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赫自个儿在雅间里又哭又笑地喝到了大半夜,宋知砚换了身衣服回来,他还在那儿喝。

打探情况的小二说他喝了得有两坛子了,一开始还哭,现在也不哭了,就是喝,不知道啥时候喝完。

据说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不知道醉没醉。

等他喝完了,宋知砚便悄悄跟在他身后,忖度着怎么出现才不显得突兀。

出乎意料的,他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出天香楼的时候脚步沉稳,那三坛子酒就好想喝了个水饱。

他放轻了脚步,又往下压了压兜帽,悄悄看着他的动作。

这条路……好像不是要往皇宫里去啊!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月上中天,已经快要亥时了。

街上基本没几个人,路边的店铺也都熄了灯,只有一道清冷的月光照着往前的路。

宋知砚清楚地听到他一边走一边念叨,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朕说好的……说好要保护你的。如今过了百天,便不能尝尝去看你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过得还行,就是有点穷,宋知砚想。

“这月色多美啊!若是你还在,那我今晚便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喝醉了还没人陪了。”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好好留着呢,还有你之前说给诺诺的那块玉冠,等他长大了吧!”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宋知砚也跟着听了一路,心里百感交集,仿佛切身体会着他那如刀绞般的无奈和后悔。

封赫走得很慢,宋知砚跟着走到了门前,才发现他是要往自己之前的王府里去。

这王府估计也已经闲置了,来福可能在宫中当值,或者是回了老家。

不知道来喜和那个小宫女怎么样了,上次说要找人家结对食,不知道成了没有。

封赫站在门前仰头看了看,一只脚迈到台阶上,看起来是想推门。

宋知砚忍不住想笑。

你没有钥匙,怎么可能推得开!

封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又把脚收了回去,退后两步找了个合适的墙,一跃翻了进去。

宋知砚:“……”

这可把他难住了。

他不习武,这怎么翻过去。

不过后门倒是有个狗洞……

宋知砚咬牙切齿,不知该怪谁。

要怪还是怪自己彳亍不前,不然怎会狼狈如此!

狗洞倒也算是宽敞,宋知砚好歹钻了进去,站起身拍拍灰,便往自己的寝屋走去。

好歹也是这王府的主人,怎地进门还要钻狗洞,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了!

宋知砚纷纷地想,眼里却满是紧张。

手心又出了汗,他小跑起来,到了院子门口,果不其然看到自己那间屋子亮起了灯。

他缓下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却在门口被封赫察觉。

他猛地拉开门,正好跟一脸错愕的宋知砚四目相对。

宋知砚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

封赫却是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松开两扇门转身苦笑:“怎地又梦见你了!真是……”

宋知砚摘下兜帽,反手关上了门,紧跑两步从后边抱住了他的腰。

怀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宋知砚再也忍不住了,先前打的所有腹稿都没用上,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砚……”封赫转身跟他对视,也是几乎瞬间便湿了眼眶。

宋知砚吸吸鼻子,捧着他的脸朝脸颊亲了下,又哭又笑地看着他。

封赫不可置信地摸摸脸,小声惊叹:“这梦也太真实了!”

宋知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正要提醒他这不是梦,还没出声便被身前的男人压着后脑勺吻了下来。

不像是方才宋知砚的纯情一点,他的吻带着三个月的思念万念俱灰的痛苦,铺天盖地地要传递给眼前的“梦中人”。

宋知砚受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示意人清醒一些。

再分开时候封赫眼睛都红了,看着他的眼里明晃晃皆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其他宋知砚不敢直视的东西。

他还没把气喘匀,什么解释都没说出口,便被人扛起来扔到了**。

宋知砚惊呼一声,心说这被褥三个月没晒多脏啊,但不等他抗议,醉酒的男人便又压了上来。

宋知砚哭笑不得,只能轻声提醒他,别把衣服撕了,今天刚买的。

但这猫叫似的哀求明显没什么作用。

于是上好的苏绣绸衣被丢在地下,镶着玉的腰带搭在床尾,摇摇欲坠地将掉不掉,看起来可怜兮兮。

“阿砚,你回来了吗?”他埋在他脖颈里又哭了,眼泪比宋知砚的还多,一滴滴地落在他皮肤上,带着烫人的温度。

宋知砚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哭着说:“是我,我回来了,不走了。”

窗外明月高悬,一只野猫窜到窗户外头,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是同伴的信号,喵喵附和几声,见无猫应答,便了无兴趣地跳进了旁边灌木丛里。

一室旖旎春色不知到什么时候才浑浑噩噩地结束。

宋知砚心疼地瞅了眼地上的衣袍,想喊来福打水又反应过来当下情况,顿时又气又无奈。

封赫吃饱餍足便睡死了过去,宋知砚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把床单掀到一边,拉过被子将就先睡。

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封赫第二天醒的比他早,第一眼看到外边晃眼的日光,第二眼便看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脑中的记忆模模糊糊涌上来,身边还躺着个人,长发铺了一枕,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

他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梦着阿砚把旁人给睡了吧!

封赫大骇,几乎是从**弹起来的,卷着被子往外撤,一个不差掉到了床下,扑通一声闷响。

**的人背对着他侧躺着,初冬的空气寒冷,他把被子卷走了,那人便忍不住打了个颤,瑟缩着伸手摸索被他拉走的棉被。

封赫抱着被子看着他摸,摸了半天没摸到,那人不满地嘟囔两句,声音嘶哑也听不清楚。

看身形好像还是个男人,封赫心想,昨晚上明明没去什么南风馆啊,这到底是哪儿出来的男人?

宋知砚梦中冻得不行,抓被子半天抓不到,于是迷迷糊糊中忍不住翻了个身。

“封赫,被子呢?”

他缓缓睁眼,跟一脸错愕的封赫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