,原本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手指也不自觉收紧,摩挲了一下自己掌心。
陈邻:“你怎么啦?”
徐存湛撇开视线,食指尖点了点桌面:“吃早饭。”
陈邻:“……我吃?”
徐存湛反问:“不然呢?”
陈邻挠了挠自己的脸,有些为难:“这些太多了,我也吃不完啊,你又不吃饭……我去问下昭昭和沈春岁吃了没,他们要是没吃,我就叫他们过来一起吃……”
徐存湛打断了陈邻的话:“吃不完?”
陈邻:“嗯,吃不完——而且都快中午了,早午饭我还是更喜欢吃主食米饭之类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帮我拿早饭了?”
她随口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回答。陈邻心里一咯噔,暗想:糟糕!这……这难道是,示好?!
睡得脑子都晕了,一时半会的,居然忘记徐存湛还暗恋自己这件事了!
突如其来的记忆苏醒让陈邻僵在原地。
这时候再去把别人叫进来吃饭虽然会缓解尴尬,但带入徐存湛的处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陈邻绝不愿意自己给暗恋对象点的饭被别人吃掉。
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甚至还有几分心意被分享和践踏的酸涩。再度懊恼的抓了抓自己头发,陈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乱得像颗蓬松蒲公英一样。
她在原地站着尴尬的蜷缩了一下脚趾手指,最后还是深呼吸转身,拉开椅子重新坐下。
徐存湛侧过脸瞥了她一眼,“不是去叫那两个人来吃早饭吗?”
陈邻正色:“我突然饿了——你要吃吗?”
徐存湛一如既往的拒绝:“我不吃。”
尽管已经努力的在吃了,但要陈邻咽下这一桌子的早点还是有些为难她。
能不能吃完倒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有她不爱吃的。
皱着脸咀嚼食物,陈邻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眼角余光悄悄一瞥旁边坐着的徐存湛。
刚刚还说不吃的人,这会儿也拿了个油条在那吃。
那个油条陈邻也尝了,又酥又脆很好吃。但徐存湛脸上没有一点好吃的表情,嚼一口就皱下眉,眼睫也微微垂下。
尽管细微的表情不尽相同,但两人都微妙的露出了难以下咽的情绪。
好不容易吃完这桌子的饭,陈邻揉了揉自己快要僵掉的脸,站起身:“太饱了,我得出去走走,消消食。”
徐存湛嘴巴机械的嚼着食物,一边脸颊跟仓鼠似的鼓着。
但听见陈邻说话,他还是立刻腾出空来回答:“一起,我要出去买东西。”
陈邻点头:“也好,我们……”
话到一半,突然刹车。
陈邻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刚刚说什么?”
徐存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出去买东西。”
陈邻掏了掏自己耳朵:“你要干什么?”
徐存湛:“陈姑娘耳朵不好的话,就去找个医修治一下。”
陈邻摸了摸自己耳垂,悻悻:“我这不是,怀疑自己幻听了嘛。”
“你居然有想买的东西……买东西这个词和你也太不搭了。”
“为何不搭?”
