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宁静。
徐峭凌晨醒来后,就没再睡着,下午迷糊了一小会儿,很快便进入了高强度的亢奋状态。
脑袋乱糟糟的,她在黑暗中傻傻地睁着眼,听脑海里两个小人不断地争执。
——原来他一直喜欢你……
——你昨晚还又追又哭又摔跤,好丢人,好丢人。
——不知道他去查案会不会遇到危险,祈祷他快点回来吧。
——他回来你准备怎么样?一举拿下?你想好该怎么跟他说话了?
——啊,那他还是不要回来了……
——他真的……亲了你?可你当时怎么不知道?睡成死猪了?
——你才死猪。
——没准他是在骗你哦。
——那小狗熊怎么解释?这可是失踪了六年的小狗熊哦,确凿无疑的铁证啊。
——想不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你曾经可还梦到跟夺走他初吻的女孩子打了一架,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就是你自己。徐峭啊徐峭,你这算不算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真的亲了你吗?我太太太羡慕你了!
——……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
脑袋里的争执声终于安静下来了。
徐峭松一口气。这么晚了,难道是季子宣?
她在被窝里留恋了一下下,起身下去开门。
这次,是萧莫。
该、该说些什么?
她故作淡定,原本设想了千万种开场白,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千言万语浓缩成了一句话:“你没带钥匙?”
噗……为什么要这么说?就算随便说问候一句“你回来啦”都比这强吧!
“带了啊。”他漆黑的双眸温柔地注视她,直到心里去。她就像一滴滴进清水里的墨,化散开来。
徐峭脸颊发烫,顺着他的话结结巴巴问:“那,那你为什么还敲门?”
“想让你给我开。”
……
如果是平时,她定会毫不留情地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如今……
她低头红着脸道:“你快进来吧。”
趁着他去放东西的间隙,徐峭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先睡了”,就连忙溜进卧室里去。
但她怎么睡得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他在客厅“啊”一声惨叫。
她急忙冲了出去,问道:“怎么啦?”
萧莫面含痛色地说:“我的手腕受伤了,你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哦哦。”徐峭跑去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神色担忧地问他:“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去看医生了吗?”
他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伸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徐峭呆呆望着他举起杯子的手,接着又瞅瞅另一只。
诶?不是受伤了?
“刚刚是骗你的。”他放下杯子,对她说。
“喂!干嘛骗我!”她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因为……”他眼眸中停留着笑意,“我想看看你害羞的样子。”
徐峭气恼地低下头,揪扯自己睡衣的裙摆。
萧莫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了她膝盖上的伤。
“还疼吗?”他的掌心温和地盖在她膝盖上,轻轻抚摸伤口附近。
她想说“不疼了”,但想了想,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疼死了。”
哼,谁让你刚才骗我来着?
“还不都怪你。”她小声嘀咕。
他没有移开手,目光略带暖意:“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一直喜欢自己?
“可是我之前怎么没感觉到?”徐峭小声说。
“废话,你当时睡得跟死猪一样。”萧莫唇畔泛起促狭的笑意。
“不是……我是说,我怎么没感觉到你对我……”
她又不是要问这个,她的意思是,她怎么没感觉到他对自己是……喜欢。
蓦地停住了,白了他一眼:“你才像死猪。”
空气安静了片刻。
炽烈气息渐渐迫近,他突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心跳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达到她耳朵里,坚实有力,永远不会停。
“现在感觉到了吗?”声音低沉地问。
徐峭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敢抬头看他,只蜷缩在他怀里,颤栗、贴近、融化。
他拥抱着她,闭起眼睛靠在沙发上。
好暧昧的姿势……
“对了,今天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她赶紧找来一些什么转移话题。
“都结束了。”萧莫说。
“结束了?”她不明白。
“嗯。”他低低地开口,声音是与平时的清朗不同的,萦绕低徊。
“找到他了,但是,他在山脚下引爆了炸弹。”
“爆炸了?”徐峭惊讶。
“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疑惑地问。
“事情,要从很早很早以前,从何叔叔说起。”他的声音若隐若逝。
“何叔叔也知道这件事?”徐峭问,“那今天何叔叔去了没有?”
“去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刘医生回来了,”萧莫说,“他带着刘医生去找周月圆了。”
“然后呢?”
“然后……”声音终于完全隐没,心脏不紧不慢地跳动。
他……睡着了。
他居然抱着自己睡着了……
她脸红了片刻,又贪恋拥抱的暖度,不愿意吵醒他,就这样待了好久好久。
他身上总有一种香气弥漫,说不出来的味道,更像是一种**的气息,如冬日暖阳,夏季清凉。
不知过了多久,徐峭让他慢慢躺到沙发上,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找出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站起来的时候,白色的正义小人和黑色的邪恶小人又同时从她耳朵里钻了出来,在她面前说话。
白色小人——总让他睡沙发,这样不太好吧。
黑色小人——反正你们都已经那样了,就让他睡你**吧。
两人一起——就是就是,快让他睡**。
“再说话我就打死你们!”
她气愤地教训完她们,感觉自己简直得了精神分裂症。
她躺回**,望着外面的夜空。
今晚的世界,真的很安静。万物相生相倚、相依为命。
此夜无月,但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