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紧紧握着画,一手全是玻璃渣,没办法空出手去拿手机,只能任凭铃声一直响。
现场气氛水深火热,田月瑶还是在工作人员按下拨打键之前叫住了她。
她调转视线看我,“程小姐,对不起,事情因我而起,这幅画就当是我买了,您的医药费也由我来承担。今天毕竟是我的大喜之日,不报警行吗?”
“他们都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们?”
我皱眉,看她的眼神有些不理解还有些愤怒,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推门进来。
田月瑶对我笑了下,就是笑意不达眼底,有点无奈又有点苦涩。
她转头看了眼紧紧挽着自己的极品妈,她正因为田月瑶帮她说话而面露喜色。
“乖女儿,咱毕竟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现在就出去和姑爷说再给十八万彩礼,咱今儿高高兴兴结婚哈。”
田月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低下头沉默了两秒,最后冷笑一声,狠狠甩开了她手臂上手。
极品妈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站定后满脸不可置信质问田月瑶。
“你、你长本事了?竟然敢打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田月瑶看他们的眼神讥讽又憎恶,她踩着定制高跟鞋靠近她妈。
“钱,我已经给你们够多了,是你们自己贪得无厌。”
她顿了下,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以后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再闹下去就让他们直接报警,画你们自己赔。”
本来恨铁不成钢的我,听到这些话瞬间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包里的手机停止了震动,我举着一只受伤的手,和已经拿了医药箱过来的工作人员一起吃瓜。
极品妈听到田月瑶的话早就炸开了锅,仰头瞪着自己女儿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闹什么了?闹什么了?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多年,我还没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个老男人拐走了,还不能多要点彩礼了?”
“我告诉你田月瑶,你就算结婚了,你身上也是流的我们老田家的血,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长这么大,现在想抛弃我和你弟弟自己一个人去过好日子,不可能!”
她歇斯底里,张牙舞爪,说着就要朝田月瑶扑过来,幸好在场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挡住了。
“女士,您再动手的话,我们真的要叫保安了。”
原本已经被一地玻璃吓蒙的破房男终于回过神,眼神畏惧地将他妈往身后拉。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妈!”
现场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此时的安全通道大门是打开的,经过的路人都纷纷驻足看热闹。
这里离走廊尽头的婚礼宴会厅并不算远,可是闹出这么大动静,看不到新娘的林潮生却至今没有出来看一眼。
我站在田月瑶身后,看她隔着几个工作人员对她那两个人说:“既然你说不应该生下我,以后就当我死了吧。再敢来找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你们知道我做得到。”
她好像又变成了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高傲冷漠的田月瑶。
保安这时候也终于赶了过来,拉着他们母子就要离开。
极品妈看耍狠没有用,又打起感情牌,一边哭一边哀求田月瑶。
“妈妈的宝贝女儿,就算要和妈妈断绝关系,也等今天结束好不好?今天你结婚,怎么能没有娘家人?我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人呐!”
田月瑶不为所动,她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词语,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指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最亲的人?你要是早十分钟和我说这句话,都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她别开头不再看他们母子,“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赶紧滚!”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不再理会那两人的胡言乱语,生拉硬拽把人弄走了,现场的工作人员也迅速走了围观群众。
安全通道的门再次合上,这次楼道里就只剩下我和田月瑶。
我的手被工作人员简单处理了一下,缠上了纱布,只能用另外一只还能活动的手笨拙地给田月瑶递上了一张纸巾。
刚才门关上的一瞬间,我亲眼看见有一滴泪从她眼眶脱落,只是很快又被她用手抹去了。
她脊背依旧直挺,低着头一言不发接过我的纸,在眼角轻轻蹭了蹭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也挺看不上我?”她看着我问。
我抿唇,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的确看不上她破坏别人家庭,但对于她的遭遇,我又感到同情。
她也没刻意等我的回答,只是自嘲般笑了下,“没关系,我已经遭到报应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依旧红肿的脸上,刚才她妈打她的那一巴掌几乎不遗余力,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从我懂事以来,程女士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我,所以我无法共情她现在的心情,只知道那一巴掌应该很痛。
田月瑶说完话就径直拉开了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去,我也跟着到了走廊上,放在包里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林霜寒的专属铃声。
我只好停下来去找手机,刚拿到手机就远远传来田月瑶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
我忙不迭又抬头,却只能看见她提起裙摆跑向宴会厅的身影。
宴会厅的门缓缓打开,我里面灯光璀璨,宾客正欢,没有任何人知道刚才发生在新娘身上的事。
甚至我都有一些恍惚,如果不是手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都要开始怀疑刚才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被我握在手里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不远处的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这一层,我转过身就看见林霜寒从电梯内冲出来,看见我之后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眉头紧皱,气息也不稳,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怎么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