“嗯……该怎么说呢……”陈邻蹙眉苦思,“你看嘛,你平时就是,非常苦修士的那种画风。平时在外面过夜你连客栈都不住的!不是睡屋顶就是睡大街,饭也不吃游戏也不玩,除了大开杀戒的时候会兴奋一点,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就让人觉得你什么都不在乎嘛!很难想象你有特别想要一样东西或者要去用钱财得到一样东西之类的情绪。”
徐存湛听她讲完,轻笑出声。
他偏了偏脸,眉眼小幅度弯起,“真没想到,我在陈姑娘心里是这么高风亮节的形象。”
陈邻:“……”
陈邻老实回答:“倒也和高风亮节没什么关系,我不是在夸你哦。”
徐存湛给她的感觉就是兴奋阈值很高的疯子。
在不夜城的时候曾经有直面他木剑的人称呼他为‘暮白山的剑疯子’,刚听到这个外号时陈邻就想给取外号的人鼓掌,因为这个绰号真的很贴徐存湛。
即使平时徐存湛一副对什么娱乐活动都不感兴趣对任何人都无感的态度,陈邻也并不认为徐存湛就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
相反,她觉得徐存湛还挺重欲的。
只是他的欲望阈值太高,正常人的活动无法满足他。
比如说陈邻自己,她只要能回家,能吃到好吃的,和朋友手牵手一起去逛街,窝在妈妈怀里看会儿新闻联播,就会感到幸福和满足。
但这种程度的情绪价值显然无法满足徐存湛——他在杀戮的时候最活跃最兴奋,每次徐存湛完成一场杀戮走向陈邻时,他那双赤金眼瞳都会格外的柔和。
他望过来的目光,完全柔和懒散得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情人——像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刚结束了泡澡的人躺在木质地板上,头顶有空调,臂弯里躺着他心爱的猫,于是他转过头去,满足又睡眼朦胧的望向自己的猫。
每到那种时候,少年身上总有一种欲望被满足的倦怠与懒散。
徐存湛的满足需要足够分量的死亡,鲜血,尸体,去堆积。
所以当徐存湛说自己想要买一样东西时,陈邻以为他可能是想买个剑穗子挂到他那柄光秃秃的木剑上。
陈邻看徐存湛那柄光秃秃的木剑难受很久了。
她总想着往上面挂点什么东西,串珠,编织物,流苏坠子;什么都好,就是别再让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继续这样光秃秃下去就行。
结果徐存湛带着她到了花鸟行。南诏国的人亲近自然,在养动物和培育花草这方面也颇有建树。
自从跨入花鸟行大门,陈邻除了最常见的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之外,甚至还看见了售卖家养青蛙蜈蚣毒蛇蝎子和大象的。
陈邻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吃下烤蝎子——但要她面不改色的面对活蝎子,这还是有点考验她了。
那蝎子比她在南方见的老鼠还大!!!
陈邻往徐存湛身后躲,紧张的攥紧他衣摆一角,将那片白色粗布捏成皱巴巴一团。
“我说……徐道长……你要养宠物吗?”
“宠物?”徐存湛眉头一皱,拒绝得很快,“我对那种废物没兴趣。”
陈邻左顾右盼,小心翼翼贴着徐存湛,苦着一张脸,“不养宠物那你来花鸟行干什么啊?总不会是想买人家的五毒回去做烧烤吧?”
徐存湛:“我想买盆植物。”
陈邻:“……昂?”
徐存湛回头瞥她——陈邻识趣的不再装聋,接过话茬,“哦,那你想养个什么样的植物?不过你这整天风餐露宿满世界乱跑的,养了植物也不好照顾吧?”
徐存湛压了压唇角:“这就不需要陈姑娘操心了。”
陈邻想了想,指向不远处一家花铺子,“我看那边门口有挂起来的绿萝,你要是想养植物的话,不如先养绿萝试试?”
