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一楼大厅,一道刺耳的声音穿过人群叫住了她。
“姐姐,哎呀,不对,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嫂子啦?”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迎面走来,甜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与气质不相匹配的讥笑。
“我是你姐姐啊”,陈潇然瞪着杏眼无辜地看着她。
面对陈若兮的挑衅,她一直都用装傻来回应。
陈若兮不耐烦地看向她,眸中满是嫌弃,“切,要不是十年前你跪在我家门口求我们,你有那个命做我姐姐吗?”
陈若兮的话让她再次忆起那一天。
十年前,她亲妈查出肺癌中期,幸运的是妈妈所患的肺癌类型有机会治愈,只是术后需要吃进口靶向药治疗。
高昂的医疗费用却让妈妈望而却步。
当年只有十岁的她,想到了那个已经成为入赘何家的富豪渣爹。
于是她试着去碰碰运气,当她鼓足勇气敲开陈家的门后,面对的却是何雪兰。
何雪兰自然是不肯给钱的,但见到陈潇然是个美人胚子,眼珠子一转又改变主意。
给钱可以,条件是把她的抚养权归属到陈家。
这相当于将自己卖到陈家。
可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同意,只要能救妈妈,她什么都愿意做。
那天之后,她在学校是陈若兮的小跟班,回到陈家是陈若兮的小保姆。
陈若兮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给她个好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是撒气桶。
十岁的她,为了母亲,一直在隐忍。
二十岁的她,真的快忍到极限了。
陈若兮看她噤了声,继续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有,你那个孤儿妈也配跟我们何家沾边?”
啪!
陈潇然飞快地扬起手,一个巴掌便甩在了陈若兮的脸上。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陈潇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妈妈是她的底线。
她的妈妈又何尝愿意跟何家扯上关系。
清脆的巴掌声引来了周围宾客的侧目。
陈若兮呆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一向逆来顺受的陈潇然竟敢打她。
从陈潇然进入何家以后,她就像一条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可刚刚,陈潇然竟然敢打她。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一只手捂住红肿的半边脸,疼得呲牙咧嘴,尖叫着:“你个野种,你敢打我!”,一只手已经张牙舞爪地伸过去。
陈潇然抬手一把抓住那只扬在半空中的手,那只曾打在她身上无数次的手。
眉眼含笑地用力甩了回去,“我有没有资格做你姐姐,你说了不算!”
“行了,别胡闹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陈正安对陈潇然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
在二楼补妆的何雪兰闻声也赶了过来,低声跟陈若兮耳语了几句。
原本气急败坏的陈若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几分得意。
陈潇然跟在陈正安身后,来到二楼会客厅。
“明年就毕业了吧?”陈正安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是的,父亲”,在何家十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令她有些不安。
“找个时间,你跟何豪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
果然,除了妈妈,其他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
她抬起头,红着眼眶,哆嗦着问:“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又跟何豪没有血缘关系,你嫁给他再合适不过。”
陈父见她满脸的抗拒,继续解释着:“何豪握着他父亲留下的何家百分之四十股份,你嫁过去这百分之四十股份自然归我”。
陈潇然心里一沉,当年他为了搭上何家可以抛弃她们母女。
在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面前,女儿一生的幸福确实算不上什么!
她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泪痕,冷声反问:“如果我不同意嫁呢?”。
陈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
“这是你和你妈妈在何家这些年所有花费,一共六百万,我作为你的父亲给你出一百万的扶养费,如果你不同意嫁也可以,把剩下的五百万还上。”
陈正安的话如同刀子一般,顺着耳朵扎进她的心脏。
大学还没毕业的她,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钱。
陈潇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推入了一个深渊,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出来。
陈父看出她的无力,话锋一转,安慰道:“何豪很听你的话,你嫁给他总比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
呵,不过是从一个刀山跳到了另一个火海里。
陈潇然沉思了片刻,眸色恢复如常,“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凑不齐五百万,我就嫁给他。”
“你呀,跟你妈一样,倔”,陈正安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你不配提我妈!
不过这句话是陈潇然出门后在心里嘀咕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凑齐五百万,暂时还不能得罪他。
可五百万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上哪搞呢?
此刻,一楼主厅中,不时传来阵阵尖叫声。
一个眉眼清明,风姿朗朗的男人正迈着长腿走进主厅。
水晶灯光之下,矜贵的气场扑面而来,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有个不长眼的准备上去搭讪,被一旁的同伴拉住,小声叮嘱:“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哎呀,淮安来了”,何老爷坐在轮椅上,松垮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男人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礼盒交给何老爷。
冷淡却不失礼貌地应道:“何爷爷,这是家父托我给您带的贺礼,望您老长寿安康。”
陈潇然在二楼看着楼下的男人,咂咂嘴,脸长得再英俊有什么用,还不是说翻就翻。
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想起昨晚到现在一口饭没吃。
还被折腾了大半夜,小腹也一直在隐隐作痛。
刚刚又惹了五百万的债,还有人比她更倒霉么。
“嘿嘿,小媳妇,你是不是饿了,给你吃鸡腿”,何豪不知何时拿着鸡腿站在她身后,满是油腻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他身上已经消了肿,肤色也几乎如常。
陈潇然看着他勉强挤出个笑容,“是有点。”
接过鸡腿咬了一口,真香。
饿了就吃,委屈就哭,是她这些年在何家练就的技能。
“姐姐跟表哥真是般配”,刺耳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单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陈潇然懒得回头理,继续吃光剩下的鸡腿。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淮安哥,你看姐姐,都不理我们。”