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昏黄的光线,最是暧昧。温暖到极致、缱绻到极致。
要说不累,肯定是假的。经历了这么多忙碌奔波与骤然变故,在快回到家时,徐峭就昏睡了过去,只隐隐约约感觉到,是萧莫背自己上的楼。
即便困倦到了极点,她还是做了一些心神不宁的噩梦,迷迷糊糊被吓醒的时候,看见他就躺在身边,面朝向她,双眼轻闭睫毛微颤,察觉到了自己的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扑朔朦胧,伸出胳膊将她拢向自己怀里。
她借着他的力势,朝他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把头埋进他温热的胸口,心跳加速,却逐渐合着他呼吸的韵律,一同睡去。
直到睡了一整个白天,徐峭才从全身的倦怠中解脱了出来。
他却还侧身躺在自己的**,手臂贴近鼻尖,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平稳又干净。其实,他比自己还要累吧。那个漫漫长夜,他一点都不比自己轻松……
她摇摇晃晃坐起,寻思着一会儿该吃点什么东西。不远处的书桌上,自己红色的小本子是立起来的。她光着脚走下床,好奇地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多出了几句话。
她曾经写过:我就是喜欢萧莫,可是萧莫……
他的字迹在省略号后面补充——更喜欢你。
脸上溢出了满满的微笑,她往后翻了一页,瞧见了自己以前写的诗句——回首向来萧瑟处,莫听穿林打叶声。
前面被他加了两句——料峭春风吹酒醒,何妨吟啸且徐行。
连起来看,便是一首完整的诗了: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何妨吟啸且徐行。
回首向来萧瑟处,
莫听穿林打叶声。
他们的名字,正好对称,就像两个人照着同一面镜子。
下一页,便是自己曾经尝试写给他的情书,这一页倒是没多出什么字,只是在其中一句话下面多了道横线,横线末端打了个小小的叉号。
光线透过你粉红色的小手指……
诶?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有你这么写的嘛?”他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指写成蚯蚓?”
呃,蚯蚓?
好像确实有点像,她怎么没有想到?
“哈哈哈……”徐峭禁不住乐了起来。
他撇撇嘴,用下巴磕了一下她的肩窝,她咯咯笑着回过身道:“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你好歹也应该表示一下吧。”
“表示?”他挑了下眉。
“这可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怎么着也得收到回信吧。”她忽略了自己根本没有发送过。
“表示?”他邪邪地一笑,凑近了些道,“可是,我比较擅长肢体语言。”
徐峭后退了一步,故作警惕地看着他,脸色却渐渐红润起来。
他抬起手,慢慢伸向她……拿过她手里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表示呢?”他的笑容温暖,“我有记忆的第一天,就是认识你的第一天,因为……”
徐峭接过本子,只见上面简简单单写着一句话:
你的出现,让我记住了这个世界。
那是第一次相遇,也是第一次刻骨铭心。原来一切的一切已从那时候开始……
突如其来的感动将她包围,以往因为自以为是而忽视的点点滴滴细细密密填满心间。原来,他一直在,也一直从未变。
潮水翻滚席卷上心头,她禁不住鼻子发酸,眼泪顷刻间就要夺眶而出。
“你真是这么觉得?”她屏住呼吸,忍住内心的百感交集。
“那当然。”他扬了扬眉,“你第一次见我上来就说那么脑残的话,我不记你一辈子才怪。”
呃……所以这才是原因么……
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说了什么?好像也就问候了一下他父亲的健在情况,然后……欢呼雀跃而已。
他单手扶住她身后的墙壁,笑道:“想不起来我告诉你,你当时说……”
“不、不、不!”徐峭掩住耳朵,皱起鼻子拼命摇晃脑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萧莫深吸一口气,含笑捉住她的身子,闭着眼便要亲上去。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伸手搂住他的腰,脑袋抵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窗外,白鸽盘旋在落日余晖的羽翼下,光明蛰伏了太久。深蓝在一层一层抽茧剥丝,逐渐占据整片天空,将世界恢复浩瀚漂泊的原貌。
深夜。
徐峭坐在**,下巴搁在膝盖之间,低头翻看一本连环画册。萧莫坐在她身后,屈着长长的两条腿,拥着膝盖之间的她,若即若离。
最后终于靠近,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隙间轻轻厮磨,低靡着声音道:“多大了,还看这么幼稚的书。”
有轻盈的气流沿着皮肤蜿蜒至脖颈。
徐峭脸一红(不是因为书),小声道:“要你管。”
他的手似是不经意地扶住她的腿,慢慢向下向后摩挲,掌心温热。
她浑身一颤,难道……
“这样感觉怪怪的。”萧莫像是在考虑什么问题。
啊咧!?
他的手用了下力,轻易将她抬了起来:“好像在把你尿尿。”
……
徐峭满脸黑线,“啪”一下合上书,愤怒地起身离开:“我谢谢你!”
萧莫看着她气呼呼走出去的背影,坏坏地笑了笑。他捡起她丢下的连环画册,放到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竟已堆积了一小摞书本,他随手拿起来一本,这不是她那天去图书馆借的往年犯罪案例吗?
这个家伙一定忘了还,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本书的逾期罚款恐怕都抵得上定价了。
他顺手翻了翻书,翻至最后一页,是一起曾经发生在连城的不起眼的案子,大抵由于案件很快得到了解决,罪犯放了人质又畏罪自杀,事情不了了之。
他大致看了看,太阳穴唐突地跳动起来,灼热的疼痛燃烧着血液。他放下书,轻轻揉了揉头,闭起眼睛,望向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