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南宫楚越走出实验室，换好衣服后拨打电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接起：“有结果了？”
“嗯，只是初步结论，”他提起嘴角，“但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测。”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等待他沉淀已久的解释。
他张开口，空旷的声音借助无线电波传递了过去：
“克拉克夫人是他——用来做人体试验的小白鼠，她的身体停留在了三十六岁，组织器官可以正常新陈代谢，但是不再会成长衰老。也就是说，她可以永远维持年轻。”
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呵呵……长生不老？”
“对，长生不老。”他的语气笃定，“但，并不是不死。
人类会因为衰老而死亡，也会受到突如其来的伤害失去性命。他改变了人体基因，让人不再生长、变老，就好像定格在了某一年龄。但是，他无法阻止意外性死亡的发生。
因为，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永生，当人头落地、血液流尽，人类依旧会死，避无可避。
能造成这种改变，应该是shine生物科技公司研发了某种药物……但我更倾向于粒子辐射。只是……这种改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或者……可以说是副作用。
在人快要死掉的时候，这些改变……会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
“也就是说，受到突发性伤害后，在死亡的瞬间，原本一直保持年轻的躯体，会顷刻间达到它本应该具有的年龄，甚至更甚。就像……透支出了年轻，就要加倍地偿还给衰老，会老得更加恐怖……这也是他们研发的失败之处。”
“那么说，”另一边的声音说，“被改变后，只要不受到意外伤害，就能永远地活下去。这已经是人体的极限了。”
“……”
“所以，这不是shine公司的失败之处，他们……已经成功了。”
“你说得对。”南宫楚越点点头道，“至于最主要的作用机理，初步揭示为——端粒缩短导致人体衰老，这些样本的基因中多出了一段片段，能在体细胞中合成一种与端粒酶相似的物质，用以维持端粒的长度，从而维持身体的年轻。”
“这些？”
“对，这三个样本都是如此。”
“……”
此刻，电话另一头的人正站在天台上，他的嗓音沙哑，横贯千古，练练月光打在他身上，白得耀眼，如同暗夜中浮动的亡灵。
南宫楚越有些迟疑：“怎么……”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他的气息无比地压抑，“我们必须要主动行动。”
“那陆小蝶怎么办？”
他冷笑一声：“想必，他正在洋洋自得吧，他想不起来这件事。那就让当事人亲自去提醒他……”
清晨。
他走进客厅的时候，她正侧头靠在沙发上，闭目歇息，眼眶下面有浅浅一层淡黑色，面色泛白。
“怎么了？”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又做噩梦了？”
徐峭睁开眼睛，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手：“没有。”
她做了噩梦。
看她的反应，他便知道。
她又像很多年前的她那样，每次噩梦之后都会避开自己。
他强压住心中的失落，坐在她身边柔声道：“走吧，陪我去公司。”
接着，在她询问原因之前，恰到好处地说：“你在，我会比较安心……”
她转向他的时候，他低下头，声音沉落：“尤其……是今天。”
今天？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徐峭想起他昨晚离开的时候，也似是不经意地强调，“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迫于无奈和好奇，她答应了一声：“好。”
她没有注意到，他眼里蓦然腾起的欣喜的光亮。就像他永远不会知道，很多年前的她，噩梦全是因他而起。
天空无云。
他们走进大堂时，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匆匆前来。
徐峭看清楚他是谁后，睡意烟消云散。
“陆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黎明对她的惊讶并不感到意外，他微微一笑，转向她旁边的人：“先生，刚刚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一定要让我亲自交给你。”
他接过信封，撕开封条，取出里面的东西翻了翻，是几张照片。
他弯唇一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小照，你先去昨天的办公室等我，我和陆老师说几句话，好吗？”
徐峭“嗯”了一声，离开了大堂。
萧林转入另一间办公室里，坐下。
他重新拿起照片看了看，从他手下的人进入克拉克的住宅，到约翰克拉克被带上车，再到车子开入公司，一张不差。
拍摄的角度十分隐蔽，像素也不高，看得出那人是拿随身携带的手机拍照，没有提前准备，只是凑巧看见了他们的行动。
这个人潜藏的功夫倒真是了得，一向都是他在暗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抓住把柄。
“先生……”陆黎明示意他。
他翻转过手上的照片，背后有一段密密麻麻的英文，他缓缓读了出来，翻译给陆黎明听：
“亲爱的萧林先生，如果让警方知道，贵公司与他们正在调查的一起人口失踪案有着密切联系，恐怕对贵公司不太有利。如果您能拿出一百千克最大面额的钞票与我交换，我可以把拍照使用的机器连同其他照片全都还给您……”
……
陆黎明眯了眯眼睛，问道：“先生打算怎么办？”
“呵呵，”他笑，“这个人真是有趣，我是不是应该先买个秤？”
……
“那……要不要给赎金？”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他：“我不怕被调查，但是怕麻烦。有没有最快的解决方法？”
陆黎明没有说话，一贯的低沉的帽檐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给了他们钱，照片也未必不会泄露出去。”他说，“除非……能让他们彻底闭嘴。”
“你有办法？”他眼中的神色跳动了一下。
“这么多纸币，中间掺一些假钞和炸弹，他也没办法发现吧。如果他有同伙，那就等到他与同伙汇合的时候再引爆炸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陆黎明无动于衷地说出这段话。
“好。”他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满意和放心，“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多管闲事和贪婪的后果是什么。”
“你还会继续帮我的，对吗？”他问。
陆黎明垂下眼睑：“先生，我一直都在说，我理解你。”
“是啊，”萧林轻声叹息，“这么多年，你和李叔一直陪着我……”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问：“你有多久没见过小蝶了？”
陆黎明摇了摇头，好似有些不在乎：“我没细数，有一段时间了吧。”
“你想她吗？”他问。
……
“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要她好我就放心了。”
“那好，”萧林摆摆手，“你先去处理这件事，等处理完，李叔会带她去见你。”
“是……”他离开办公室，唇边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