“绿萝好养活,不挑食,只要按时浇水,不拿出去暴晒,很难死的。”
徐存湛看了眼陈邻指的植物,被店家摆在门口,走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大片大片相邻的绿萝,叶片翠绿润泽。偶有微风拂过,叶片相撞发出清脆的不规律的声音。
店主原本在屋里逗狗,看见客人来了,连忙拿着算盘上前,笑眯眯道:“两位客人是买花还是要养花啊?尽管看尽管选,我这的盆栽种子都是特意拿到女娲娘娘面前挂过名字的,保证您买回去就能长得又茂盛又水灵。”
“若要买花,这有玫瑰月季还有茉莉,您瞧这茉莉花开得多好,又香又白……”
陈邻目光在花盆拥挤的店内巡逻一圈,也看到了店主着重推销的茉莉花。
明明是夏天才开的花,在此刻春寒未消的季节,却也灿烂盛放着塞满了一大箩筐。室内除去玫瑰浓郁的气味,剩下的就是茉莉花味儿了。
她蹲在盛满茉莉花的竹筐面前,伸手去戳弄竹筐边缘垂下的茉莉。
徐存湛还在挑绿萝。
虽然店主发誓这些花种都是女娲娘娘眷顾过的,绝对养不死。但徐存湛对店主发的毒誓嗤之以鼻,仍旧选择相信自己的脑子。
他相信自己如果不挑一盆身强体壮耐折腾的绿萝,那么这盆植物大概率活不过这个月。
徐存湛对自己养活物的耐心十分有自知之明——陈邻和他待在一起那么久还没被养死,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困了会自己睡觉饿了会自己觅食,以及灵偶自身本就好养活。
他正弯腰仔细辨别那些绿萝的叶子,查看绿萝的根部是否健康。
店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存湛转脸抬眼看向店主,店主按捺着兴奋向他挤眉弄眼,努嘴往某个方向比划,低声,“这位少侠,这节骨眼上你还看绿萝呢?男孩子要主动一点,不然人家小姑娘怎么会愿意同你好?”
“我看那姑娘蹲在茉莉花的筐子面前好一会儿了,你给她买一束回去,保证她会开心。”
店主说话时,眉飞色舞,满脸了然的得意。
徐存湛眼珠转动,视线投向陈邻——她头发还是乱乱的,早上徐存湛一直在和陈邻说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结果她就完全把头发的事情给忘记了。
浅发色好似天生便适合晒在太阳底下。
少女细长手指托着垂头下来的茉莉花,那花很小巧,小巧得甜腻,依偎着陈邻指尖。
她蹲在装满花的筐子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徐存湛微微耸动鼻尖,仿佛嗅到气味,甜蜜柔软,被今日的太阳烘烤,如蜂蜜一般流淌出来。
不知道该怪太阳还是怪茉莉。
陈邻分明没回头也没喊他名字,可徐存湛却觉得自己心脏又着急的在跑,速度快了,比平时跳得更急切,像困在蛛网上拼命挣扎博求生机的蝴蝶。
原是他心旌摇摇。
*
最后还是买了盆绿萝,当然,钱是陈邻付的。
之前在有苏,狐狸们给了陈邻许多俗世里能用的钱财。只不过出了有苏,徐存湛那家伙每天都在风餐露宿,以至于陈邻揣着钱都没处花。
只是在付钱的时候,老板看向他两的目光很怪——那种眼神好像非常的痛心疾首。
徐存湛抱着绿萝花盆,陈邻低头整理荷包。
两人走出花铺子,陈邻忍不住问徐存湛:“刚刚那个老板和你聊了什么?”
徐存湛回答:“聊绿萝。”
陈邻怀疑:“真的?”
徐存湛:“我有骗陈姑娘的必要吗?”
陈邻仔细一想,又觉得徐存湛这句话似乎说得很对。
“那个老板看我的眼神好奇怪……等等,他是不是看见我蹲在那揪他的茉莉花玩儿了?”陈邻悚然一惊,睁大眼睛。
徐存湛眨了眨眼,满脸无辜:“有可能吧。”
陈邻纠结,手指紧张的卷着自己衣袖袖口,“我就揪了一朵……而且是焉掉的那种……唉,早知道我就自己买一束回来揪了。”
徐存湛道:“下次再买就行了。”
两人结伴走回客栈,刚进大堂,就听见一叠声惨叫。
陈邻抬眼望去,只见沈春岁坐在椅子上,手脚摊开,店小二正拿着药膏在给他上药。
每上一点,他就哎哟哎哟的惨叫一声。
昭昭端着一盘瓜子在他旁边磕。沈春岁每惨叫一声,她就露出一次鄙视的表情。
陈邻茫然:“这是怎么了?”
