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是个晴天,宋知砚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康胜起来没见到吃的,骂骂咧咧拎着个笤帚就要去打他。

宋知砚见他出来便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忙不迭地凑过去,抓着他袖子问道:“您算的没错吧?是今天回去就可以破灾?若是不行,再等几天也是可以的!”

康胜被他抓着胳膊不好发作,知道他这是又发癔症了,于是也不好说什么打击的话,只能三两句安慰了,自己出去买饭吃。

宋知砚于是便回了凳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哪成想等康胜一会儿,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衣服细软倒是早就收拾好了,宋知砚还给他留了不少银钱在屋里,估计是怕他交不起房租被轰出去。

他今天没贴那道伤疤,戴着个兜帽和面具,遮着半张脸。

还是先去天香楼见见石光霁再说,那个公主的事实在是困扰他许久,如今还是得好好问问清楚。

话分两头,这厢他正跟石光霁兄弟见面分外情深,两人俱是欢天喜地,那边城郊皇陵可就是一派凄惨了。

封赫一身黑衣在他棺前站了许久,脸上一点旁的表情也无,倒是把旁人都吓得不轻。

来喜来福看他这样,也不禁在旁边偷偷抹泪。

瀚王带着王妃午后的时候过来了,烧了些纸钱,王妃哭得不成人样,被瀚王架着才堪堪没瘫坐到地上。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哭也是细声细语的,但越是这样压抑越是显得可怜。

封赫实在是不敢再听下去,于是便起身要往外走。

结果却被王妃给叫住了。

她神色很是憔悴,哭了半天嗓子也哑地不成样子,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陛下是要把那异国公主纳进后宫吗?”

封赫神色疲惫,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确实和那公主做了一笔交易,但……

“是,不过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行了!阿砚果然看错了你!这才多少天,就要娶新欢了?”王妃情绪激动,瀚王脸色也很不好看。

封赫有苦说不出,当着宋知砚的棺椁更是不愿与她争吵,于是便想着先出去。

结果这一逃避的举动更是大大激怒了王妃,她想要扑上去给他一巴掌,被瀚王好歹拦住了。

“我那苦命的孩子才去世多少时间?啊?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难不成,你先前说的那些个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你老实跟我说,阿砚是不是你设计害死的?!不然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轻易便死在了敌营里!”

封赫一个头两个大,被她这么一训斥,心里更是涌出无限的愧疚来。

瀚王见她这是神志不清了,于是便把人拉了出去,暂时避免跟陛下起冲突。

虽然他也很想问问,封赫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当初是他答应了会好好对待自家这个外甥,他这才答应出兵协助的,结果怎么会本末倒置,阿砚怎么会横死敌营呢!

王妃一路哭号着被瀚王抱出去,封赫心里纵使难受,但也还是跟了出去。

这件事不解释不行。

但瀚王明显不想让自己妻子现在跟他对质。

万一这喜怒无常的帝王真是忌惮宋知砚势力设计杀之,那若是王妃那般苦苦相逼,怕是要把全家都逼上绝路。

封赫看到只有瀚王一人,心里便轻快了些。

毕竟都是带兵打仗的武将,交流起来或许还容易些。

来福来喜在一旁帮忙清场子,闲杂人等皆退散不得靠前。

瀚王也不跟他兜圈子,只说:“臣想辞官。”

封赫吓了一跳,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便更是愧疚难堪。

他也怀疑阿砚是我害的吗?

封赫想强撑着笑笑,结果还是没能如愿,一张脸崩着,总从那日看见阿砚的尸体,便再没笑过。

“等过了年罢!”封赫知道劝他也没用,“等过了年,提拔些朕的心腹,不然没人去接你的兵。”

瀚王苦笑两声,道:“你果然还是在意我那十万兵马。”

“……”

封赫不置可否。

“行了,我也能理解。”瀚王笑笑,从怀里掏出个黑东西扔给他,“虎符,你收着罢!过几天臣就先回去了,等年底再来述职,再走便是白身了。”

封赫接过虎符,攥在手里看了看,道:“其实若是阿砚在……我们本来是想过继您一个孩子,不过现在……”

“可别!”瀚王冷笑一声,“我们家人没那权倾朝野的福气,我可不想再把亲儿子折你这儿!还是趁早立了皇后,早些为皇家延续子嗣为好!”

封赫闻言沉默许久,最终也没反驳,轻声嗯了一声。

瀚王朝他挥挥手,离开了皇陵-

宋知砚在天香楼听了半天楼下说书的**愤慨,转眼夕阳西下,晚霞如火般染红了整条街。

石光霁坐他旁边,头先那个高兴劲儿过了,便开始嫌弃人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记得别忘了把饭钱结一下啊!”

“……等我回府,少不了你的!”

红衣捂着嘴咯咯笑,眼底满是揶揄:“回府?王爷您不回宫?”

宋知砚瞬间脸红,石光霁转头佯装生气地瞪她一眼,道:“怎么说话呢,什么时候回宫是咱这小百姓能揣摩的?”

宋知砚烦不胜烦,正要拿起兜帽跟这对浓情蜜意的爱侣告辞,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是一个小伙计,手里什么也没拿,到了后跟石光霁耳语两句,神色惶惶地偷看了眼宋知砚,便又匆匆出了门去。

宋知砚一头雾水,只当是人家店里的什么秘辛,于是也无心打听,手心紧张地冒汗,不断想着待会儿见了封赫该说什么好。

石光霁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把宋知砚上下瞧了一番,啧啧道:“你说巧不巧,陛下来咱这儿喝酒来了!就在三楼最里面那个房间,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啊?”

宋知砚没想到他会来这么快,心里还没做好建设,哪里敢就这么过去。

“不过依奴家看啊,您这身未免太寒酸了些,不若让我家掌柜的带你去置办身衣裳。”红衣娇笑着说道。

石光霁笑得坏:“诶,置办什么衣裳,依我看啊,这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咱王爷今儿个什么都不穿,也是比那天上最俊朗的天神更帅气!”

宋知砚:“……”

“去去去,当我借你的成不成?买衣服买衣服!”

他最终还是招架不住这俩人一唱一和,况且也实在是近乡情怯,于是便答应下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事终归是自己骗了他,到时候指不定多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