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要不要告诉他林叔叔时日无多’两个问题上转了几圈,愣愣地举着手机回答他的问题。
“阿……我刚准备接呢。”
我眼神闪躲不敢看他,今天早上是撒谎溜出来的,谁知道现在被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林霜寒会不会生气。
正当我盘算着如果他生气了要怎么哄的时候,他却又举起了我另外一只因为受伤而被包成粽子的手。
瞬间,我感觉身边的气温骤降,林霜寒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度。
“怎么弄的?”他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手。
按照我以前的经验,这种时候撒谎只会让林霜寒的脸色更难看,可是实话实说我感觉我会死得很难看……
于是沉默的那几秒,我用上了所有脑细胞,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等林霜寒拽我的手更加用力的时候,我才憋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摊开手掌冲他撒娇。
“画框没拿稳,摔地上的时候手按在了玻璃碴上。”
林霜寒薄唇紧紧抿住,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拉着我进了电梯,又打车去了附近一家医院。
尽管我在出租车上已经反复表示伤口已经被酒店工作人员处理好了,但他根本不听,把我按在医院重新请医生清理了伤口,又仔细消了毒,重新包扎。
消毒的时候有些疼,我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全程陪在我身边的林霜寒听了个正着。
他揽住我的肩膀,又将我的头转到一边搂进了怀里。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对医生说;“可以再轻点儿吗?”
原本在酒店被人无缘无故辱骂、推搡,被抢走画又被玻璃扎伤都没哭的我,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忽然眼眶就湿了。
其实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划破的口子比较多,就造成了满手是血的惨状。
医生很快处理完了伤口,我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假装不经意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就被一只手轻轻捏住下巴,强迫我把头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在林霜寒衣服上没蹭干净的眼泪花,被他逮了个正着。
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关心,我的眼眶更热了,原本拉着他衣角的手一点点攥紧。
林霜寒没说话,用温热的指腹按了按我的眼角,然后接过医生开的药单拉着我去领药。
从医院出来在路边打车的时候,我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角,他板着脸看都不看我,我不死心地又晃了晃,还是不理。
……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我低落地低下头,开始反思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应该听林霜寒的,不应该擅作主张找林叔叔拿画。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林霜寒拉开后座车门,我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等了两三秒,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先回家。”
我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话音刚落就乖乖跟着上了车。
回到家后,林霜寒随手就把我的包和那幅已经被卷起来的画放在了鞋柜上面,我下意识伸手想去拿,却看到他凉凉飘过来的眼神,立马又收回了手。
今天穿的鞋子是有绑带的,有点紧没办法直接脱,我刚想蹲下来解鞋带,却见林霜寒下一步蹲在了我的脚边,伸手就拉开了我的鞋带。
意识到他要干嘛的我,下意识把脚往后收了下。
“我,我自己来吧。”
让男朋友脱鞋什么的,我现在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可惜他根本不理会我,一只手握住我的脚踝抬起我的脚,手指灵活地解开鞋带脱下,然后又替我穿上拖鞋,一气呵成。
我除了扶着他站稳,也只能盯着他乌黑的头顶发呆了,心里有点小紧张。
原以为会很快结束,结果轮到另一只脚的时候,他却忽然放慢的解鞋带的速度,迟迟没换好。
我单脚站立有些重心不稳,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勉强站好,另一只包扎好的手只能尴尬地举着。
“林霜寒……”我猜他是故意的。
他低着头认真而缓慢地替我松鞋带,动一下还要停两秒,我稍微动一些想抽回脚却又被牢牢抓住。
“知道错哪儿了吗?”
“……”这个时候兴师问罪,真有你的。
我用包成粽子的手对着林霜寒的头顶挥了挥,结果恰好他就把头抬了起来。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迅速用白纱包着的小胖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还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对不起嘛,我应该听你的不去找他们的,是我错了,别生气啦。”
林霜寒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重新低下头解我的鞋带,还把我的脚抬高了一些。
我都懵了,不知道还做错了什么,男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可是我真的快站不稳了,最后不耐烦了干脆两只手将他的脸捧起来逼问:“少在这儿卖关子,我哪儿不对你直说,我改。”
用最硬气的语气说出最卑微的话。
林霜寒被迫仰着头,听完我的话冷笑一声,将我的鞋脱下来穿上拖鞋,随后就站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向沙发。
“看来还是伤得不够严重。”
我愣在原地,几乎瞬间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了,根本不是因为我擅自去拿画。
明白了这一点,我立马跑向那个气鼓鼓的背影,结果没站稳直接把人扑在了沙发上。
林霜寒闷哼一声,第一时间扶住了倒在他背后的我,等我站好他才转过身躺在沙发上。
“也不至于真想让自己的伤加重吧?”他挑眉,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面露窘迫,在他边上蹲下,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看他,故意慢吞吞说:
“哎呀我可真该死呀,我不该把自己弄受伤,不该不接你电话让你担心……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嘛。”
林霜寒侧过脸面对我,像是在审视我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我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把受伤的手握成拳头像招财猫似的摇了摇。
他紧抿着的嘴角终于绷不住弯了弯,故作严肃地抓住我的手臂,咬着牙道:“以后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我赶紧顺坡而下,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顺势贴着他的脸蹭了蹭。
“保证没有下次。”
林霜寒放软声音,大掌划到包扎好的掌心轻轻摩挲,“林潮生叫你过去就为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