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启程。
到达A市机场后不久,子宣、子杨便登上了另一趟飞机,飞往他们的目的地。送走他们后,徐峭把背包、行李箱等物品通通丢给萧莫,匆匆去找厕所。
“你刚才在飞机上不是已经上过了吗?”萧莫身上挂着她的外套、围巾、帽子和包包,样子不输于一个衣帽架。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又不行了。”徐峭面露苦色。
望着她小步前去的背影,他摇摇头道:“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从洗手间出来后,徐峭急于去接自己的行李箱,想快一点把萧莫从衣架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一团黑色的绒毛状物体倏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箱子上。
徐峭反射性地缩回手,定眼看去,是一只闪着绿眼睛的黑猫。
四只脚软软地攀在她的行李箱上,并没有刚才那一跃的激烈,猫咪很温顺地望着她,翘起尾巴,甜甜叫了一声。
她禁不住轻轻摸上猫儿柔软的毛发,它优雅地挪动身体,配合她的抚摸,眯起绿色的眼睛,用头顶和耳朵磨蹭她的手指。
徐峭笑着仰面,对他说:“这只猫就像一个性感的女人。”
萧莫浅浅一笑,对她说:“我的女人就像一只性感的猫。”
“你这是什么比喻?”她顿时无言以对、满脸黑线,接着声音转小道,“还有,谁是你的女人啦?”
他宠溺地看着她,悠悠说道:“现在还不是,但是,很快就不一定喽。”
徐峭生生红了脸。
“不过……”萧莫弯下腰看了看,“这好像是只公猫!”
“……”
“witcher!witcher!”
一位贵妇人喊着猫的名字,匆忙前来抱起黑猫,神情古怪地瞟了徐峭一眼,不断地低头道歉:“sorry, sorry……”
“never mind……”她说,那位妇人却已隐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徐峭微微摇了摇头,一瞬间木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从萧莫的衣服口袋中传出。他却立在原地没有接。大概是因为手上拿了太多的东西。
徐峭回过神来,从他口袋里抽出手机,是林清欢的电话。她看了看萧莫,自己接起了电话。
喉咙不知怎地哽咽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电话对面的声音也低落得异常,焦虑、忍耐却又在犹豫。
“萧莫,你们快回来吧……徐阿姨出事了。”
“我妈妈怎么了?”她手一抖,恐惧骤然间闯进内心。
“徐、徐峭,怎么是你?”林清欢的声音慌张起来,“没什么大事,她就是生病了……”
生病?怎么可能?
临行的前一天自己还去看过她,她的身体再好不过了。怎么可能突然生病?
“喂,徐峭,”何欢接起了电话,对她说道,“你先别急,你妈妈就是突然生了病,我跟清欢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守着,你和萧莫也回来吧,别着急。”
“好、好……”她茫然无措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萧莫问。
她摇摇头,接过自己的背包和行李,喃喃重复着:“我们快些回家,快回家……”
售票处。
今天飞往江城市的飞机在两小时之后。然而,全部机舱只剩下一个位置。
下一班飞机却要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刻。正好差了二十四个小时,一整天。
徐峭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茫然对他说:“那我们等明天的飞机……”
“如果你着急,就先回去吧。”萧莫看得出她的犹豫。
“你先回去,我坐明天的飞机。等你快到的时候,让何叔去机场接一下你。”他说。
“不行、不行,”徐峭摇了摇头,“我不能把你丢下。”
“放心,我又丢不了。”萧莫理了理她的头发,“你注意安全就行了。”
他已帮她做出了决定,买下机票。
萧莫接过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只把她随身携带的小包替她背好。
她呆呆地看他做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些东西我先帮你拿着。”他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了,出生的时候就让你等了我一天,现在回家又要让你等我一天。”
她也对他笑了笑,准备走向安检口,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想了想对他说:“你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
她走过检票口再回头时,只见他双手支着箱子,身材清瘦,目光望向自己,却又像跨越了自己,望向更远的方向。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心脏悬在半空,不知该往何处为安。
终于回到了江城市,等待着她的是——徐太熙出了车祸,肇事车辆已经逃逸。
她已从急救室被转移了出来,却仍旧昏迷不醒。
徐峭默默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低垂下来的头发,她发隙之间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疤痕,她却说只是生来就有的胎记,从未在意过。
她看着滴瓶里的**,一滴一滴往下落,像均匀的漏斗计时器,为了迎合时间去迎合每一秒。
公平和残忍从来都不是反义词。时间对每个人都公平得很。
残忍在于,你总是专注于时间本身,却忽略了许多与之并道前行的东西。
因为时间从不是单一。那些被忽略的,被叫做与此同时。
与此同时。
天蓝得莫名,没有风。巨大的游鸟化作一团碎裂的雪球,像流光溢彩的烟花簌簌而下,落进漂浮着泡沫、漩涡与冰冷的浩瀚无际的深蓝色当中去。何其渺小?任其沉沦覆灭,也激不起一丝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