昭昭嗑着瓜子,撇了撇嘴,“他睡大街上,被抢了钱袋,追上去找小偷理论,结果被人家地头蛇打了一顿。”
“怎么有人会傻到睡在大街上?真是蠢货……存湛你回来啦?要嗑瓜子吗?”
徐存湛把自己怀里的绿萝往桌上一放,招呼店小二,“姐姐,能烦请你帮我找个浇花壶来吗?”
刚好沈春岁也上完药了。
店小二把自己手里的药瓶一搁,捋下袖子:“我记得后厨有,这就去给你找。”
被无视了,昭昭习以为常,曲起胳膊撞了撞陈邻,“喏,瓜子要不要?”
陈邻:“什么味道呀?我不爱吃五香的。”
昭昭:“难怪你不长肉,像你这么挑食的幼崽,在我们涂山是长不成大狐狸的——不过这盘是焦糖味。”
陈邻放心了,抓了把瓜子在手心慢慢剥。
沈春岁捂着自己脸上的淤青,苦着脸:“我又不是自愿睡大街的……等等。”
“你昨天晚上睡在哪的?”
沈春岁忽然问陈邻——陈邻剥瓜子的手不停,回答:“客栈房间里啊。”
沈春岁哀嚎:“这不对劲!有问题!我们两不是一起吃的蘑菇吗?为什么我在露宿街头,你却能回客栈里睡觉?”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把我抛在路边的?”
陈邻摇头,“我不知道呀,我吃完蘑菇也脑子糊涂了,一觉醒来就在客栈里。”
昭昭嘲笑他:“自己没用还想从别人身上找补?几颗蘑菇就把你吃傻了,果然是废物。”
沈春岁不服气:“什么叫几颗蘑菇?那蘑菇真的很邪门!我吃到后面甚至都看见我太奶了……你不信?你不信的话你也去吃几颗试试!”
昭昭嗤笑,把瓜子盘往陈邻手上一塞,昂着精致的下巴示意沈春岁:“带路。”
“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区区几颗蘑菇——本殿下吃过的蘑菇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我就不信几颗蘑菇还能毒到我!”
秉承着只要大家都丢脸那我就不丢脸了的心态,沈春岁兴致很高的翻身从椅子上起来,非常积极的在前面带路。
“来来来,小殿下,这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我的预收,戳专栏可见:【ABO】偶像失格之后
徐颂声高中时期因为学习压力而迷恋上了某新人男团,单推里面的主唱并非常努力的为他应援和打榜。
直到大学毕业,她进入地方电台就业,实习转正的第一份工作正好是报道自推的相关新闻——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却宣告退役,公司删除了一切与他相关的物料,国民级的顶流偶像出现在了法治节目上。
他在舞台现场被捕,公告罪名为【信息素杀人犯】。
在这个Alpha与Omega信息素等级超过三级就会被评定为‘社会关注人群’,超过六级就是‘天然罪犯’并禁止参与任何聚众活动,需要本地公安备案和24小时监察的世界——
他的信息素达到了七级,并在公司的掩饰与帮助下伪装成无害Alpha从事了十五年的偶像活动。
*
官方消息发布了他的通缉令,但是通缉令上没有提过他的信息素。
徐颂声一直以为他的信息素是甜甜的白葡萄起泡酒——毕竟公司一直是这样宣传的,徐颂声追偶像行程和演唱会现场时也曾经在汹涌人群中闻到他身上葡萄熟透到糜烂的甜蜜气味。
但实际上是杜松子酒。
很烈的酒味,呛得人眼泪一直流,气味的源头正懒洋洋躺在她家电脑椅上,信息素挤满狭小的房间,只需要再浓两个等级,徐颂声就会死于‘信息素过量摄入’。
天可怜见,她只是个柔弱的Beta。
漂亮又危险过头的Alpha单手撑着脸,那张曾经被粉丝们称赞为天使一样圣洁可爱的脸,正温柔的注视着她,声音甜蜜:“我记得你——”
“姐姐,你是我的粉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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